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北依燕山,东临渤海,是一座防御体系完整的城关,重要的军事要塞。山海关是长城东部重要的关隘之一,与西段的嘉峪关遥相呼应,互为首尾,有“天下第一关”之美誉。 自从宁远总兵吴三桂引清军攻入山海关,这山海关便成了清军进攻大明的桥头堡,所谓的关宁铁骑,所谓的大明最后的精锐,也被打散,分补于八旗各汉军旗中。 自清军占领山海关,虽然没有围困大明京师,但清军南下劫掠,却是方便了许多。而曾经纵横驰骋的关宁铁骑,跟着新的满洲主子,烧杀抢掠,失去战力的同时,也失去了荣辱和本心。 本想和明廷谈和,狐假虎威,借刀杀人,谁知机关算尽,鸡飞蛋打,和谈失败不说,还没有占得一城一地。 更为麻烦的是,河南卫军挥军北上,气势汹汹,兵强马壮,明摆着是冲着山海关来的。 冷风嗖嗖,天空尽是阴霾,巍峨的山海关城墙上,持枪执刀的清军正在缩着脖子警戒。 “娘的,咱们在这守城,那些满洲大爷却躺着睡觉!” “要是明军打过来,可就不得了了!” “打过来又咋样,死的还不是咱们!” “死?打不了就逃,傻拼个屁,能拼过吗?” “说的是!他尼昂的,一家老小都在宁远!” 两个守城的清军抱怨起来,话语里酸味十足。 曾经威风凛凛的关宁铁骑,沦为打手和看门狗,实在是让人唏嘘。 “你有一家老小,老子没有!哪一天老子不顺心了,去投了明军!” “不用你去投,人家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两人正在抱怨着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行人已经站在了背后。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狗屁?” 汉军旗都统祖泽润小心翼翼看着面色铁青的豫亲王多铎,面向两个发牢骚的汉军,面色立刻变的阴沉。 “都统,王爷!” 看到是多铎、祖泽润一行将领,两个汉军脸色煞白,都是惴惴不安。 “拖下去,斩了!” 多铎面色铁青,冷冷下了指令。 大敌当前,这些家伙口不择言,蛊惑军心,要是让军中其他将士听到了,还不是军心大乱? “豫亲王、都统,饶命啊!” 两个汉军嘴上求饶,步步后退,手里却抓紧了刀枪。 鞑子嗜杀,对汉军砍杀尤其手下不留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击。 “你们要干什么,还不放下兵器跪降?” 祖泽润怒声喝斥。这些关宁军的骄兵悍将,桀骜不驯,在冷酷无情的多铎面前,无异于激怒对方,自取灭亡。 “杀了他们!” 果然,多铎愠怒之下,立刻下了军令。 两个汉军撒腿就跑,多铎和祖泽润身旁的亲兵纷纷舍命追赶,城墙上值守的汉军都是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断地有不明所以的汉军加入,很快,汉军纠集起了一大堆,他们不再奔跑,反而手持刀枪,和多铎祖泽润的亲军们对峙起来。 “杨副将,你们要干什么?还不赶紧退下?” 多铎和祖泽润赶了上来,又是祖泽润上前戳指怒斥。 “都统,不过发几句牢骚,有必要要人命吗?” 对峙的汉军人群中,为首的军官年轻气盛,还不服气,想要为同乡同袍找条出路。 “信口雌黄,蛊惑军心,格杀勿论!” 祖泽润暴跳如雷,戳指怒目对着眼 前的汉军。 “你们难道想要造反吗?” “都统,兄弟们只是发发牢骚,说说而已你应该知道,兄弟们跟着吴将军身经百战,什么时候怕过死。都统,王爷,还请你饶了他们两个吧!” 杨副将有些心虚,开始打苦情牌。 “王爷,你看……” 祖泽润满脸赔笑,点头哈腰。 “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多铎面色狰狞,目光冷厉,看向了汉军队伍后面。 “吴将军,你打算怎么处置这些骄兵悍将啊?” 汉军旗不自觉地向后看去,纷纷让出一条道来。吴三桂带着一众左右,缓缓走了上来。 “杨副将,你们想干什么?还不把刀都放下?” 吴三桂看向了和多铎对峙的军官,眉头一皱。 “是,军门!” 杨副将首先把刀插回刀鞘,紧跟着其他汉军纷纷收回刀枪,站到了吴三桂的身旁。 众军的目光,对准了前面的多铎等人。有了自家军门做主,众军的胆气,都是盛了几分。 “杨坤,你好大的胆子!” 吴三桂怒声喝斥,眼神不经意地示意了一下,他一侧的吴三辅忽然拔出短刀,从后面一刀刺入了杨副将的脖颈处。 紧跟着吴三桂的几个亲兵纷纷涌上,刀砍枪刺,十几个汉军瞬间被刺砍的血肉模糊,倒在地上,不成人样。 杨副将艰难地转过头来,他看着吴三桂,目光中都是诧异。吴三辅眼神冷厉,轻轻一推,杨副将轰然倒在了城墙上。 无论是城墙上值守的汉军,还是多铎和祖泽润的亲兵,都是惊骇地看着这一切。 勇冠三军、爱兵如子的吴三桂吴军门,竟然对自己的部下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蛊惑军心,违抗军令者,格杀勿论!” 吴三桂看着城墙上一众惊惶不安的汉军旗将士,目光冷厉。 转过头来,吴三桂对着多铎,郑重行了一礼,声音轻柔。 “豫亲王,违抗军令者已经处置,请豫亲王息怒。” 多铎轻轻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许多。 “吴将军,做的好,讨扰了!” 祖泽润和吴三桂一对表兄弟目光一对,各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吴将军,明军很快就会前来攻城,山海关的防务,就靠你了!” 多铎目光温和,脸上甚至有了一些笑意。 山海关一半都是汉军旗的部下,其中吴三桂部就有万人。到时候河南卫军来袭,还得靠这些汉军当炮灰。 “豫亲王放心就是!明军来了,让他们好好领略一下我大清军的厉害!” 吴三桂抱拳,郑重说道。 头剃了,辫子也留了,已经做了汉奸,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即便是要起贰心,他的家人都在清军的控制之下,容不得他甚重考虑。 千古艰难唯一死,什么,也比不上自己的性命。 “拜托了!” 多铎抱拳行礼,和祖泽润就要离开。 “豫亲王,明军大队人马来了!” 几骑从西绝尘而来,到了城墙下大声呐喊,城墙上的多铎、祖泽润,包括吴三桂等人都是一惊。 明军,终于来了! “吹号角!” 多铎面色凝重,立刻下了军令。 几次大规模的野战,清军都没有占到便宜,这一次凭借山海关的高墙壁垒,一定要给王泰一次痛击。 苍凉的号角声连绵不断,响彻了整个山海关,城墙上下,各个稍城,都是忙了起来。 众人向西看去,茫茫的原野中,无数的清军游骑脸色惊惶,他们拼命打马,狼奔豕突,舍命地向山海关奔腾而来。 多铎面色阴沉,吴三桂等人都是脸色凝重,他们纷纷举起了千里镜,向着远处的地平线看去。 苍茫天际线上,烟尘滚滚,无数的明军纵马而来,他们在原野上纵横驰骋,志得意满。而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片旗帜的海洋,旗帜下,无边无际的人头马头。 “果然是河南卫军!” 旌旗飞舞之下,“王”字和“明”字清晰入目,无论是多铎,还是吴三桂、祖泽润等人,一个个都是不知不觉,皱起了眉头,握紧了拳头。 原野上,明军游骑意气风发,他们不断打出手铳、扔出震天雷,那些来不及逃离的清军游骑,纷纷被打翻、炸翻在地,惨叫声和火器声此起彼伏。 多铎等人看的怒气勃发,眼睛血红,满清勇士被明军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杀,是可忍孰不可忍。 曾几何时,大清铁骑纵横天下,满万不可敌,南下烧杀抢掠,屠戮明军如猪狗,大明百姓在他们眼中,和牲畜并称“人畜”,懦弱至极。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想不到仅仅几年功夫,在这山海关前,明军反倒开始屠杀起满清勇士来。 那些惊慌逃窜的清军游骑,他们还有脸和胆气吗?他们还配称为满清勇士吗? 鼓声密集,无边无际的明军步骑突进,铁甲贯身,刀枪雪亮,火炮无数,犹如移动的钢铁森林,目光所及,全是人和钢铁的海洋,无边无垠,铺满了整个原野。 “这……恐怕得有五六万人啊!” 祖泽润的脸色变的煞白,不自觉牙齿打起战来。 这可是虎狼之师的河南卫军,他们军纪森严,火器犀利,尤其是作战时悍不畏死,就连凶残嗜杀的满州勇士,也要逊色三分。 想起松锦大战时,耸立在高桥边的清军“京观”,祖泽润不由得心跳加速。那诡异的屠戮场,让他现在还是噩梦连连。 更重要的是,对于他们这些汉奸,王泰似乎从不手软。 祖泽润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一旁的表弟吴三桂。二人的目光一对,各自分开。 河南的报纸上大肆宣扬,连篇累牍,痛加训斥,把吴三桂和洪承畴定为大汉奸,卖身求荣,背叛大明,禽兽不如。 也不知道,这位勇冠三军、长袖善舞、禽兽不如的大汉奸表弟,会不会再次阵前倒戈? 关墙上,多铎面色阴沉,明军杀气腾腾,兵强马壮,显然是有备而来。 也不知道,李自成这个蠢货,到底收到了合作的书信没有? “报,王爷,明军占了觉华岛,堵住了东西来往的驿道!” 东门打开,从东而来的斥候过来禀报,满脸的惊惶,满头的汗水。 “豫亲王,大事不妙,明军的水师到了老龙头东边,明军火炮凶猛,看样子是要登岸!” 又有清军哨探从南城墙上打马而来,到了跟前滚鞍下马,禀报声中,尽是惶恐。 众人目瞪口呆,多铎心头一惊,稍作考虑之后,立即下了军令。 “祖泽润,你去老龙头,务必击退明军,守住宁海城,不让他们上岸!吴将军,你守住北翼城,我居关城从中调度!” 吴三桂和祖泽润领命而去,多铎稳了稳心神,目光不自觉地看着了宁远城。 也不知道,宁远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