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伶牙俐齿的学生。”朱琳泽笑道。 此时的宋应昇师生则是诚惶诚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有没有触碰到了闽王的逆鳞。也不知,闽王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田,你几时入的大学堂,入大学堂之前可有功名?可曾当过吏?”朱琳泽问林田道。 “学生弘光元年入的大学堂,就学大学堂一年有余,学生愚钝,年近而立也未能够考取举人功名。曾经福建经历司单过三年的书吏。”林田叹一五一十地说道。 “孤免了河南三年的赋税,眼下才是第二年,你可愿意为河南民众做点事情。” 吃完红薯,朱琳泽拍了拍手说道。 河南由于身处前线,很少有官员愿意前往河南地区赴任。堵胤锡也不时来信抱怨,当地官员长期缺额,他这个湖广、河南巡抚不好当。 “南阳内乡县令之职已经有一年多的空缺了,你可愿意到南阳内乡任职。” “闽王,这不合规制。”倪元璐这个老古董皱着眉头提醒朱琳泽道,“想当县令,至少也要有个举人功名。” 举人功名是一道坎,有了举人功名就代表你有能够当官的资格了。只是举人功名起点较低,上限也低,远不如进士。 朱琳泽却是不在意这些,他想让林田到内乡县尝试推广种植红薯,先拿一个进行试点种植,看看效果如何。 内乡是什么地方,县令之职为何长期空缺在场诸人心里都有数。 那些举人老爷和进士老爷不愿做内乡县令,那是他们有更好的选择,自然犯不着火中取粟。 而他林田不一样,对于他而言这是一个天大的机遇。他一个小小的秀才,让他当县令,无异于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学生感念闽王栽培,只是学生未有举人之功名,正如倪尚书所言,这个县令......” 林田很想当这个县令,但他的功名是硬伤,他不敢贸然接下这个活。 “别和本王说这些,就说你想不想为内乡的百姓的做点事。”朱琳泽抬手打断了林田。 一个小小的举人功名对于他而言不是什么问题,赐一个举人功名的压力远比赐一个进士功名小的多。 朝臣们也犯不着因为他给了一个帝国大学堂学生举人功名而触碰他的逆鳞。 “想。” “这不就结了,你没举人功名,孤给你一个。”朱琳泽郑重地对林田说道,“但到了内乡务必做出成绩,你若做不出成绩,倒是打的不是你的脸,而是孤的脸。” “学生明白!”林田叩首哽咽道。 朱琳泽任命林田为内乡县令,这在这些学生们的内心中激起阵阵波澜。 很多进士仕途生涯的起点也不过是县令,他们帝国大学的学生能出任县令,说明他们的前途不可限量啊。 这些学生心中无不窃喜,庆幸自己来到了大明帝国大学就职。 宋应星搬来了一个蒸汽机的原型机,用来抽取人工湖内的湖水浇灌试验田。 宋应星和几个工学堂的学生往炉子内放入煤炭引燃,以烧开炉子上的水,利用蒸汽驱动活塞,然后驱动铜制齿轮,再由铜制齿轮转动牛皮传动带。 朱琳泽对蒸汽机满怀期望,和一众帝国大学堂的学生和僚属围观着这个奇怪的机器。 朱琳泽清楚这玩意儿一旦成功意味着什么,这是对生产力的颠覆性变革。 朱琳泽办的那些厂,虽然名为工厂,但本质上都不过是手工工厂,就算有机器,那也只是利用水力驱动的机器,这些机器的效率不高,又限制了工厂的选址,想要利用水力机械生产就不得不将工厂建在河流边。 几个兵工厂的水力钻床就是最明显的例子,这些兵工厂没有一个不是沿着河流所修建的。 只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宋应星等人捣鼓了半天,“蒸汽机”上的齿轮也只是懒洋洋地转动了几下就不转了。 这让围观的学生们一片唉声叹气,看来以后只能继续挑水浇灌他们的实验田了。 宋应星也是非常地失望,他们工学堂这半年来啥都没干,净捣鼓这个蒸汽机去了,没想到花了大把的银子和精力,最后竟还是这个结局。 “臣惭愧啊,浪费了这么多银子。”宋应星垂头叹气道。 “宋先生已经做的很好了。” 朱琳泽倒是在意料之中,宋应星要是带工学堂一捣鼓就搞出了能够使用的蒸汽机,那才是在他的意料之外。 朱琳泽鼓励了宋应星和工学堂的学生们几句,又专门给他们批了一万两银子作为研制改进蒸汽机的经费,让他们继续折腾。 别了宋应星等人后,朱琳泽到商学堂挑选了二十几个成绩的学生作为中央银行的班底,等徐佑回来之后给徐佑打下手。 朱琳泽还想到图书馆逛一逛,只是图书馆还没建好,这让朱琳泽感到有些扫兴。又到其他几个学堂巡视一番后,离开了帝国大学堂。 左良玉旧部经过整编,纳入朱琳泽的嫡系部队之后,朱琳泽现在陆军光是步兵就有十三个标,其中禁卫军八标,神策军五标,总计步兵兵员七万八千余人。 除此之外朱琳泽还有一标又三个营的炮兵,一标又两个营的骑兵。炮兵和骑兵合计一万八千六百人。 这还不包括江东、江北大营尚在编练的三个新兵标。光是正规军,朱琳泽现在就有将近十万人。 朱琳泽算了算军饷,光是嫡系部队的军饷一年就要二百五十万两。这还仅仅只是军饷,还不包括士兵们的伙食钱,装备钱,训练的弹药损耗钱,林林总总加起来,他的嫡系部队一年少说也要将近四百万两的军饷。 这还不算黄得功和高杰两部兵马的军饷,以及海军的开支。 要不是这次抄了郑芝龙的老家,查抄了郑氏这些年积攒下来的财富,朝廷现在非破产不可。 可以说从郑氏集团哪里查抄出的一千四百多万两白银,成功给朱琳泽续了一波命。 “这一年下来,光是军饷这一项,就要六百八十万两白银。” 朱琳泽在纸上写写算算,终于算出了以目前的军队规模,一年所要消耗的军饷。 就算有从郑氏集团那里查抄的一千四百万两白银打底,这笔巨款也只够他两年的军饷。 更何况朝廷的开支可不止只有军饷这一项。 “至少闽王所养的军队都是能战之军。” 陆闻达站出来如是安慰朱琳泽道。 军费高是高了点,但总比前朝征三饷养什么事都没干成,最后还成了白眼狼的辽东将门集团要强。 朱琳泽现在手头上的兵力充裕了不少,也是时候开始裁撤名存实亡的卫所了。 卫所养的兵没花朝廷什么钱粮,但朱琳泽裁撤卫所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朱琳泽想要将这些农奴兵给解放出来,与其让他们当卫所军官的农奴,不如让他们成为自耕农,还能向朝廷贡献一点税收。 当然,这些农奴兵成为自耕农后,日子也会过的更好些。 “江西只有一个卫?福建只有八个卫?”朱琳泽让人找来各卫所的资料。 “确系如此,闽王是要裁撤卫所?猜测卫所,恐卫所军官作乱。”陆闻达说道。 “所以孤先裁江西和福建的卫所。”朱琳泽说道。 卫所也是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要是一下子全部猜测,确实会造成社会的动荡不安。 虽然朱琳泽现在手上有十万强军,完全有能力镇压卫所兵的叛乱,但朱琳泽还是决定一步一步地慢慢将各省的卫所兵给裁了。 之所以先拿江西和福建开刀也很简单,江西就一个卫,裁撤起来容易。 至于福建,平定靖武小朝廷时,福建的卫所兵也被灭了不少,所剩无多,而且以此借口猜测福建的卫所兵也是名正言顺。 当然还有广东的卫所兵,等新军进驻广东之后可以裁撤。最后则是裁撤浙江和南直隶的卫所兵。 “可行。”陆闻达点点头,要是这么个裁撤法,确实更为稳妥一些。 “黄将军求见。” 平定广东之后,黄得功班师回朝,向朱琳泽复命。 广东只有潮汕地区有少部分郑氏残余的杂兵,广府地区本就摇摆不定。黄得功这么快就平定广东回来,朱琳泽也不意外。 朱琳泽打算将黄得功调到河南和湖广,以增强河南、湖广两地的守备力量。 “见。” 朱琳泽同意了接见黄得功。 黄得功手里捧着将军印和虎符,进门便直挺挺跪倒在地上。 “臣有罪。” 朱琳泽不清楚黄得功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到底想要干什么。 黄得功口中说的罪,朱琳泽也清楚,无非是南征闽粤之时,在龙岩城顿兵不前之罪。 但黄得功在后面攻打漳州、收复海澄的战役中表现的还不错,也算是功过相抵,朱琳泽也没想过要治黄得功的罪。黄得功这是唱的哪一出? 此时朱琳泽心里满腹狐疑,猜不透黄得功的心思,只是先让黄得功起来。 “黄将军,起来说话。” “罪臣不敢。”黄得功叩首道,“罪臣听说闽王收编了左帅之军,罪臣愿告老还乡,罪臣虽有罪,但罪臣的这些兵是无辜的,也曾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希望闽王念其往日之功,仿左帅旧部之制,将其编入新军之中。” 朱琳泽闻言沉吟了半晌,黄得功的话他信了,但没有全信。 告老还乡不过是个托辞罢了,朱琳泽不相信黄得功愿意放下兵权。黄得功特地提到了仿左良玉旧部之制,说明他也想像左良玉的旧部一样,以温和的手法直接并入新军的体系。 “黄将军对朝廷的忠心,满朝上下,何人不知?”朱琳泽搀扶起黄得功,“眼下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岂能没有黄将军。” 朱琳泽让黄得功找个位置坐下,令人给黄得功上茶,心里头一面琢磨着怎么处置黄得功所部的兵马比较稳妥。 黄得功麾下有三万之众,勉强也能挑选出两标人马和新军混编,就地在江东、江北大营编练,编练成功之后再成一军。 剩下的人马也可以直接让他们和招商局签合同,成为招商局的雇佣兵到海外从事拓殖活动。 只是黄得功的身份不比马进忠和金声桓二人,黄得功是弘光朝的开国武臣之一。 其地位不是金声桓和马进忠之流能相比的,朱琳泽为了安抚左良玉旧部情绪,让金声桓出任了神策军的副军长。 后面成军之后,也只有一军之长的职位适合黄得功。朱琳泽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做出了决定。 “既然黄将军有此心,孤就按左帅旧部之制安置黄将军之兵马。择其精锐入江东、江边大营编练。”朱琳泽对黄得功说道。 “只是黄将军乃不可多得的将才,焉能就此告老还乡,待成军之后,黄将军出任军长一职。远征日久,黄将军暂且先在南京休息休息罢。” 虽说给了朱琳泽承诺给黄得功正军长之职,但往后朱琳泽还是可以通过任命嫡系之人为副军长和军政委来牵制黄得功。 再者,朱琳泽对军队的掌控力来源于陆军讲武堂的出来的基层军官。 只要朱琳泽不断往军队输送基层军官,他就不怕军队会脱离他的掌控。 黄得功对朱琳泽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朱琳泽的这个安排可以说是正中其下怀。 黄得功恋权,但又苦于自己不是闽王的核心。 这次班师回京来找朱琳泽交出兵权辞官不过是表面上的功夫,实际上黄得功这是以退为进。 目下新军就两个军,往后就是再成一军,也才三个军,黄得功要是成为新军的一军之长,不仅手上依旧保留着兵权,还摇身一变成了闽王的嫡系人马,可谓是一举多得。 “臣谢过闽王。” 黄得功叩首谢恩道。 黄得功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心满意足地离去。 “属下倒是小看这黄得功了,一介武人,竟能想到这么一出。”陆闻达望着黄得功离去的背影说道。 “黄得功也是前朝宿将,只要他能够忠于朝廷,用他又何妨。”朱琳泽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