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兵练总? 坐在桌前的王泰莫名地打了个喷嚏。 该不会是谁想他了吧?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张元平相处的不错。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这个时代,他并不想树立如此多的敌人,而且他也可以看出,张元平的秉性不错,值得一交。 反而是他第一面看起来风神俊朗的好友文世辅,与他有些疏远。 这种心理上的差异,他可以明显感觉得到,却又无可奈何。 交友的过程发于心,一旦目的性太强,那么失去的就太多。 与郑雄、秦王府的冲突,以及李过、刘宗敏的的恩怨纠缠,使得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处境,另作打算。 二三十人的家丁,实在是太少了,怎么去对抗郑雄、秦王府,更不用说李自成等人! 要有多少人,最少也得成百上千,当然,多多益善。 兵强马壮者为王! 想来想去,王泰觉得只有这个办法能拉拢人心,建立一支自己能掌握的队伍。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有限,还是要拉上张元平、文世辅这些人,大家一起搞,才能把事情做大。 “招兵买马?” 王二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王泰。 “是的,招兵买马。” 王泰点了点头,郑重其事。 “你想想,那刘宗敏、李过杀了咱们的兄弟,咱们还得忍气吞声,这是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人家李自成兵强马壮,光骑兵就有上千人。和人家比起来,咱们就是九牛一毛!” 王泰点了点头,王二的话说的没错,自己的势力,太微不足道了! “公子,私募家丁,最多不过百人,一旦数量太多,官府那边,可是不太方便。” “王二,你不错,做事谨慎,考虑周全。” 王泰嘿嘿一笑,赞赏道:“不过,事还得干,人还得招,咸阳县周围,流民多的是!” “从流民里面拉人?” 王二吃了一惊,摇头道: “公子,如今这世道,粮食比人命金贵。招兵买马,万一流民中有流寇的细作,到时候内外勾结,咱们吃不了兜着走。你不要忘了,刘宗敏那些家伙进庄杀人,就是躲在流民里面。” “没那么玄乎,也不能因噎废食。即便是流寇的队伍,大多数也是普通百姓!” 王泰不以为然,这也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在他的印象中,孙传庭这个猛人,打的李自成只剩18骑,而且逃进了山中。 这个时候,陕西还是基本安全的。也只有趁着这一段时间壮大自己,才能不受制于人。 何况,他刚得了一笔横财,有的是银子,确保他在造车挖井的前提下,可以同时私募兵马。 “行,既然公子你这么说,我照办就是!” 王二倒是个不折不扣的执行者。 “公子,咱们在流民里,已经招了一些匠人,木匠、铁匠、造水车的工匠都有。至于疏浚沟渠,也招了一些流民,里面的亡命之徒不少,正好可以利用。” 王二脸色通红。看来王泰不仅仅是兴业拓业,还有其他打算。 “亡命之徒要有,良家子才是根本。” 王泰意味深长,若有所思。 “咱们得罪了秦王府,还有郑雄父子,什么事情都得未雨绸缪,不能等人把刀架在脖子上,那时就来不及了。” 火器,只有自己打造才行。这世道,即便你想买,恐怕也不太容易。 至于官府会不会追究,这就是后话了。现在先积蓄力量,以便以后保命要紧。 火铳、火炮、手榴弹、铠甲、练兵…… 一人一把火铳,身上挂几颗手榴弹,就算是骑兵,也是无所畏惧。 再加上火炮,足可以纵横天下,无坚不摧。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粮食。 要想获得稳定的粮食生产,不但要和天斗,还要和兵祸抗衡。一旦李自成打入陕西,和官军大战连连,恐怕又是天灾人祸,粮食歉收,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公子,你要是想起事,小人愿意做马前卒,誓死追随公子!” 王泰所作所为,王二是看在眼里,王泰的变化,也是大不相同。若是主人要做事情,他们这些下人,也是责无旁贷。 众人的命运,早已经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公子不管做什么打算,都得和县里说清楚了。一旦来一个谋逆之罪,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王二的话,让王泰微微点了点头。要做成一番事业,没有靠山和人脉,实在是太过艰难。 “王二,你说的不错。看来我得去找张元平一趟,和张知县谈谈。” “王泰,你小子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说曹操,曹操到。王泰话音刚落,张元平已经大踏步走进了书房。 “张公子,你来的正好,麻烦你给引荐一下,我有事找知县大人。” “王泰,正好,赶紧跟我去见我爹,知县大人正好有请。” “你爹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泰惊诧的话语里,却是多了几分期待。 “咸阳县的乡兵练总,不错吧。不过,一切都要在你和我爹见面之后才有分晓,你自己可要抓住这次机会,不要让我失望!” 张元平泄露了天机,王泰心头不由得一颤。 时来天地皆同力。难道说,招兵买马的银子,也可以省下来了? 县衙大堂,看着眼前国字脸、高大威猛、虎背熊腰的王泰,张名世微微点了点头。 也只有这样器宇轩昂的关中义士,才能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抵抗纷至沓来的敌侮。 “贤侄,你是贤达之后,要振作些。你和张元平,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过去的不愉快,就随风而逝吧。” 张名世的开场白,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大人,往日是小人愚笨,以至于有些恶行。如今小人已幡然悔悟,想起往日所作所为,不由得觉得脸红,也觉得好笑。朝闻道、夕死足矣,况且在此内忧外患之际。我和张元平已经冰释前嫌,大人不必担忧。” 王泰面色平静,侃侃道来,张名世微微一怔,轻声笑了起来。 “不错,贤侄倒是个爽快人。当今时局确实是内忧外患,思之令人心焦。” 张名世捋了捋胡须,正色道:“贤侄,本县的民壮腐朽不堪,百无一用。本县欲重练乡兵,以应付未来之事。由你担任本县的练总,你觉得如何?” 陕西这一块流寇纵横的中心,没有民壮力量,单靠官军,恐怕不是长久之计。 王泰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站了起来,施了一礼。 “大人,小人多谢大人提携之恩。维持一县治安,保护乡邻,小人责无旁贷。大人提供钱粮,练兵之事,包在小人身上。练兵之法,小人略懂一二,必当尽力为之。大人日后但有指使,小人和乡兵甘为驱驰,绝不辜负大人厚望。” “好!” 张名世轻轻拍了一下桌子。王泰一席话,把他所有要叮嘱的,几乎全都讲了出来,他反而没有什么可叮嘱的了。 “贤侄放心去做就是,一切都有本县给你排忧解难。” “多谢大人栽培!” 王泰赶紧上前行礼。 他万万没有想到,和张元平之间的一番龌龊,竟然有了这样的结局。 “王泰,县里治安松弛,盗匪之猖獗,公人之无能,“怡情苑”一事,可见一斑。旧有的乡兵,不能用的全都弃之,造册上报本官即可。” 王泰心里微微一沉,正如张名世所说,如今这天下大乱,盗贼峰起,是得有些精兵强将。咸阳县那些乡兵,土匪洗劫“怡情苑”,从容离去,他们销声匿迹,显然没有什么用处。 “还有就是……” 张名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周围,这才低声说道:“贤侄,县里的某些官员,有人作奸犯科,甚至是私通流贼土匪,到时你可得睁大了眼睛。” 王泰心头一颤,看来这咸阳县的水,果然是不浅。 “大人,小人在咸阳县和长安县的接壤处,发现大量无人耕种的荒田,不知是何缘故?” 王泰的话,让张名世长长的一声叹息。 “贤侄倒是有心,不要说两县交界,就是这咸阳县,也有大片的荒田。那些荒地本官知晓,百姓大量逃匿,土地无人耕种,良田变成了荒野,本官想要组织民力耕作,无奈县里财赋短缺,入不敷出,只能作罢。” 他看着王泰,狐疑道:“贤侄的意思是……” “大人,如今流民到处都是,小人家中尚有余财,愿意垦荒种殖,还请大人恩准。” 张名世微微点点头道:“贤侄不妨说得明白些。” “小人愿意招募流民,垦荒种植,只需大人下一道公文即可。” 王泰站起身来,肃拜道:“所有的种子、耕牛、耕具,包括灌溉等等,都由小人一力承担,大人按律坐收税赋即可。” 张名世大吃一惊。两县交界处的荒地可是有数百顷上千顷,赋税可达几千上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笔小的数目。 “贤侄,你倒是有心!” 张名世莫名地有些感慨。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居然也是胸怀天下,心系黎民。 “贤侄放心去做就是,垦荒公文和练总的公文即刻下达。若是有什么麻烦,贤侄只管来县衙,一切都有本官在后担着。” 王泰赶紧上前,肃拜道:“多谢大人成全,小人必当尽心尽力,不让大人失望!” 从县衙出来的时候,王泰莫名地感觉到心情沉重,但也有了一丝期待。 和张名世谈的非常投机,王泰也能感觉到对方对自己的善意和欣赏。 乡兵练总,虽是小小的县民兵队长之职,但却拥有了奉旨强抢民女的权力。 只要练好了兵,天下那里去不得,南拒流寇,北击东虏,或许就从这里开始。 “王泰,你可是令人大吃一惊啊!谈吐进退有节,说话条理清晰,的确是脱胎换骨,令人耳目一新,你可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张元平羡慕地说道,把妄想症发作的王泰,拉回了现实。 “张元平,多谢你了。大吃一惊为时过早,好话还是等练好了兵再说。” 王泰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停住了脚步。 “张元平,上次我去“怡情苑”,本来是想找你那位思思姑娘,谁知发生了变故。我想问一下,你还见过那位思思姑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