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不疑微微起身拿起一壶青梅酒分别给几人倒酒,至于自己这里,小二老早就给周不疑准备了一壶毛尖。 看着周不疑一个人自己抿了一口茶水,忽地笑撇了撇嘴,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一口饮下满满一杯的青梅酒,打趣着周不疑笑道 “你看看你看看,世子你这小小年纪就学了个老人样,喝茶有什么劲,要喝就喝酒嘛,而且照我看来,那种烈酒就免了,小酌一杯青梅酒,岂不快哉?” 忽地笑的酒量不好,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而且这天香楼的小二也是知道此事,毕竟忽地笑先前就因为喝醉酒在天香楼闹出来过不少的笑话,所以在周不疑的示意下,小二才给众人端来了两壶青梅酒。 “这种用青梅酿出的爽口酒,就适合咱们这些人饮下,入口之后细细回味,那种酸甜之感就在口腔之中尽情的挥发,好不自在,而且这酒也不烈,哈哈,也不会耽误咱们醉酒误事,这小二,真是有心了。” 忽地笑自顾自的又给自己添了一杯青梅酒,这一回的他没有像第一次一样一口饮下,而是小口饮下,而后闭上了双眼,细细的感受着青梅酒在他味蕾散发的香味。 “哈,太自在了,这东巽就没有这种好玩意。” 听着忽地笑大谈特谈这青梅酒,周不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又抿了一口茶水,要不是怕给你这家伙上了烈酒之后你喝起来没个完,而且酒量不咋地还非要喝,喝醉了之后还到处撒酒疯,不然的话这小二会上青梅酒? 不过话说回来了,周不疑是很不喜欢喝酒的,这也是自从他小时候就有的惯例,无论是小时候因为周王子的身份参加的那些宴席和庆寿之类的活动时,上的是烈酒还是甜酒,周不疑都没有饮过一口。 这倒也不是周敦颐对他的管教,对待这事周敦颐反而并没哟管过,无论是周不疑上面的那些哥哥们,小时候偷着王府酒窖里周敦颐的藏酒也喝了不少次,周敦颐也从来没有严厉呵斥过他们一次。 到了周不疑这里,自然也是这样,所以不喜喝酒,只是周不疑本身的毛病而已,周不疑,只喜喝茶。 而且最爱喝的茶叶,还是产自中原大地的毛尖。 南离国内也有不少名气颇大的茶田,在大陆诸国里热销的茶叶里也有好几种产自南离的,但是周不疑在诸多茶叶之中,还是唯独偏爱中原毛尖。 就连周敦颐看到周不疑如此痴迷喝茶的时候,都对着别人笑着说自己的儿子是老头子转世,明明就连一些老头子都好饮酒作乐,但是周不疑一个今年才刚刚十岁的小孩子,已经连续喝了三年多的茶水。 可以说,茶叶一道,周不疑已经入门了,最起码入口便可轻易分辨出一些茶叶的产地,无论是第几泡,周不疑总能从中回味到不少的滋味。 天香楼的小二是有颜色的,周不疑的身份现在可是周王府世子,所以虽然中原毛尖的销量在天香楼并没有多少,但还是因为周不疑的原因,天香楼时时都会采购一些留在楼中,以使周不疑每次来到天香楼的时候,都有一杯中原毛尖给他沏好。 齐无恨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忽地笑一杯接着一杯的饮下青梅酒,刚上的两壶现在已经有一壶见底,他就不禁有些抽搐,这忽地笑是把青梅酒当水喝了吗? 等等,天香楼的青梅酒一壶是多少价钱来着? 齐无恨突然记起了什么,青梅酒这玩意他记得没错的话在南离还是很稀罕的,尤其是在天香楼里,天香楼酿造青梅酒的青梅都是采购自关中,啧,自己没记错的话,天香楼的青梅酒一壶的价钱肯定不止几钱。 然而这时候,那小二招呼着人从屏风一侧端着几道小菜进来了,在小二笑脸盈盈的笑声下,几名天香楼的下人很快的就将那几道小菜放在了桌子上,然后正当小二转身走出屏风之后没两步,齐无恨起身借口如厕也跟着出去,一路跟上小二了之后,齐无恨叫住了小二。 小二一扭头,见是周王世子那一桌的一个人叫住了自己,连忙点头哈腰的对齐无恨笑嘻嘻,并恭敬的问道 “这位客人有什么需要的吗?” 齐无恨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两声,然后凑了上去,小声的问着小二道 “这顿饭,多少钱。” 小二听到这话,脸上不禁有些惊讶,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对齐无恨说道 “客人您就别这样了,周王世子来咱们天香楼,咱们天香楼可是从来都不收钱的,您可就别问多少钱了,这要是让二楼掌柜的听见了,指不定还要告上小的一状呢。” 齐无恨顿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他尴尬的拍了拍小二的肩膀,勉强挤出来了一抹笑容对着小二说道 “哈哈哈,好了好了,就是与你开个玩笑,没事了,你走吧。” 看着小二有些疑惑的转身摸着脑袋走下了二楼,齐无恨咬了咬嘴唇。 待得齐无恨重新回了屏风里面坐了下来之后,看着周不疑一边抿着茶水一边注视着窗外的景色,齐无恨就有些不自在。 明明说好的这顿饭是自己请客,但是现在看的话,世子殿下是本来就知道自己在天香楼有这个特权才答应来的。 这一顿饭,倒是不会花多少钱,对于齐无恨来说的话也是小意思。 不过,这只是不知道的人才会这样以为的,其实的话,齐无恨现在身上的全身家当连十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因为什么? 东巽锦衣卫分部,在锦衣卫本部,也就是乾公公那里留的编制一共是十七个人,而此次东巽锦衣卫分部一人叛变倒戈东巽,直接将东巽锦衣卫分部给卖了出来,使得剩下的十六位锦衣卫尽数全部折在了东巽。 这十六位锦衣卫永远的,留在了东巽。 而这一切,虽然直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齐无恨,但是与齐无恨也有些间接的原因,而且身为当时身在东巽的锦衣卫最高指挥官,齐无恨没有及时的察觉到不对,最终使得十六位锦衣卫成员全部死在了东巽。 所以这十六位锦衣卫成员的安家费,都需要齐无恨来负责。 就拿此次的赏银千两,先不说这种赏银会什么时候到齐无恨手上,就算是现在到了齐无恨的手上,光是千两银子,也不够安置六位锦衣卫成员的后事和抚恤金,更别提剩下的十位了。 所以说,这次齐无恨没有受到任何的处罚,但是光是这十六位锦衣卫同胞的后事,就足够让齐无恨现在所有的身家全部交出去了。 而且即便是这样,齐无恨现在的这般年纪,他又能有多少的家产呢? 所以说,很可惜的是,齐无恨还需要为此来向别人借钱来安排那十六位同僚的后事,虽然没有任何人强迫他此事,就连乾公公也没有跟他提起过这茬,但是齐无恨却固执的顶下了这件事。 而齐无恨的这件事,周不疑和其他人,都是知道的,所以忽地笑才会借口让齐无恨请客天香楼的这一顿饭,但是齐无恨不知道,周不疑的身份在天香楼还是很管用的。 众人都默契的笑了一声,而黑十三也是一脸傻像的搂住了齐无恨,齐无恨怎么说也是个身姿高大的壮汉,但是这时候在黑十三的怀里,齐无恨却像是一个娇小的小媳妇一样,看着众人忍不住的大笑了出声,当然,除了一脸冷漠的苦木以外,众人都是这样的。 周不疑仰着头,他看着齐无恨还蒙在鼓里,笑得就有些喘不上来气。 而齐无恨这时候当然是有些发懵,但是久而久之,他就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的伸出一只手指着众人笑骂道 “哦哦哦,我可算是明白了,你们这群家伙在耍我。” 苦木咳嗽了两声,端起了自己面前还没饮过一口的青梅酒,一边抿着嘴饮下,一边声音清冷的说道 “你自己好面子,不这样,等到了前线之后你也不会与我们说起此事。” 齐无恨顿时有些羞愧,好在黑十三这时候也松开了自己的怀抱,让齐无恨得以喘了口气,但是还没等他回话的时候,他只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忽地笑,这时候怎么脸色涨的通红,等等,这桌子上的两壶青梅酒? 好嘛,两壶青梅酒,现在已经都空了,明明在场的这些人,周不疑在喝着茶水,其余众人除了忽地笑以外都还没饮完第一杯,然而忽地笑一个人却自顾自的偷偷摸摸喝完了两壶青梅酒,这青梅酒虽然不算烈酒,但是两壶下肚,就忽地笑这酒量,呵呵,难怪脸红。 忽地笑脸通红的跟个猴屁股一样,笑眯眯的对着齐无恨打了一个饱嗝,好嘛,这一个饱嗝里面满满的青梅味,只不过很显然,从忽地笑嘴里出来的这个青梅味,不是那么的好闻罢了。 齐无恨有些嫌弃的将忽地笑推到了窗边,谁知忽地笑的脑袋刚一碰到窗沿直接就倒头晕了过去,还没等众人回过神,只听见忽地笑开始打起了呼噜。 “这家伙,还睡起来了,真的是。” 齐无恨砸吧了嘴,他翻了个白眼,这忽地笑,真的是,让他有些哭笑不得。 也是因为忽地笑得倒头睡着,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接连得大笑,使得二楼的其他客人有些不悦,没一会儿,就有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人挺直了腰板从屏风的侧面走了进来,面色不善的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还有一个小娃娃,有些警告意味的对着他们说道 “诸位,能否小点声?这可是天香楼二楼,这种市井坐态,诸位还是去一楼大厅可好?” 周不疑皱了皱眉头,但是也有些抱歉的意味对着这人拱手回答道 “抱歉了,我们会注意的。” 这中年人听着面前这小娃娃还算有点识相,就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但是这中年人还没走多久,就从不远处传来了吵闹声。 周不疑这些人也没有管,只是自顾自的要么喝茶看着窗外,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就是跟齐无恨一样在吃着桌子上的几道饭菜。 这里可是天香楼,有人闹事的话,自然会有人出面,吵闹声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偃旗息鼓的,不用他们在意。 但是预想中的平静却没有到来,周不疑反而是感觉那吵闹声越来的越近,紧接着一阵急促的上楼声传来,还没等周不疑反应过来,只看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穿华贵的衣服,全身上下也有着好几个价值不菲的配饰。 这年轻人闯进了屏风之后气喘吁吁的一脸怒意的看着周不疑一行人,直接对着他们破口大骂道 “你们几个是不想活了?这是本少爷的位置知不知道?还不给本少爷麻溜的把你们的屁股从位置上挪开然后滚出去,去你们这些人该去的地方去知不知道?” 这年轻人莫名其妙的怒意,倒是让周不疑这几个人有些发迷。 然而就是这年轻人刚一骂完,那小二也就凑了进来,一把拉着年轻人的衣袖,一边赔着笑对着周不疑道 “世子殿下世子殿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我们这就把这位请走,您多担待您多担待。” 但是看起来这年轻人的身份也不低,小二拉着年轻人的衣袖,却只是做做样子的向外拉,也不见他用力。 周不疑自然是看了出来,微微眯眼看了一眼这怒气冲冲的年轻人,周不疑笑而不语。 但是见周不疑这样,年轻人心中的怒火就更加的上头了,他干脆直接一脚踹开小二,自己上前看了一眼这些人,在看到比牛还要雄壮的黑十三之后,年轻人犹豫了一阵子,最终决定来到另一旁,想要拽住看起来远比黑十三瘦小的苦木。 拽住苦木? 见到这年轻人想要去找苦木的事,周不疑忍不住冷笑了两声,好家伙,这个家伙真的是不长眼,不去找十三的事偏要找木哥下手,这不是,找死吗? 所以显而易见的事情发生了,苦木冷眼一瞧,体内内力一散,这年轻人的手还没碰到苦木的衣肩,就直接被一阵气浪震的倒飞出去,直接硬生生的整个身子砸进了墙垣里面陷了三寸不止。 苦木冷眼看都不看那年轻人,又饮下了一口自己杯中的青梅酒。 “不知死活。” 周不疑撇着嘴看着那双瞳瞳孔瞪得如铜铃一样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神,嘲讽的留下了这四个字。 那年轻人从墙垣里面滑了下来,直接再次砸在了地板上,而那被他一脚踢飞的小二这时候从地上爬了起来,见状也没有上前扶一手的打算,只是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 “唉,招惹谁不好,这下可好。” 还是在一楼的一些下人听见了楼上的响声连忙跑了上来,搭把手的把自家少爷扶了起来,看着自家少爷鼻子上都流出了血,一脸狰狞的对着苦木怒吼道 “你给本少爷等着,你,你们还不上去把那个家伙给本少爷拿下!” 几个下人犹豫了一会儿,他们不认得周不疑一行人,但是却也可以肯定这些人的身份也不低,但是最终碍于自家少爷的命令,还是有三个家丁凑了上去,想要按住苦木。 但是下一秒,这三个家丁再次倒飞出去,在墙垣上又出现了三个身躯。 苦木全程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喝着青梅酒。 有一说一,他苦木现在的内气,对付这些连经脉都没开启的家丁,以及一个刚开了两道经脉的纨绔子而已,需要任何动作吗? 光是内气的波浪散发,这些家伙就扛不住席卷。 看着身后的三个家丁都跟个死猪一样倒在了地上,年轻人狰狞的神情越发的残忍,他一只手指着苦木,吼道 “你,可敢留下姓名?” “苦木。” 苦木轻飘飘的道出了自己的名字,而后满不在乎的饮完了杯中剩下的青梅酒。 “好,好,好,苦木是吧,给本少爷等着,等着啊,本少爷这就去找人过来收拾你!” 年轻人不知是被怒火气的头脑发昏还是本来就不认识,在听到苦木的名字之后,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就只是怒气冲冲的留下了这句狠话,然后招呼着还站着的两个家丁把自己抬了下去。 但是刚刚警告了周不疑一行人的中年人此时却拿着一壶满满的青梅酒来到了周不疑他们这里,笑吟吟的将青梅酒放在了桌子上,对着苦木拱手一拜,全然没有刚刚的那抹神色,笑意吟吟的朗声说道 “我道是谁,原来是苦剑师,是我眼拙了,来来来,这壶青梅酒就当是我的赔罪,诸位就当我有眼不识泰山了。” 中年人说这话的时候,无意间也瞥见了齐无恨腰间的锦衣卫腰牌,在清楚的看到了千户这两个字眼之后,中年人对着齐无恨也是拱手一拜,道 “原来是千户大人当面,哈哈哈,这下那个王家少爷也终是踢到了铁板呀,千户大人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齐无恨挑了挑眉,对着这前后立场赫然不同的中年人,他倒是提起了一些兴致,于是便有了闲心对着中年人开口问道 “王家少爷?金陵的王家,莫非是那位的子嗣?” 中年人戛然一停,面色顿时变得凝重了起来,然后很快的又恢复如常,似开玩笑的对齐无恨说道 “千户大人想多了,那位怎么可能会养出那般的子嗣呢,这王家少爷只不过是执金司二司王司长的子嗣而已,怎么可能会是那位的呢,千户大人真是说笑了。” 说罢,中年人恭敬的拿起自己带来的那壶青梅酒,为苦木和齐无恨添满了一杯青梅酒。 齐无恨招呼着中年人原地坐下,自己拿起了那杯酒,颇有意思的对中年人聊道 “执金司的王鹏?呵呵,真是没想到会是那个家伙的儿子,不过现在看来的话倒是有些其父之象了。” 不过中年人对齐无恨的这话却没有回话,毕竟这个玩笑,现在想想,齐无恨开开也就算了,自己要是也这么说的话,齐无恨这些人是不会怎么在意的,但要是传到了外人的耳里的话,那么自己可就要被执金司给不知道怎么针对呢。 “王鹏?那是谁?” 周不疑发问了,他对于执金司的印象目前也就只有忽地笑了,王鹏?他没什么印象,他现在好像也就只记得执金司除了忽地笑以外有个高骠亮来着,而且这还是自己老爹跟自己说的,不然的话,执金司衙门,周不疑估计到现在为止也就只知道一个忽地笑。 想叫醒忽地笑问问那个王鹏的事,但是见齐无恨摇了摇头,周不疑也就只能作罢。 因为苦木和齐无恨的身份先后亮出,中年人虽然没认出来周不疑,但是也直觉的将周不疑的身份套进了世家子的身上,便耐心的与周不疑解释道 “那位是执金二司司长,嗯,功绩的话,我不是很清楚,但是总之就是不是很好惹,所以王司长的长子,也就是刚刚来找事的那位才会如此的横行霸道,就千户大人你们坐的这张桌子,以往一直都是那位饮酒作乐的地方,碍于王司长的身份,所以也就没有人敢上前招惹这位王少爷,不过现在看来,那位王少爷既然踢到了千户大人你们这块铁板,想想也知道王司长要好好管教他的这个儿子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正好楼下也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这中年人连忙起身,对着齐无恨和苦木微微弯腰一拜,道 “那位应该是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不然的话那位估计也要将这件事算到我的头上,见谅见谅。” 齐无恨点了点头,放了这中年人离去,这中年人这做法也没什么不对的,既然自己招惹不起那个王少爷,那么就不在这种情况下与周不疑这些人走的太近,虽然知道周不疑他们的身份都不低,但是他自己的身份又不高,人家王少爷就算是事后踢到铁板,也能找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人算账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