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小闲脸上的惊诧之色一闪而过,原来面前的老者竟然是暾欲谷。虽然在营州和洛阳卢小闲不止一次与暾欲谷交过手,但今日却是头一次见面 卢小闲笑着道:“吐屯大人,我们终于见面了!” 暾欲谷也是同样的表情,没想到让他头疼不已的卢小闲,竟然如此年轻,他微微颔首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现在见面也不算晚!” 默棘连不知他们二人打的什么哑谜,指着阙特勤对卢小闲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二弟,突厥汗国的右贤王阙特勤。” 卢小闲学着默棘连的模样,单手抚胸微微低头道:“大唐商人卢小闲见过右贤王!” 卢小闲彬彬有礼不卑不亢,让阙特勤很有好感,他也向卢小闲还了礼。 “大哥,这是谁干的?”阙特勤看了一眼满地的箭矢,恨声问道。 “同俄!” “是他?”阙特勤和暾欲谷同时惊呼。 “这个狗杂碎,我现在就去宰了他!”阙特勤咬牙切齿,转身就要上马。 “你给我站住!”暾欲谷大喝道。 阙特勤似乎颇为畏惧暾欲谷,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暾欲谷皱着眉头道:“之前他们虽然步步紧逼,可也有个分寸,现在看来,他们已经撕破脸皮了,恐怕今后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卢小闲在一旁插言道:“那倒未必!” “哦?”暾欲谷有些诧异地看着卢小闲,“卢公子对我突厥内部事务也有所了解?” “是我告诉他的!”默棘连说道。 暾欲谷用责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默棘连,又转向卢小闲:“不知卢公子有何高见?” “这个同俄和桑格尔虽然要置左贤王于死地,但是……” “什么?大巫师也参与进来了?”阙特勤和暾欲谷再次惊呼道。 “是的!”默棘连点点头道。 默棘连将他被追杀的前前后后经过,向阙特勤和暾欲谷详细地叙说了一遍。 听了默棘连的描述,二人这才知道默棘连原来是被卢小闲所救。 暾欲谷向卢小闲深深一躬道:“卢公子,不管以前我们有什么过节,但此次卢公子的大恩我是发自内心感谢的!”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卢小闲无所谓道,“吐屯大人不必客气,这只是举手之劳!” 魏闲云在一旁惊奇地问道:“吐屯大人,听你说话与我大唐无异,想必是在大唐游历过吧?” 暾欲谷很是客气道:“你说的没错,我在大唐前后待了大约三十年,游历过许多地方!” 默棘连补充道:“吐屯大人在大唐还做过官,则天皇帝时,吐屯大人官拜为正四品的太仆员外卿!” 魏闲云笑道:“原来如此!” 阙特勤的汉话说的虽然不太标准,但却很是豪爽:“我们突厥人重英雄重情义,卢公子是个有情有义的英雄,我阙特勤交你这个朋友了。今后,只要有用得着我阙特勤的地方,定当全力以赴!” “感谢右贤王看得起,能与右贤王成为朋友也是我的荣幸!”卢小闲向阙特勤笑了笑。 默棘连满脸疲惫道:“吐屯大人,二弟,有什么话回王帐再说,把贵客晾在这里,岂是待客之道?” “对对对,卢公子,走,我们回王帐!”二人点头附和道。 不一会,众人开拨了,阙特勤带着自己的人马在头前引路,浩浩荡荡朝着左贤王王帐而去。 …… 当晚,默棘连设宴款待了卢小闲一行。 酒足饭饱之后,安排好卢小闲的随行人员后,默棘连将卢小闲与魏闲云请到了王帐。 默棘连、暾欲谷、阙特勤和卢小闲、魏闲云五人盘腿围坐成一圈,不待默棘连说话,暾欲谷便急不可耐地问道:“卢公子,不知您先前所说的……” 卢小闲摆摆手道:“我就知道吐屯有此一问,此事我只是猜测,切勿当真!” “卢公子,我等是当局者迷,还请赐教!”暾欲谷对卢小闲相当客气。 卢小闲呵呵一笑道:“吐屯大人,你想知道,同俄此次孤注一掷的做法,是不是因为可汗真的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除去左贤王?” “没错,这正是我目前最顾虑的事情!”暾欲谷并不遮遮掩掩。 卢小闲沉吟道:“据我的判断,至少到目前为止,默咄可汗还没有完全下决心要除去左贤王。” “原闻其详!”暾欲谷很是虚心道。 “其一,追杀左贤王的只有同俄,而其他人并没有出现,说明此事只是同俄的个人行为。至于桑格尔,我猜测他是碍不过同俄的面子才勉强参与的,我可以感觉的到,在整个过程中桑格尔并没有使出全力,否则此事必难善了。” 听了卢小闲的分析,暾欲谷、默棘连和阙特勤三人微微点头。 “其二,同俄和他的手下全部都蒙着面,桑格尔也是远远躲在黑暗中施展驱狼术,可见他们不想让左贤王认出真面目。如果换作你们,真要撕破了脸皮,还会有这许多顾忌吗?” “可是同俄为何又要出声说话,让大哥识破他呢?”阙特勤不解地问道。 “这可能是他性格所致,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无功而返,激愤之下他才无意中露出了破绽。虽然我不了解这个人,但如果没猜错,同俄肯定对左贤王积怨己深,而且脾气火暴!” 默棘连和暾欲谷对视了一眼,他们脸上的惊异表情,证明了卢小闲猜测是正确的。 果然,阙特勤在一旁忿忿道:“卢公子,你说的一点没错,同俄对大哥最忌恨,见了大哥没有任何尊重,还不时出言不逊,经常在可汗面前挑拨是非。若不是大哥拦着,我早就教训他了!” “卢公子,还有吗?”暾欲谷又问道。 “其三,是否要撕破脸皮,最终的决定权不在于左贤王,不在于同俄,也不于其他各王!” 暾欲谷道:“卢公子的意思是可汗?” 卢小闲点点头道:“没错,若是可汗真的想要和左贤王撕破脸皮,他有一百种办法,根本不会用追杀这种笨办法。就算用这种办法,他也会狮子搏兔全力以赴,岂会让左贤王如此轻易脱身。所以说,此事断断不可能是可汗所为!” “既然不是可汗所为,我这就去找可汗评评理,绝不能让同俄日子好过!”阙特勤霍地起身。 “你若是希望左贤王早点死,你就去吧!”卢小闲好整以暇道。 听了卢小闲的话,阙特勤立刻愣在当场。 暾欲谷也觉得蹊跷,赶忙问道:“卢公子,此话何意?” 卢小闲问道:“以前左贤王与众王发生争执,可汗一般都向着谁?” “自然是向着其他众王?”暾欲谷和阙特勤异口同声道。 “既然是向着其他众王,左贤王又为何又能安然无恙?”卢小闲又问道。 “这……”暾欲谷无言以对了。 “这些年来,可汗向着其他众王,说明可汗已经有了除去左贤王之心。而这些年来,左贤王一直平平安安,说明可汗还没有最后下定决心,也就是说可汗还维持着左贤王与众王表面上的和平,这层窗户纸并没有捅破。若是将此次同俄追杀左贤王一事禀报于可汗,让可汗如何处理?你们觉得可汗降罪于同俄的可能性大?还是干脆下定决心借此事将左贤王一举拿下的可能性更大?” “这……” 听了卢小闲一番话,默棘连、暾欲谷和阙特勤三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 暾欲谷首先问道“现在我等该如何去做,请卢小闲直言!” “俗话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你们不吱声,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不行,这样不是白白便宜了同俄那个杂碎了?”阙特勤义愤填膺道。 卢小闲瞥了他一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阙特勤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只好恨恨又坐了下来。 卢小闲一本正经道:“这就对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现在实力不济,若不肯低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我相信你们会想明白这一点的。” 阙特勤不服气道:“就算我们罢手,可那同俄将此事禀报于可汗,我等将如何自处?” 卢小闲微微一笑:“假如你是同俄,你会做这出头鸟吗?我想这同俄虽然脾气火爆,可没傻到如此地步!” 阙特勤还要说什么,却见暾欲谷摆摆手道:“右贤王,你不必说了,卢公子说的对!” 说罢,暾欲谷站起身来向卢小闲深深做了一个揖:“我们今后该怎么做,望卢公子不吝赐教!” 卢小闲瞅了一眼魏闲云道:“这个,得听听魏先生的意见!” 魏闲云与卢小闲相处的时间久了,知道他的意思。现在魏闲云是卢小闲的谋士,他这么做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让魏闲云在下一步和暾欲谷默棘连他们打交道的时候,多一些讨价还价的筹码。 暾欲谷是个明白人,他向魏闲云抱拳道:“请魏先生赐教!” 魏闲云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点点头对暾欲谷缓缓道:“其实很简单,你们只须以退为进,韬光养晦,等待时机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