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紧急,就不必多礼了。” 赵匡义抬手虚扶王仁赡,接着转身朝左侧的回廊走去:“这里不是说话之处,你陪我走走。” 不知不觉间,赵匡义已经有了一丝上位者的风范。 赵匡义目前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王仁赡这位斥候军的主事者亲自来赵府汇报情况,显然事态非凡。 王仁赡紧紧跟随,步入回廊后边走边说:“属下按照三郎君的命令,派了好手监视李吴两家的动静,今日傍晚时分,李家三子李延庆领十名扈从出门......” “李延庆......”赵匡义盯着池塘中游弋的锦鲤,有些出神。 骤然被打断,王仁赡不敢有丝毫不满,他问道:“三郎君,怎么了?” 赵匡义回过神来:“没什么,你接着说。” “是。” 王仁赡接着说道:“这李延庆今日傍晚领十名扈从出门,径直就去了范质府上,他在范府门口等了一阵,最终未能进门,三郎君吩咐过,说是只要这两家有人接触几位枢相,就立刻通知三郎君,所以属下不敢有丝毫怠慢,收到消息后立刻前来汇报。” 赵匡义并未露出任何惊讶的表情,而是转头对王仁赡笑了笑:“你做得很好,这是非常重要的情报,我会记下来的。” 任何组织都要讲究一个多劳多得、论功行赏,王仁赡这支部队虽然见不得光,但该给的功绩同样分毫也不能少。 “多谢三郎君。”王仁赡的脸皮依旧紧绷着,他很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 画完了饼,赵匡义顺势往围栏上一坐,并拍了拍身侧的空位:“说说,你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王仁赡也跟着坐下来:“很显然,那李延庆是为了调镇一事求见范质,其目的自然是想为其父谋个好节镇,而范质并未接见他,可见范质并不想插手此事,或者说,范质与李家的关系不算融洽。” “你真是这么看的?”赵匡义的表情有些玩味。 王仁赡心里一惊,莫非自己理解错了?但他武夫出身,本就不以智谋见长,慌乱之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这就是在下的看法。” “你说范质不想插手其中,呵呵,这就大错特错了,他若不想插手其中,为何向圣上提议调镇?又为何会突然将吴廷祚那厮调回枢密院?”赵匡义脸上露出嘲弄的表情。 这嘲弄并非针对王仁赡,而是针对范质。 在赵匡义看来,范质这个一辈子舞文弄墨的文官,竟敢贸然插手枢密院事务?呵,真以为郭荣给了他几根鸡毛他就能当令箭使了? 王仁赡自是从善如流:“三郎君此言在理,是属下思虑不周。” 赵匡义鼻子哼了几口气,继续以一种教训的口吻说道:“至于范质与李家的关系,我觉得并不一定就不融洽,范质昨日没接见李延庆,这不能说明什么,他李延庆算个什么东西?现在连个正经差遣都没有,岂能代表李家或者吴家?你要继续盯紧李吴两家,他们近期肯定还会有动作。” 王仁赡面容一凛:“是,属下一定会盯紧这两家。” 赵匡胤起身,甩了甩手:“好了,去吧,晚上也不能放松,给我每天十二个时辰都盯紧。” ...... 清晨的光辉洒满开封,李延庆从睡梦中清醒。 看了眼身旁依旧睡得正香的妻子,他掀开被子,伸了个无声的懒腰,而后轻手轻脚下了床。 怀孕之前,安清念一般都会与李延庆同时睡醒,怀孕之后她就嗜睡起来,会在床上多睡上小半个时辰。 李延庆梳洗完毕,就在院中练起了刀法。 对于他而言,练刀既是一种晨练,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多一分把握——在面临刺杀时多撑上一会,存活的概率便能高上一分。 直到李延庆后背浸出一层薄汗,安清念终于推开了房门。 之后就是日常的梳妆打扮以及早餐时间。 早餐之后,夫妻二人或会对弈,或会一起读书,又或是探讨时局,偶尔还会出门逛一逛。 而今日,是逛街的日子。 自罗城修筑完毕以来,开封城可以说是日新月异。 城市,对人口有着天然的吸引力。 由于开封城拥有十几万禁军以及几十万的军队家属,这里可谓是遍地的工作机会。 哪怕只会刷个盘子洗个衣服,甚至只会倒个马桶都能在开封得到生存的立锥之地。 在工作机会以及丰厚收入的吸引下,周边地区的百姓不断涌入开封,为这座帝国都城的建设添砖加瓦。 外城的荒地愈来愈少,各式各样的房屋拔地而起,内城也是日益拥挤,连带着开封的地价、房价也是水涨船高。 上午辰时末,李家的车队从梁门出内城,进入了外城地界。 出内城逛街有两重目的,一方面李延庆夫妻二人想看看自家在外城的房产经营得如何,另一方面则是要将昨晚跟踪的鱼儿给钓上钩。 开封城的街道命名大部分都没什么新意,出了梁门,东西向的大道就是梁门大街。 沿着梁门大街行了不过五十步,在车窗旁看风景的安清念就看到了属于自家的店铺。 安清念嫁入李家的时候,她遵照了李延庆的意见,将近三万贯的嫁妆悉数变卖,全都换成了开封内外城的铺面以及地产。 现在一年多过去了,这些地产铺面少的翻了两三倍,多的那更是翻了五倍不止。 位于梁门外五十步,名为“袁氏”的正店就属于翻了五倍往上的铺面。 当然了,租用这间铺面,或者说这套三层楼铺面的,正是李延庆的下属袁立。 脱离乌衣台以后,袁立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提供给李延庆的自然情报也越来越多。 李家车队慢悠悠地从梁门大街的东端行到西端,而后转了个弯,往北驶去。 开封外城的布局与内城有些类似。 内城的富人区是位于西北角的右一厢,外城同样如此。 李家在外城的西北角就有一处别苑。 临近午时,车队开进了别苑,而别苑的厨师早已收到消息,备好了丰盛的午餐。 李延庆刚下了马车,李石就来到他的耳边,低声道:“郎君,鱼儿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