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从木制的窗棂投射进来。淮州不下雨的日子几乎都是阳光明媚。 姜妤坐在平安票号的楼上,翻看着面前堆积的卷轴。都是月影卫目前的势力分布和城中的情报。 二楼房间的窗户正对着淮州城内主街。 外面敲锣打鼓声响成一片,庆贺声高低起伏。 许多大户人家的孩子取得了不错的成绩,甚至当街散财。 各大酒楼的包间纷纷订满,都得等着晚上的庆功宴。准备大宴宾客,一醉方休。 “哎呦,还真让这小子考上了。”掌柜的钱老坐在姜妤对面摸着胡须。“好一个状元郎呦。” 今日是放榜的日子,谁都没成想状元竟是个乡下来的穷酸小白脸。 姜妤莞尔:“钱老有没有后悔半月前没给他兑换银两?” 毕竟高中了状元,以后前途无量。现下可是人人想巴结的。 嘉乐国有一政法,凡是各个城的会试。前三甲可以进京做官或是放到各个地方辅佐知府。 “进了京城又能怎样?尔虞我诈,风云诡辩。能站稳脚跟就不错了,跟他攀关系?哼。” 钱老把不屑尽数展现在脸上。“这小子是从乡县出来的,野心大得很,估计会去京城当官啦。” 钱老叹息一声:“希望他能成为一个为民为国的好官,别去了京城就被迷花了眼。” 姜妤眸色深柔的看着面前茶杯里的舒展的茶叶,在清澈碧绿的液体中旋转,上升,徐徐下沉。 再升再沉,三起三落,雅影水光,相映交辉。 “看他那日的样子也是个有文人风骨的,钱老表面嫌弃他连个银票都倒腾不明白,可实际早被他立在门口的倔强打动了吧。” “我说你这小妮子,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厌烦他呢?” 姜妤道:“真厌恶的话,横下心来赶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用钱袋子打发呢?” 姜妤道:“真厌恶的话,横下心来赶走就是了,为什么还要用钱袋子打发呢?” 钱老顿时激动起来:“你怎么知道......” “罢了罢了,你神通广大。不知是哪方来路,长公主就居然选了你接受月影卫。” 姜妤挑眉示意他接着说。 钱老道:“虽然我也没见过长公主几面,可你们给我的感觉真像啊......” “哦?”姜妤眼神凌厉起来:“言归正传吧,最近的物价怎么飙升的这么高?” 姜妤翻看着桌面上厚厚的几沓账本:“单看盐价就高的离谱。” 钱老抿了口茶啧啧两声:“天灾啊天灾。” 姜妤眉头狠狠皱起。 “还不是淮州水患闹的,昨夜都冲垮一个县了。” “那百姓呢?” “就着流民街旁,盖了几排瓦片房。还是只能遮雨不能挡风的,只有屋檐和两堵墙。” 钱老低下声说:“也不知道知府是怎么想的,早在连绵不断的大雨之时就该上报朝堂了,要不然也不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外面杂乱的欢呼声从窗户飘进来, “真是几家欢喜几家仇啊。” “我知道了。”姜妤阖上那些卷轴起身,“这些我基本看完了,我先走了。” 钱老点点头,姜妤止住他起身相送的动作。 *** 羌疾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货物进了姜妤的院落,“江小姐,我买回来了。” 羌疾进屋将几个一看就高贵的礼盒放到桌子上,脚步一顿,闪身来到屋后:“你家小姐呢?” 春桃手腕被突然出现的羌疾掐住,顿时惊呼出声。 春桃好几日之前就被姜妤安排在一间厢房内,空闲时间就来屋后的空地上种种水果蔬菜。 姜妤平常的事情都不需要她管,日常只负责照顾起居生活和衣物保管。 姜妤要去哪里,她也自觉的不多问。 “放……放手!你弄疼我了。” 羌疾脸色极其难堪,心中太过着急,手中的力气没收住:“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 春桃支支吾吾的犹豫要不要告诉羌疾。 “快说!她要是出了事,你能担待的起吗?” 姜妤平常都不会出府,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是坐在桌边敲核桃,就是躺在院里的躺椅晒太阳。 今日突然列了一份清单,吩咐羌疾出去买东西。 羌疾一时疏忽大意,乐呵的答应下来。没想到姜妤扭头遛了出去。 王爷留他在这从没有旨意要限制姜妤的活动,但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如今人都找不到了,万一出什么意外,不堪设想。“你走不一会儿就出府去了。至于去哪小姐也没告诉我……” 羌疾闻言立马撒开掐着她的手,腾跃而出。 一声哨向,暗卫从各个角落里出来。“人都能看丢了,等回来统统去领罚!现在立刻出府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刚刚还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之间变得乌云密布,滚滚雷声在云层间轰响。 所有人都知道,又将迎来一场大雨。 “咳咳咳…”一位面目苍白的老人捂着胸口,难掩的咳嗽着。 他腰板佝偻着坐在墙角,眼珠上遍布红血丝。让人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样子。 一旁的青年男子半跪在一旁给老人拍着背顺气。“爹,你再挺挺。我今天做工又赚了不少钱。干完明天就能给您买药了。” 老人有气无力的开口,沙哑的嗓音仿佛被烫过:“没用了,命数已定,你把钱留着给孩子买点吃的吧。” 一名小儿站在远远的地方,红肿着眼睛看着老人。 是从淮州的小县城里逃出来的。他们的家刚刚被大雨冲刷,一夜之间,所有积蓄毁于一旦。 而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周围数不胜数。 临时建造的棚子里面堆满了人,他们这些还算幸运的,还有很多人都死在了洪水和路上。 还有很多人没有被安置到这里,还散落在城内。 而这里的人也不会得到药材和救治。病菌早已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雨点淅淅沥沥的砸落在地面,屋檐,也砸落在彭中人们的心里。 “苍天呐,还让不让人活了?”哀苦之声越来越大。有些绷不住的人,甚至嚎啕大哭起来。 “天要亡我,我的国不救我。水生火热的生活置我于死地!” 姜妤在远处的屋檐下看着这一幕,怒从心生。 这就是嘉乐的子民过的生活吗?一次又一次的战役,让现在这个国家健全起来。 此刻,有人在酒楼内享受着莺歌燕舞,有人却在雨幕下生命垂危。 就算是天灾又如何?只要人在,国家在,法治在。 就不允许让人民失去生活的保障。 羌疾从屋檐飞落下来,“姜小姐,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不安全!上次刚在这里遇刺,我们快回去吧” “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羌疾顺着姜妤的目光看去。“哎,不过是些流民。我先互送您回去吧。” “他们本不是流民,是嘉乐的子民。” “回去。”姜妤道。 知府府衙。 “荒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可动用的银两根本不够供他们吃穿出行。更不要说医治!” 江知贺将面前的桌子拍的砰砰做响。 “我已经上报朝廷了,此事无需你管,只要等待批文就行了。朝廷的拨款一到立马赈灾。” 姜妤站在前面腰板笔直:“之前的税收都去哪了?开州放粮都做不到吗?” “说的轻巧,去年打仗的钱从何而来?国库的钱都是我们这些地方征收上去的。就因为这场仗,已经接济过一批流民了。而且从此往后治标不治本,越来越多的流民都前仆后继而来。到时候怎么办?” “就算是去年打仗,账上也不应该分文没有吧。”姜妤戾色道。 “你一介女子懂什么?不要以为用脸皮跟了摄政王几天就可以指手画脚。你倒是拿出银两来啊。” 言下之意,智力不足的小女就应该消停当花瓶 姜妤也不恼,坚定有力的道:“好,我拿出银两来,你安排赈灾的事宜。” 江知贺嗤笑一声:“开什么玩笑?你?” 说罢,他不知想起了什么?“好啊,三千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尽快安排赈灾事宜。” “不要尽快,要立马。” “你不要得寸进尺!” 姜妤道:“别再拍桌子了,这桌子跟你这么多年能受得住吗?” “下午,我要在大街小巷看到免费发放的食物。要流民街的病人得到应该有的救治!” 江知贺气急道:“银两呢?什么时候拿来?” “我看到人们得到基础生活保障的时候,你应该知道,放任这些人继续下去的后果更大,不要拿官兵压制那一套,人民的暴/乱和病情的传染你担待不起。” 江知贺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做响,音调软了下来:“你啊,走狗屎运了,摄政王的宠幸能到几时?我且看着。” 姜妤从江知贺的书房出来时,羌疾正在外面等候:“江小姐,不要听那老贼说的话,我们王爷长情着呢。” “你都听到了?” 羌疾挠挠后脑勺:“没有,啊不是,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你们争论的声音太大了。” 羌疾观察着姜妤的神色,见后者没有恼怒之意后接着低声道:“三千两而已,我带您去我家主子屋里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