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松被宫中的太监们带了下去,关在了皇宫最北面的一座内狱里。 这里原本是关押那些犯了错的太监和宫女们的地方,而且进了这里,再出去就难了,几乎没有活着回去的。 陈锦松进宫多年,自然是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鬼地方。 这让他的内心又是恐惧,又是伤心,还有些不甘心。 自己勤勤恳恳为官家服侍多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因为一次失误,就要下到牢里? 这皇家也太无情了吧? 但眼前还不是他绝望的时候,他死了就死了,可是他背后还有一家老小几百口人,还有一个传承百年的“景室堂”。 如果今天的事情被政敌们玩出花样来,虽然不至于将九族诛连,但要是判个全家流放岭南,那对“景室堂”来说也是个绝对的灾难。 所以他得给家里提前报个信,让他们做好准备。 “陈太医,进去吧,好好在时面待着,可不要做出不轨的举动来,这样大家可都不好看了。” 一个小太监这时候也是趾高气扬的,对着一个太医院的医丞,说话阴阳怪气的。 陈锦松趁人不备,一下子拉住了这个小太监的手。 小太监刚要发作,突然就觉得自己手心里多了一块冰冷的东西,这让他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嘴,没有呵斥出来。 “公公,这是我随身携带的一块美玉,当初购得也花了一千两银子,送于公公,只求公公帮我跟太医院里的陈坎带句话,就说我因诊治失误下牢了,其他不用多说。” 那小太监捏了捏手心的美玉,摸上去润滑无比,心想果然是块好玉啊。 “真的只传这么一句话?” “就此一句,陈某多谢公公,如果陈某有出去的一日,自有厚礼相备。” 这个小太监看了看左右无人,便点了点头:“成,这话洒家会替你带到,其他就要靠陈太医自求多福了。” 说完这话,这个小太监快速离开了。 陈锦松看着这连个窗户都没有,只点了一盏灯的黑暗牢笼,鼻子还能闻到难闻的发霉味道,一拳狠狠砸在了墙壁上。 焦急等在太医院里的陈坎,也是陈锦松的伴当得到自家老爷下狱的消息,一下子就呆若木鸡。 等回过神来,以最快的速度往东华门跑去,他要将这个惊人的噩耗告诉家里人。 因为他知道,陈家大爷下狱或许只是开始,绝不是结束,皇家的事情,再小也是大事。 与陈坎在宫里擦肩而过的,是皇城司指挥使周经义。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魁梧男子,一看就是武夫气质,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杨皇后的外甥,还是亲外甥。 杨皇后是家中最小的女儿,上面还有不少兄长和姐姐,这周经义就是她大姐的儿子。 所以杨皇后和这个大外甥周经义之间的年龄相差不大,说是姨甥,跟姐弟差不多。 大周的军队制度,禁军是保卫首都的主要武装力量,分捧日军、天武军、龙卫军和神卫军四军,分别驻扎在汴梁城东南西方四个方向,拱卫首都。 指挥机构又分为殿前司、侍卫马军司、侍卫步军司并称三衙,禁军的兵籍和发兵之权则归枢密院。 边境有战事,做为帝国最精锐的禁军也会开赴战场,和边军一起,组成主力野战攻击部队,保卫国家。 所以禁军人数也是最多,加起来达到了五十万之巨。 但皇宫大内的守卫工作,却是皇城司负责。同时,皇城司还是大周朝的特务机关,作用跟后来明朝的锦衣卫类似。 也就是皇宫以外,禁军管;皇宫以内,皇城司负责。 所以皇城司手上也有一支五千人的军队,精锐程度远胜于禁军,毕竟这支“皇城司军”是要贴身保护官家的,忠诚度和武力值,都是大周最高的。 真正的“大周皇家军队”,誓死效忠皇室。 杨皇后之所以有能力干涉朝政,没有让崔丞相一家独大,没有给他取而代之的机会。 那是杨皇后牢牢抓住军权不放,只要有军权,皇权就不会没落,更不会发生改朝换代的事情。 别看崔丞相在朝堂上呼风唤语,但他没有兵权,官家真的要动他那也是一句话的事情,还不怕他搞什么“赐九锡、假黄钺、赞拜不名”。 无论是皇城司的指挥使,还是禁军各极都指挥使或副都指挥使,基本上都是杨皇后亲自任命,虽然崔丞相也在禁军里渗了沙子,但总体是不成气候的。 杨皇后通过上层军官的直接任命,也牢牢将军权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上。 行政权可以交给崔丞相,如果军权再交出去,恐怕哪天真的会来一个“陈桥兵变”了。 周经义来到了福宁殿偏殿之中,杨皇后已经在等着他了。 “拜见姨母。” 这是私底下,周经义自然会叫得更亲热一点,他智商是不高,但情商是够的。 但今天杨皇后显然心情不好,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对他露出笑容。 “经义,召你过来,是让你马上办一件事情,从今天开始,宫里面出入人员必须严查,没有令牌的内侍和宫女一律不得自由出入。 另外你们皇城司暗中查查这宫中有多少人跟宫外有联系,找几个最猖狂的出来,杀一儆百,不要手软,有事我替你撑着。 这宫中再不整治,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和官家的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的监视之下,这叫官家如何安心?叫我如何安心?” 周经义一听,连忙跪下:“回娘娘,这事是臣大意了,本将一定不辜负娘娘所托,定当还宫里一个清静。” 杨皇后点点头: “你有这个态度就好,之前你做得是不够好,不够严密,另外,对崔丞相和成国公家,要加紧监视,无论你用什么办法,花多少代价,都要将他俩的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手里。 这几年随着官家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崔丞相和成国公看来都是蠢蠢欲动,昨晚官家病倒,他俩半夜就得到消息赶来了,恐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周经义有点不解:“姨母,成国公那不对付我明白,这崔丞相跟咱们不是一条船的吗?” 杨皇后轻笑一声:“一条船?哼哼!互相利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