竹堑港外,硝烟弥漫,不时响起隆隆的舰炮轰鸣声。 朱印船上的倭寇们完全不适应这种海战战术,一直被朱琳泽的海鲨级战舰牵着鼻子走。 更气人的是海鲨级战舰战场态势一对自己不利,就耍赖皮似地掉转航向,迎着逆风航行脱离。 朱印船这种横帆船走不了逆风,只能眼睁睁地目送海鲨级战舰离去。等到他们盯上另一艘海鲨级战舰准备切入作战之时,方才逆风逃离的海鲨级战舰又折返顺风而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如此往复,朱印船上的倭寇们顾此失彼,疲于奔命。虽然在舰船数量上有很大的优势,但从始至终都被对方压着打。 不多时,已经有四艘朱印船被击沉,是的,是被对方的舰炮活生生给击沉,很多倭寇还是第一次看到大船在海上被活生生的击沉,而且还是他们自己的船。 除却登陆的四艘朱印船,海上还剩余十艘朱印船,而对方到目前为止只有一艘战舰重伤,一艘战舰轻伤。剩下的朱印船多数带伤,尤其是船帆损毁严重,他们岛津家的舰队对竹堑明朝舰队的数量优势已经在慢慢缩小。 再度击沉一艘朱印船,将友舰从敌舰手里解救出来后,王远看了看海上战场的局势。残存的倭寇朱印船大多风帆损毁,绝望地龟速脱离战场,但无意例外地遭到海鲨级战舰的穷追猛打。 王远瞅见了不远处正在观战的三艘福船,只见这三艘福船上悬挂着他熟悉的郑家旗。 他曾在正面旗帜下提心吊胆地效力过数年,这旗帜他化成恶鬼都认得。 “蒋二蛋!”王远朝隔壁友舰的船长蒋二蛋挥手道,“郑家的福船,有没有兴趣干票大的?” 蒋二蛋正用沾着海水的毛毡棍清理炮膛,旋即重新往炮膛内塞入一串葡萄弹捣实,将炮口对准抱着浮木漂浮在海上的倭寇,倭寇们惊恐万分地望着黑黝黝炮口,以及船上愤怒的明军船员。 “他娘的!等老子这炮打完再说!这些倭子杀了老子四十几个弟兄,老子要轰了他们给死去的弟兄陪葬!” 海上的战事一帆风顺,至于陆地上的战事,朱琳泽感到非常的无语。 朱琳泽觉得这群倭寇的脑子有坑,只派了四艘船,五百多名倭寇就敢顶着炮火抢滩登陆。 “这些倭寇把咱们当卫所兵了。”朱琳泽一脸轻松地自嘲道。 他的四个步兵连就有八百多人,这还不包括金胜的一百多骑兵,操岸防炮的五十多名炮兵,索尔的六十多名雇佣兵,以及前来助阵的两百多名当地土著。 一千多人打五百多人,还是防守战,这让朱琳泽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从汝宁府到南京,他所经历的几场战事没有一场己方在人数上有这么大的优势。 朱琳泽这边的士兵们个个披甲,就算是火铳手也披了一层棉甲。站在前排的长枪手更是在棉甲之外又罩了一层铁甲。金胜的骑兵则是棉甲外罩铁甲,铁甲之外又罩了一层胸甲。 反观倭寇除了冲在前头的几个倭寇头目身着胴丸具足,其余倭寇要么赤裸上半身,要么只穿着一件交领单衣,两手握着倭刀鸟铳咿咿呀呀地向朱琳泽的军阵扑来。 刚刚上岸一阵炮火便劈头盖脸地朝浅滩覆盖,七八个倭寇被火炮毙伤。 安田奈久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在看清楚岸上雁阵以待军阵后,心里将郑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问候了个遍。 这哪里是四五百乌合之众,明明是人数上千的强军。 安田奈久顶着火炮的轰击,让太刀手冲锋当炮灰争取时间,他则在原地组织火枪手在岸边就地结阵,结阵完毕之后便硬着头皮率领两百多名火枪手压了上去。 冲在前面的太刀手结结实实地挨了三轮排枪,瞬间土崩瓦解,向海岸边溃散。安田奈久走在最前方,带着两百多名火铳手多多少少地想前快步走。 他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一阵排枪能打垮前方的明军,让后和明军进行白刃战,等待后续的大部队登陆。 但是残酷是现实很快击碎了安田奈久的幻想。 击溃倭寇的太刀手后,朱琳泽并不着急下令开火,而是想等倭寇的火铳手走近了再开火,以提高火铳的杀伤力。 对面的明军迟迟不开火,这让倭寇的火铳手们重拾了几分信心,继续跨步向前走去。 距离明军军阵还有七八十步的时候,倭寇中的几个火铳手忍不住扣动扳机开火。 “八嘎!谁让你开火的!” 安田奈久大怒,甩手对着身后一个胡乱开火的火铳手就是一顿大耳刮子伺候。 但为时已晚,有人带头开火,其余的倭寇火铳手也不由得开火。倭寇们的火铳手稀稀落落地响起。 只是七八十步的距离,鸟铳的杀伤力实在有限。 见倭寇开火,索尔的六十多名雇佣兵也架起西班牙重型火绳枪,也就是明朝所称的斑鸠铳朝倭寇反击。 同样是火铳不过口径巨大的斑鸠铳杀伤力明显要比鸟铳强上不少,这玩意儿连骑士老爷的板甲都能打穿。打不着甲的倭寇,能隔着肉把骨头给打碎。 几个被斑鸠铳打重的倭寇倒霉蛋捂着身上巨大的血窟窿倒地哀嚎。 挡在军阵最前面的一排是长枪手,鸟铳虽然威力不及斑鸠铳但准头比斑鸠铳要好,以能射飞鸟而得名,但鸟铳的威力有限,七八十步的距离并不能破长枪手的两层甲。 就算命中,也要打中要害才能让长枪手丧失战斗力。 只有七八名倒霉的长枪手被射中小腿,无法继续参战被迅速抬下军阵救治。其余的士兵分毫未损。 倭寇们在完成第一轮射击的时候没有继续前进,安田奈久指挥倭寇的火铳手就地重新装填。 他还没有愚蠢到拿不披甲的火铳手去冲击明军的军阵。 “前进!” 见倭寇不肯前进,朱琳泽下令向前推进。 军乐手奏响慷慨激昂的掷弹兵进行曲,长枪手和火铳手们踏着军乐鼓点有序向前推进。站在队列边上的军士一面在心里记着鼓点声,一面维持队列的整齐。 这鼓点声朱琳泽的手下们听出的是豪迈振奋人心,但这些倭寇火铳手们听出的则是绝望和催命符。 倭寇火铳手们的双手哆哆嗦嗦地,一些紧张过度的倭寇火铳手甚至不小心将弹丸和火药抖落到地上,大半天也没能完成第二次装填。 有些经历过阵仗的倭寇老火铳手倒是完成了装填,但不等安田奈久的命令,刚刚装填完毕就朝慢慢靠近他们的明国军阵胡乱射击。 零零碎碎的射击并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偶有几个中弹倒下的士兵,行进中的战友也是视若无睹,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向前挺进。 “王爷倭寇已经在我军射程之内,为何不开火?” 沈铁见我军方面迟迟不开火,老是挨倭寇的铳弹,不免着急了起来。 “我军不开火则已,一开火就要一阵排枪击溃倭寇!距离还不够,等近些再开火。”朱琳泽凝望着前方的战局。 他在陆军操典里写的很明白,若是和对方火铳手进行交战,需要抵近至十五步左右方能开火。 日常训练,这些火铳手也是这么训练的,吃了几个月的好米好肉,今天这些陆军官兵也是时候给他交上一份满意的答卷了。 眼见明军距离他们越来越近,几个被吓破胆的倭寇火铳手已经忍不住拼命地向海滩边跑去。 “停!” 曹德发估摸着距离对方只有十五步左右,下令停止前进。 军乐手们停止奏乐,随着军乐骤然停住,四个以连为单位的军阵整齐划一地停下脚步,立于原地。 “全体火铳手都有! 预备! 放!” 随着曹德发一声令下,军乐手们击鼓传达了曹德发的命令。 四百多杆火绳枪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开火,前方的倭寇瞬间倒下了一大片。 其余的倭寇火铳手再也忍不住,纷纷向海岸边奔逃,只恨爹妈没给自己多生两条腿。 曹德发看向朱琳泽所在的位置,见朱琳泽身边的旗语兵打出原地等待指令,便下令让所有的火铳手就地装填,不得擅自离开军阵。 朱琳泽并没有打算放过这些溃散的倭寇,而是留着这些倭寇给骑兵练练手。 朱琳泽下令让金胜的骑兵冲锋肃清岸上的残敌。 金胜身后的一百多名骑兵手持骑枪,如饿狼遇见羊羔一般,嗷嗷叫地向早已成惊弓之鸟的倭寇残兵败将扑去。 前来助战的番民们也不甘寂寞,纷纷向朱琳泽请战,朱琳泽同意了这些番民们的请求。 这些番民光着脚,或是手持镖梭,或是拿着从朱琳泽这里换来的腰刀紧随骑兵身后,冲向上一刻还如狼似虎的倭寇。 金胜一马当先,手持骑枪,死死盯住前方一名着具足的倭寇头目,瞅准之后借着战马的冲击力狠狠一枪刺入那倭寇头目的后背。 在骑枪刺入的瞬间,金胜立刻脱手,放弃了骑枪拔出马刀继续追逐残余的倭寇。 那杆骑枪直接船头倭寇头目的躯体,死死地将那倭寇头目钉死在沙滩上。 “家......家主......对不起。” 安田奈久不可思议地望着刺穿自己身体的骑枪,嘴里不断地往外吐血。 披挂胸甲的明军骑兵对岸边的倭寇进行无情的屠杀是映入安田奈久眼帘的最后一幕,该死,明军怎么会有这么强的骑兵?他们不是在北方被女真人打的溃不成军么? 跑得快的几十个倭寇侥幸爬上小艇,想要划大船溜走,炮台上的岸防炮早已将炮口对准他们的小艇。 经过两轮校射之后,两枚实心炮弹直接砸穿了倭寇所乘坐的小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