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残破志边筹, 苦心孤诣效武侯。 两朝督师凭忠义, 功过是非酒消愁。 天池夜雪旌鼓鸣, 塞北风霜匹马行。 血战高阳辞旧阙, 忠魂千秋万古吟。 悼孙督师承宗先生满门忠烈,铮铮铁骨,不负我华夏声名。 马献圗是宁夏总兵马世龙的长子,这马世龙是孙承宗的爱将,孙承宗第一次督师辽东时,就是以马世龙为山海关总兵。 后因耀州柳河之败,马世龙被弹劾罢官,孙承宗也自请离任,崇祯二年,东虏破关,朝廷在万般无奈之下,重新启用了孙承宗和马世龙。 崇祯三年,马世龙因病自请返回宁夏归养,由于感念孙承宗简拔之恩,遂令长子马献圗充作孙承宗的贴身侍卫。 崇祯七年北虏寇关,宁夏总兵贺虎臣阵亡,陕西岌岌可危,马世龙带病出征,斩首两千级而还,实为崇祯朝对外敌不多的大胜之一,然而马世龙却由于过于劳累,旧疾复发而亡。 说实话,前者李兴之率军撤离高阳之时,孙承宗曾力劝马献圗跟随靖北军前往山东,也好建功立业,不负先父的威名。 熟料马献圗誓死不从,坚持要在高阳和东虏决一死战,孙承宗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了他的请求。 看着面前涕不成声的马献圗,孙承宗轻笑道:“献圗,老夫全家死节,死得其所耳,你且去整军,老夫为你们擂鼓助威。” “喏!” 马献圗含泪起身,拔刀怒吼:“兄弟们,鞑子祸害了辽东,现在又祸害了咱们高阳,是汉子的随本将和他们拼了!” “拼了、拼了、拼了……!” 百余名护院一个个皆是拔刀怒吼,在孙府大院列好了阵势。 “咚、咚、咚……!” 那是七十六岁的老人在擂鼓,每一次敲击,他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牛皮鼓的旁边则点两支熊熊燃烧的火把。 “哐当!” 没有任何遮挡孙府大门,被重重地推开,瞬间涌入了数十个杀红了眼的满洲兵,门后,无数的满洲兵正嘶吼着往门内冲来。 “杀!” 马献圗挥着刀义无反顾地扑向了汹涌而来的满洲兵。 没有人举刀格挡,孙府的护院们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他们对清军刺过来的刀矛视而不见,他们只想将手中的长刀捅入敌人的胸膛。 “噗呲、噗呲……!” 一个又一个孙家护院死在了冲锋的路上,一个又一个的满洲兵也被他们用长刀捅穿。 胜券在握的满洲兵自然不愿意和困兽犹斗的孙家护院博命,纷纷从身后取出了弓箭。 “啊!” 面对满洲兵的箭雨,孙家的护院们显然力不从心,冲突在前的马献圗已经倒下了,他的身上插满了箭枝,但是他走的很安详,因为在他倒下之前,他的长刀已经砍翻了四个满洲兵。 和孙承宗的子侄们一样,百余名孙家护院飞蛾扑火般地惨死在东虏的屠刀之下。 孙承宗已经敲不动鼓了,一脸平静地看着院中的遍地地尸体,扔下了手中的鼓槌,然后将一桶早就准备好的火油将自己从头到脚倒的湿淋淋的,缓缓地拿起了鼓架旁的火把。 “前面就是孙蛮子,前面就是孙蛮子!” 一个个满洲兵狂吼着向孙承宗所在的大堂冲去。 很快! 数十个满洲兵已经将孙府大堂堵的严严实实。 大清的豫亲王多铎以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在孙承宗的面前拱手道:“孙阁老,多铎这厢有礼了!” 孙承宗闭目不答,只是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火把。 多铎也不以为意,又言道:“阁老两次督师辽东,实为我大清劲敌,只可惜明廷君臣不辩忠奸,空负阁老一身所学,我大清皇帝天威神武,有吞吐宇宙之机,总纳四海之志,阁老若是幡然来投,我朝皇帝必托以腹心,封公封侯当不在话下。” 孙承宗乃是东林党魁之一,又是三朝元老,两任帝师,虽然致仕,但是朝中影响力依然不小,况且若是孙承宗这个明朝皇帝的师傅都投降大清了,这明朝的君臣又何以自处,所以多铎就是动了招降的心思。 “哈哈哈……!” 孙承宗放声大笑,那笑声回荡院内的一众满洲兵的耳旁,回荡在孙府的大堂之上,回荡在这血雨腥风的高阳城的上空。 “骚鞑酋,尔等想差了,老夫虽然不才,但是礼义廉耻还是知道的,让老夫和你们这些禽兽为伍,那老夫岂不成了禽兽不如的畜牲了吗?” 言罢不等多铎开口,又高声呼喊起来:“显皇帝、显皇帝,老臣愧对您的教诲呀,老臣不配做这个太子太师呀!悊皇帝、悊皇帝,老臣当初若是和魏公同心同德,东虏又岂会做大?天下有罪,罪在老臣一人,老臣来了。” 显皇帝就是万历皇帝,万历三十二年,孙承宗以进士充入翰林苑,后又被授封太子中允,主要负责教授明光宗朱常洛以及皇孙朱由校的学业,说是话万历这是将孙承宗作为下一代皇帝的辅臣培养的。 悊皇帝就是天启帝朱由校,朱由校在位时,对孙承宗的信任不亚于当时权倾朝野的魏忠贤,然当时阉党和东林党的斗争已经势如水火,残酷的党争令朝廷的政令朝令夕改,作为帝师的孙承宗自然不免参与到党争之中。 明亡的因素很多,这党争自然是这灭亡的因素之一,外有强敌,内部却倾轧不休,安能不败,所谓人之将死,孙承宗在这刻也是深深地对自己当年的作为感到羞愧。 孙承宗说完后,就将那熊熊燃烧的火把,点到了自己的身上,扑腾一下,嘶吼中的孙承宗顿时变成了一个火人。 “显皇帝,悊皇帝老臣为您尽忠了!” 烈火中的孙承宗扑向了早就准备好的火药引线。 “不好,快保护豫亲王,这老东西提前埋设了火药。” 多铎的侍卫统领鄂硕猛地扑向了一脸诧异的多铎。 “嘭!” 一声巨响传来,十几个靠近孙承宗的满洲兵瞬间飞上了半空,然后重重地摔落于地,被剧烈的爆炸,震的口中鼻子里全是血污,显然是活不成了。 在紧急关头将多铎扑倒的鄂硕也被一枚铅弹打爆了头颅,溅的身下的多铎一脸的脑浆和鲜血。 良久。 侥幸未死的多铎推开了死的不能再死的鄂硕,强撑着爬了起来,用衣甲死命地抹了抹脸上的血迹,疯狂地咆哮起来“通知全军立即生火造饭,然后整军进攻蠡县,本王要屠尽保定,为鄂硕报仇血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