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名太后的逝世都不是小事。 作为这段时间赵国的实际统治者,这位被后人称为“赵威后”的太后就更是如此。 赵王是非常悲痛的。 在众目睽睽之下,赵王哭得撕心裂肺,当场晕厥。 这又引发了一阵小小的骚乱。 好在赵惠文王刚刚逝世不久,对于操办葬礼这种事情,在场诸臣也算是驾轻就熟。 一应事项只需要根据太后的规格进行增减即可,倒也并不需要事事都让赵王拿主意。 李建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王宫,坐上了回家的马车。 和他同车的还有蔺相如和廉颇。 李建毫无风度的半躺在马车靠背上,眯着眼睛想要睡觉,却被蔺相如一把抓住手臂。 “别装睡,老夫有话问你。” 看着对方是未来老婆爷爷的份上,李建强打精神,看了蔺相如一眼。 “蔺卿尽管问便是。” 蔺相如目光炯炯,沉声道: “老夫想要知道,昨天晚上在大殿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蔺卿不都已经亲眼见证了吗?” 廉颇连连点头,看向蔺相如: “对啊对啊,你是不是悲伤过度,糊涂了?” 蔺相如狠狠的瞪了廉颇一眼: “我看你才是真正的老糊涂了。李建,你实话实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若你不说,老夫就取消你和柔儿之间的婚约!” 李建吃了一惊,忍不住道: “蔺卿,咱们可是已经开始要走六礼流程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蔺相如鼻孔朝天: “老夫反正出尔反尔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一次若是你当真不说,老夫就不要这张老脸又如何?” 李建:“……” 你说你堂堂蔺相如,口才这么出色的一个人,就不能用你的舌灿莲花来说服我,一定要用这种不要脸的方式吗? 事实证明,这种方式很有用。 李建叹了一口气,道: “这可是你们自己想要知道的啊,等会我说出真相了,你可别又说我胡编乱造。” …… 平原君坐在回家的马车上,身旁是平阳君。 马车在半路上突然停下,几秒钟后,车夫开门递进来一张纸条。 平原君打开纸条一看,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平阳君不由道:“发生何事了,兄长。” 平原君过了好一会才道: “乐乘昨夜带人去抓七公主,发现七公主已经上吊自杀了。” 平阳君吃了一惊,道: “会不会是被人谋害?” 平原君哼了一声,道: “都已经被定罪了,就算是真有人强行让她上吊自杀,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但乐乘在现场却发现了一封信,据说是七公主的亲笔字迹。” 平阳君有些惊讶: “信?七公主在信中不会如实招认,然后畏罪自杀吧。” 平原君表情严肃,道: “信的内容只有乐乘一个人看过。根据我们的人描述,乐乘看到这封信之后脸色大变,好像是撞了鬼一般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间。” 平阳君也提起了兴趣,道: “看他如此着急,恐怕是马上要去禀报大王了。” 平原君摇了摇头,道: “恰恰相反,乐乘跑出房间没两步之后就停下脚步并折返。紧接着便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让部下们处理七公主的遗体。” 平阳君道: “那信呢?这封信总得有个下落吧。” 平原君看着平阳君,道: “过去的这一天时间里,你我几乎一直陪伴在大王身边,你见到乐乘有拿出信么?” 平阳君有些吃惊: “乐乘总不会胆大包天,把信悄悄的扣留起来了吧。” 平原君冷笑一声,道: “乐乘的背后是田单,如今太后已经去世,谁知道那狗急跳墙的田单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呢?” “若是被田单趁机做些什么文章,那事情可就不好了。” 两位赵国君候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焦虑。 这封信,总感觉相当的重要。 可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他们却一无所知。 平原君沉吟半晌,突然眼神一亮。 “对了,可以找李建问啊。” 平阳君闻言不由一愣。 “李建?他怎么可能知道信的内容?” 平原君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信的内容,但一定知道些什么。” “就凭他杀掉区区一个赵鼎,太后便能在临死前同时提拔他的官职和爵位?想想都不可能。” “本侯敢断言,当晚的大殿之中,一定发生了某些你我以及大王等人都不知道的事情。” “不然,也不会给李建占了这么一个大便宜!” 平阳君哑然片刻,叹了一声: “这李建,怎么每次好事都有他呢?” 平原君轻抚胡须,表情渐渐郑重。 “以前,本侯总觉得他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现在看来,这个小人物的成长,实在是出乎本侯的意料之外。” “或许,也该到对他郑重相待的时候了。” …… 马车中,蔺相如和廉颇的表情同时凝固。 李建咳嗽一声,道: “我的故事……啊不,昨夜我的经历讲完了。” 蔺相如又一次想要伸手去提李建的领口,但这一次廉颇的手更快。 廉颇将李建提起,恶狠狠的说道: “臭小子,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东西吗?” “你竟然说,大王就是谋害太后的幕后主使?” “你信不信老夫现在就能直接把你从这辆马车上丢下去,然后把你扔进邯郸府的大牢里,等一个择期问斩?” 李建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反而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就算我说出真相你们也不相信?” 廉颇突然一滞,提着李建的手也没有那么坚决了。 李建咳嗽一声,又道: “对了,太后临终前将我的官职和爵位同时提升,这算不算一种对我的认可呢?” “如果连受害者都认可我,你们这些旁观者却反而质疑我,这合理吗?” 李建的屁股重新回到了坐席上。 老将军冷冷的说道: “你想用死去的太后来给自己妄议君上之罪名脱罪?” 李建看着廉颇,认真的说道: “我想说的是,大将军真的觉得你自己比当时就在场的亲历者太后更懂真相吗?” 马蹄声和车轮的滚动声还在不停传来,车厢之中却陷入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