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大王庄,陈源看天色尚早,便认真地检查起各处水井、沟渠、烽火台、沼气池等设施…… 前世工作就很认真的他,现在更是异常地上心,每一处都是亲自过问,亲自检查,并根据施工情况,逐项核对登记的条陈。 有位了不起的老人家不是说过吗,世界上的事最怕“认真”二字。 全情投入,工作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三日过去。 这一天,陈源正在地里和小六子带领一帮兄弟安装竹制水管,却见原本应在庄上“护水队”监督众人训练的王有贵却急三火四地跑来。 “源哥儿,大事不好了!官府来人了,说要拿你!”王有贵焦急而张惶地说道。 众人闻言,俱都是大惊失色。 这和李家抢水的事情,大家多年来都是司空见惯,混不当回事,而且三番两次李家的阴谋都被陈源挫败,众人早就把他当做了主心骨。 这眼看大家春耕的事情正搞得如火如荼,大王庄的事业正处于上升期,就出这么一个幺蛾子,也由不得众人心中难免焦虑。 陈源闻言心里一沉,他也没想到李家的反扑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而且如此不讲武德,一个水源的事情,居然惊动了官府。 略一沉吟,陈源对子愚道:“子愚兄,还请转告道长,小子得先去官府说清事情。事急从权,水行之事便烦劳道长和两位道兄!” 子愚闻言忙道:“这个自然!但自古道民不与官斗,小哥一切加上小心,若和官府分说时有难处,我也可告诉师傅……” 陈源摆了摆手说道:“不必烦劳道长,就请诸位费心一下水行之事即可,万万可不能耽误春耕!” 说罢,陈源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布袍,带着王有贵,昂首阔步朝村中祠堂方向而去。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便来到了大王庄祠堂前的小广场上,却见两名捕快已经等候在那里。 “两位差大哥,小子便是陈源,请问找我何事?”陈源略施一礼问道。 “陈家小子,你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一名官差作捕头打扮,皮笑肉不笑地对陈源说道。 “敢问公差,小子所犯何事?为何拿我?”陈源冷声问道。 “哼,你这小子。啰嗦什么?跟我们去趟永安城!”旁边那个矮瘦捕快呵斥道。 一个多时辰后,陈源便和几名捕快来到了昌平州府永安城。 从东门进了城内,一直往西走,过了鼓楼北大街的牌坊,便看到了破烂得一批的昌平州衙。 这时代讲究“官不修衙,客不修店”,这地方就是个临时处所,哪个当官的都懒得费心去干这种找骂的破事。 所以,整个大明两京十三省,官衙都是破破烂烂的。 出乎陈源的意料,大家在州衙门口也只是打了照面,便转到斜对面一所更破的小官衙。 这所官衙更是烂的不像话,基本上都是危房了! 到了官衙,和想象中大张旗鼓升堂问话不同的是,陈源被带到了二堂。 陈源见此情形,心里有些明白了状况,镇定地走到堂中。 “大胆小子,你可知罪?” 刚刚站定,便只听到堂上端坐一名白面有须的中年官员威严地问道。 看来这位是打算直接就给下马威,中间一点过渡都没有。 从青色公服和鸂鶒补子看,这位应该不是昌平知州,多半是州判,陈源见状,心里有了计较。 “不知老爷所说小子犯有何罪?”陈源问道。 白面州判闻言,冷笑道:“哼!大明律有规定,民间不可私购军中器械,你私购火药,意图不轨,又公开放火,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陈源冷声答道:“回这位老爷,此火药并非私购,乃是自行备制,乃大王庄炸石取水所用,所用材料皆有记载,都可以备查……这可不在大明律所禁范围之内。” “好个刁滑的小子,花言巧语!今日我倒要让你看看我这水火棍的厉害!” 州判闻言有些怒了,他可没想到一个半大孩子居然敢如此和自己说话。 “且慢!” 陈源闻言,也是脸色一变,出声喝道。 “为何?难道本官打你不得?黄口小儿还敢咆哮公堂?”州判有些快要暴走了。 原本他的设想中,百姓都是蠢如猪羊,这犯事的又是个半大小孩,遇到这种情形怕是早就两腿打颤走不动路了,没想到人家一点没着慌,冷静得很。 却听陈源朗声答道“正是打不得!” 话音未落便从怀中取出一张告身,递给了站在旁边的书吏。 “你是锦衣卫世荫百户?” “如假包换!” 州判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颇有些进退失据。 州判是从七品文官,大明虽说自“土木堡之变”以来文贵武贱,武官地位低下,但人家是锦衣卫百户,正六品呢。 虽说是世荫的官,不抵事,但也比自己品级高啊! 尽管在朝堂和官场上这玩意儿毛用没有,但这是正式场合,自然就不能乱来了。 还好自己事前听了幕僚的劝告,没有蛮干,要不这回事情可不好收场,但是杀威棒打不了,事还得继续办。 和书吏交换了一个眼神,州判又黑着脸说道:“可有人告你意图用火药行凶杀人!” “带人证!” 州判背后的幕僚急切地高喊道。 只见两人快步走上堂来。 定睛一看,却是老熟人横肉脸李三和狗头军师庞光。 两人见到堂上,捕快,皂役们呼啦啦站了两列,州判堂上高坐,身后幕僚、书吏侍立,好一派官威,不觉脚下一软,连忙躬身施礼。 “判官老爷安好!” 两人恭声问候道。 和神剧里演绎的不同,在大明,开国草根太祖皇帝便下诏规定,官民相见行揖拜礼即可。 也就是说即便草民见到官员,也不需要下跪,只需拱手作揖即可。 除非是罪犯,在“明镜高悬”的法堂上才需要下跪。 这里是二堂,大家是问话,自然作揖即可。 “小民要告陈源行凶伤人,霸占水源!”说话的是吃过大亏的李三。 “小民要告陈源身藏火药,意图不轨!”阴恻恻禀告的是眼神飘忽的庞光。 “小子你还有何话说?” “对方说我伤人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我身带火药,那是因为另有原因,至于伤人之说,要火药炸了,自己倒是先粉身碎骨,大家可曾见过如此伤人之人?” “至于说放火,那完全是个误会,老爷可差人去万盛楼查问。” “水源是我们自行挖井从地下取得,且都在大王庄地界,离李家庄园可还有十里远。” 陈源的一番答话有理有据、义正词严,让堂上一干人等听得一愣,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没了主意。 “巧言令色!着实可恶!来啊,先行看押,容后再议。” 州判脸色有些铁青,却又发作不得,呆了大半天后憋出这么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