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袁大人言重了。”三嫂略略欠身,躲避袁辉的行礼。 二月中旬,凉兹已见春意,但晚上的月亮还不够分明,不过也朦朦胧胧的照亮大地。 允介崧家门口并未挂照明灯笼,所以在场的几人都只能以这朦朦胧胧的月光看对方面上的神色。 “袁大人,如今天色以黑,您回驿站时当心着路,家嫂与贱内过来,正严不便相送,还请勿怪。”允介崧开口赶人。 袁辉笑了笑,“今夜叨扰允将军了。”话必,袁辉从马车边绕过。 现在无风,马车的窗帘门帘关闭的严实,他什么都查看不到。 袁辉走后,允介崧忙问,“嫆嫆呢?” “车上,来时睡着了。” 允介崧松了口气,还好睡着了,没与袁辉对上。 允介崧上车将允也嫆裹严实抱下来。 原本按照计划,项颖她们来西川,要多待几天的,但没想到会遇到被苻郴派来西川盯着西川局势的袁辉,允也嫆几人准备第二日就离开西川,避开袁辉。 三嫂有些舍不得,她与允介崧成亲没多久,允介崧就离家了,她盼了一年,好不容易将人盼回来了,没多久允介崧就来了西川,立战功得封赏,她替他高兴,可也暗自期盼,他能多关注她些,但无论他去哪儿,他都没想着要带上她。 马上就要走了,三嫂不由有些唠叨,不停叮嘱允介崧的小厮注意允介崧的方方面面。 允也嫆听到,询问伺候他三哥的另一个小厮,自己三哥去了何处? 三哥如今在卞西川堂房二弟的手底下带了一个200人的队伍,有仗时打仗,没仗时他就去练武场操练士兵。 小厮恭敬答,“从闫隆来的毛氏罪人今儿到罪奴营了,卞将军将这些人的安置交给咱们三爷,三爷一早就去了罪奴营。” 毛氏罪人。 允也嫆想起那个风光无限的毛氏家族,在去年十一月皇帝陛下御笔朱批毛氏抄家,判罚毛氏男丁充军,女眷则入军营为奴为妓。 “待三哥回来,你帮我问问三哥,毛氏女眷里可有一个叫毛幼淳的女子吧。” 小厮行礼称是,“四姑娘,待三爷晚上回来,奴便去问。” “还有,你知道三哥为何不让三嫂留在身边么?”允也嫆这一年都封闭在自己世界里,不多关心外界,但她知道三嫂是个好女子,配得上她三哥,三哥和甘棠已绝无可能了,所以她希望三哥和三嫂能感情交好。 “三爷说他在西川多不在家,三少夫人在西川又没有认识的人,还不如在家里和夫人,大少夫人,二姑奶奶在一处,就没让三少夫人来西川。” 允也嫆叹气,目光悠长,真的只是这样吗? 昨夜,三哥都没有和三嫂同处一室。 “我写封信给三哥,三哥回来后,你帮我转交给他。” …… 从西川回来,又无所事事的过了几日,就进入了三月。 三月第一日,三嫂格外喜出望外,因为允介崧写了信来让她去西川。 允介谭,项颖,允也嫆几人都替三嫂去西川前后忙碌,三月三日,三嫂坐上马车往西川去。 目送三嫂去西川的马车,允也嫆看着热闹非凡,络绎不绝的集市,她喊住自己大哥大嫂,“大哥,大嫂,小薰儿个小沈儿想吃奶酪糕,我带她去吃奶酪糕去。” 允也嫆面上带着俏皮的笑。 允介谭和项颖看了看允也嫆,又看了看自家闺女,“那你们去吃吧,早些回家。” 允也嫆拉上允熏儿和允沈儿,往卖糕点的铺子跑去。 “这次嫆嫆从西川回来,开朗了不少。” “收到三弟的信后,她就愿意出门了,这是好事,夫君咱们家的日子越来越好了。” “甩掉了那两个小萝卜头,咱们也玩儿去。”允介谭握住项颖的手,面露轻松。 允也嫆回来之后,性子寡淡沉闷了不少,几乎找不到从前的鲜活,一家人背地里不知多焦心忧虑,如今见她面上笑容多了,也爱玩爱闹,心中都轻松许多。 项颖被自己夫君突然十指握住,都老夫老妻了,她还是漏了一拍心跳,“哪有功夫去玩,家里还有个小的,夫君,你是不要你儿子了么?” 项颖嫁给允介谭八年,生了三个孩子,老大七岁,老二五岁,老三两岁。 “儿子有乳娘照顾,夫人,反正咱们今天就什么都不管了。”允介谭十分放肆,拉着项颖往与允也嫆她们相反的方向走。 …… 三月中旬,凉兹允家收到闫隆允家传来的信,信的内容老太爷去世,望收到信后速来奔丧。 时下因为距离问题,若相隔千里无法及时赶去参加过世亲长的丧仪,那就要在所居之处设灵堂,着麻衣素服祭拜。 凉兹允家收到信后,由允介谭为代表张罗允府众人设灵堂着麻衣素服。 一日,灵堂就已设好,允也嫆兄妹,嫂子姐夫七人和五个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都跪在堂中给远在闫隆的祖父祭拜守灵。 第二日,正要继续时,一个小厮跑着来堂中给允介谭送了一封信。 看完信后,允介谭面色凝重。 允介谭将信递给自己妻子,然后按着家中序齿看完了信。 信是允也嫆亲爹娘写的,信上说当朝国师为允也嫆祖父算了一卦,说是要停灵百日再行安葬才可佑家族平安,并让他们兄妹几人速去闫隆奔丧。 允也嫆心头那股不安又升起来。 又是国师。 国师就是庆慧法师,庆慧法师当初也是一卦算出允也嫆和苻郴命格十分相配的人。 闫隆,允也嫆死都想不到,自己才离开一年,就又要回来。 彼时已经是四月中旬,他们离进闫隆城只有两日路程。 现在落脚于一家客栈。 这次奔丧,连出嫁的二姐和二姐夫,几个年纪尚小的侄儿侄女外甥外甥女都来了闫隆。 小孩子不谙世事,对能出远门,相当有兴趣,一路都兴致勃勃的很。 而大人们,离闫隆越近面上笑容就越少。 深夜,一人一快马穿行在官道上,最后马儿被喝停在客栈前。 人往楼上跑去。 他是允介崧,越发临近闫隆,他就加快脚程先进闫隆探查情况,然后又出城来告知允也嫆等人城中情况。 停灵百日,其实是丧葬礼仪里很正常的一项,闫隆允府每日也都只是祭拜过世的祖父,并无异常。 可是,在半月前,闫隆城中传出前太子妃也已经病死的消息来,允爹爹和允娘亲也将此消息写信递出城来过,但不知为何,允也嫆一行人都没收到。 允家除了三嫂和几个小辈不知道当朝太子妃就是允也嫆,其他人都知道,此次一众人去奔丧,他们是要跪在灵堂前答谢来祭拜的宾客的,若是被见过太子妃的人看到允也嫆跪在灵堂前,必然会出大乱子。 “嫆嫆,你别去闫隆了。” 只有允介谭和允介崧与允也嫆三人时,允介崧如是说。 “三哥,你们都去,我怎么能不去呢?”允也嫆心情不畅。 “你去老家吧,祖父之后都是要送去老家安葬的,哪里也会设有灵堂,你在哪里等着我们。” “这样可行么?若是老家来人没见着我,问起我呢?” “管不了这么多了,嫆嫆,明日我们就兵分两路。” 允也嫆在自己大哥和三哥里看到默认,点头。 允也嫆回房间后,和衣躺下,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知道这一切有什么联系,那个人有没有在其中插上一脚。 如果插手了,他的用意是什么,如果插手了,那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问题了? 允也嫆带着这些问题,翻来覆去的想了一晚上。 第二日,三嫂听到这个消息,好奇问,“嫆嫆不去闫隆了么?” “嗯,娘传来信,说是老家要人回去。”允介崧面不改色的扯谎。 三嫂得到解释,不再追问,只让允也嫆去老家的路上小心。 允也嫆回老家的安全到是不用担心,他们的娘亲当年家族还昌盛时,是开镖局的,这些年当初娘亲家因为父兄骤亡,而衰败的产业渐渐被娘亲收回来,所以这次来闫隆,家中所开的镖局三四十位镖师们也都尽数来了,个个身强体壮,根本无歹人敢来冒犯他们。 允也嫆单出去,三哥将十位镖师抽出去保护允也嫆回老家。 允也嫆一直掀帘望着与自己相反方向的一众亲人的车队,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靠在车壁上休息。 平安无事的行了半日,大家决定稍作休息,镖师中的老大给允也嫆和允也嫆从凉兹带来的两个丫头玉儿和琥珀递吃的。 允也嫆吃着东西,突然外头传来对峙声。 允也嫆掀帘看去,十位镖师已经提着刀将马车围在他们当中,她越过镖师们,看到一群着铠甲的人。 整个的苻朝,能着铠甲的除了官家兵就没别人了。 镖师老大因为对方是官兵,所以耐着性子配合他们的搜查。 直到,这群官兵要让马车上的允也嫆主仆三人也配合搜查,在允也嫆刚下马车,就被指控说是嫌疑犯时,镖师老大才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