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他的心理活动
本来苻郴还在屏风边,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只两步就越过绛珠,来到床边将允也嫆按回床上。 “不舒服就歇着吧。还……从未见过你这样……” 苻郴十四岁开始就有人教他男女之事,且教导他这些事的人还说,女子葵水是不吉之物,女子来葵水时,当主动避着他,若是被他发现来葵水的女子不避讳他,他可以惩罚。 他金尊玉贵,万人敬仰畏惧的长大,一直也没深思过这么做对否,但看着允也嫆因来葵水,格外孱弱无力,他压根儿没想到要罚她,反而心里升起一丝心疼,之前被允也嫆赶走之事,也不那么气了。 苻郴其实挺纠结的,若顺利,他在十六岁时就娶妻纳妾了。 他为太子多年,在帝师的刻意教导下,知道朝廷百官的作风及发家史,允家因着六七十年前的抄家灭族之祸,惹得允老太爷时刻教导自己在朝为官的儿子和一干孙儿宁可少得利,也别冒险,让全家陷入危险。 所以,允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家,明明各个二十不到就中举子,瞧着实在是一个很该出人才的家族,但因一直延续保诚守中的家风,并不会随意拿儿女亲事出来攀龙附凤。 所以要是他十六岁时就娶妻纳妾,他压根儿不会认识允也嫆。 而且,如果他十六岁那年结成亲,随后封侧妃纳庶妃,如今必然已经有一箩筐孩子。 但那年他没结成亲,此后几年又在别处磋磨,成亲生子一事就一直耽搁下来。 两年前,他亲事定下之时,去年立冬,他与允也嫆成亲,两位侧妃相继入府之时,他也没想过找女人给他生孩子。 直到他发现允也嫆和皇后不同,梁义跟他说,等他好了,和允也嫆圆房生孩子,他才想起,现在他二十二了,和他同龄的人里,半数以上的人,家里大约都有两三个孩子了。 他才动了和允也嫆生孩子的念头。 况,他有孩子,对他是有好处的,他的二弟年纪尚幼,甚至都还没开始启蒙,看不出好歹,而他已经在朝野有建树。 他对皇位是有野心的,他若是有了嫡子,朝野上下只会更敬他,他那个曾经也爱过他的养母……只怕也会后悔。 他这辈子在十六岁之前都很顺。 十四岁还为太子时,定下的太子妃是一品太师金家的嫡长孙女,正妃定下后,良娣良媛也有不少大臣家属意送女儿来。 那时候的女子的身份那个不比允也嫆她们高,苻郴也很明白府上的三个女人与未来的四个庶妃,都是皇后找来膈应他的。 他本意是只要她们不来招惹他,他可以无视她们,日后放她们离开也可,但若是她们敢来献媚或是做皇后卧底监视他,他会要他们好看。 这三个女人里,允也嫆是第一个进府的。 他还记得婚仪前三天,他就被他爹派来的内官看管着,那些个礼仪官话密的令他心烦,念多少遍《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也平息不了心头的燥火,是以去允府接亲的时候,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全然没有为新郎官的喜悦。 第二天,允也嫆一大早跑来他的地盘又絮絮叨叨个没完,他在屋子里忍了很久,本是想装无人,过一会儿允也嫆自己没趣就离开,那知允也嫆竟推开门走进来。 他憋了这么多天,决意释放出心头怒气,命袁辉打她手心并赶走她。 打手心是为着惩戒,也是为了让允也嫆怕。 允也嫆走后,袁辉跟他说,允家姑娘很能忍,手都打肿了,也没哭。他突然想起在宫内见着允也嫆和皇后的女官吵架的事,对她还有些敬佩。 后来他被老爹罚了,允也嫆也三天未出现在他面前,他很满意允也嫆的知趣,可他还是高兴太早。 皇后找来膈应他的女人,那是这么好打发的。 第三日允也嫆就又来找他,他想老打人不好,便令袁辉在门口拦下允也嫆,将允也嫆赶回去。 允也嫆不闹腾,是他比较满意的一点,但她安静的站在风口吹风…… 那瘦弱的小身板,按照他以前见识的女子的柔弱劲儿,吹半个时辰风,进宫后,她就能走三步摔一次。 他背着要进宫挨老爹骂的风险,她却准备进宫三步一摔,是想干什么? 于是他赏了她一碗姜汤,给她去去寒,果然,她是个聪明的,进宫后她不曾闹幺蛾子出来。 除了,她所谓贴身侍女之事! 入宫后,皇后在他面前假模假样,不是不知道允也嫆和皇后也闹过矛盾,但瞧着这两人一副婆媳感情深厚的模样,且他老爹明知道允也嫆是用来膈应他,明知道他视为耻辱,还将他与允也嫆留在一起,他心里又起火了,故意对允也嫆说,要立她的侍女为侧妃,还罚她跪。 本以为第二日,他会看到她和侍女打擂台的画面,那知她一出宫,就把两侍女送回了允家。 再后来,皇后突然下懿旨让允也嫆管理王府庶务,他不信任允也嫆怎么可能把庶务给她管,可她每日来己思园,被拦了也不走,就是要要账本,他为着得些宁静,便将她丢去庄子上。 后来侧妃入府,她被召回来,因为他开始和汤侧妃在一处,皇上皇后都像是将她忘了,她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他又觉得她与别人是不一样的。 他想,她要安稳,他可以适当给她一些,日后她想离开,他也能答应。 然后是除夕,他被罚,原他是存了求死之心,他实在不懂他一个大活人在他爹心中怎么连个死人都比不上。 他视为亲母的皇后,也能为着打压他,逼他说出哪怕只有一个字也会令他亲爹打死他的话来。 他心内很是寒凉,倔强着没有求情。但二十军棍真的疼啊,五军棍时,他就感觉五脏六腑移位了,十军棍时,他开始吐血,十五军棍时意识模糊,二十军棍时失去意识。 他以为他要死了,确实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有了痛觉,但眼皮子还很重,耳边却传来好听的声音哭着求他别死,说他好看,劝慰他他和他爹是牙齿和舌头的关系,告诉他他家里有皇位继承,惶恐的说她不想死。 这个声音,苻郴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不过他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好听到他特别想睁开眼睛看看是什么样的人能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 他醒来后已经是三天后的事,和他一起进宫的一妻二妾都不在他身边,他觉得他很可怜。 然后他听到梁义跟他说起除夕的事。 梁义说起除夕夜发生的事的时候……他觉得允也嫆才是梁义的主子,不然怎么将那夜的允也嫆形容的格外英勇,悲壮。 磕头求饶磕的一脑袋血,有毁容的风险! 呵!呵呵! 苻郴一直不信,那个看起来只有勇无谋,怯弱的女子怎么可能说出父皇,我要忤逆你了这种话来。 苻郴将信将疑了好久,在他能下地那日,他好奇,允也嫆既然被梁义形容的这般英雄,这般关心他,为何多日不来看他,就状似随口一问,梁义却说允也嫆这段时日一直在伽摩寺替他跪经茹素祈福。 他自己学了几年佛法,老实说,他对佛法悟性并无天赋也无兴趣,只是他那几年有许多想不通的事,才会看书,以期在书中找到答案。 那几年的学佛,令他知道念经烧香的无趣,那允也嫆一连去了几天,是真的担忧他的生死吧! 已经有多久没人这般担忧他了? 他那一刻真的很想瞧瞧允也嫆,因为他发现他压根儿想不起来允也嫆长什么样。 所以他状似无意的跟他现在十分愧疚的老爹提起让允也嫆回来的事。 原以为这下能见到人了,内侍突然说她掉河里找不着了! 这可得了,毕竟刚救过他,他就派袁辉去找吧。 人没事,很好。 不过她怎么一副很怕他的样子,她说话的声音,还挺好听的,和那晚的人好像! 等等,确实是她。 好吧,知道你和皇后不是一路的,我以后会爱重你,以妻之礼相待。 日后我登上高出,也必为你留一席之地。 虽然苻郴知道,他有孩子,对他在朝堂上的立足有益处,但苻郴也觉得,允也嫆身为女子,若想以四品官家女儿的身份在皇室站稳脚跟,诞下他的嫡子是很紧要的事。 他以前对她不好,现在便赶紧补救。 等他好了,在满足她所喜所想的事情,令她时刻都高兴,愿意与他生孩子,完成一件对两方都有利的事。 其实,苻郴根本不知道允也嫆对他是什么心思,她好像真的被皇后派来的教义女官同化了,不会哭不会笑,行动虽端方得怡,但他总觉得差些什么。 直到那日,他发现,允也嫆对他瞧着恭敬,实则心里抵触的紧,居然愿意在她地位不稳的时候把他推到别的女人那里! 也是那时候,他发现他只想同她同床共枕,只想与她一起生孩子,抚养孩子。 本来苻郴今天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他还特意买了允也嫆喜欢吃的甑子糕来哄她,但没想到一进苍明厅,会看到她如此羸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