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的曦光划破了夜的黑暗,京都府衙霍升顶着几欲要炸了的脑袋瘫在座椅之上,昨夜本就在酒庄喝的有点多,又遇到了这样的数年不遇的惊天大案,任谁都恐怕难以入眠。 “来人呐!”霍升缓缓直起身子,有气无力地冲着门外吩咐道:“快备轿子,带我去祝大人府上!” 未待他话音落地,一直身旁站着的朱师爷,连忙抱拳截断道:“霍大人,小的觉得此时万万不可以去面见祝大人!” 这一身来的突兀,听的霍升微微一怔,疑惑地望着朱师爷,二人塔班已有数个年头,此人做事向来谨小慎微,此刻竟然提出异意,相比有什么自己未曾留意到的不妥之处。 想至此节,便抬手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语气忧疑地问道:“老朱,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朱师爷手捻颌下白须,一脸肃穆地说道:“霍大人,小的觉得如果此时就去上报祝大人我觉得不妥,万一问将起来,我们是一问三不知呀,这岂不是伸出脸让人打嘛?” 呃... 霍升微微一错愕,朱师爷说的一点没错,虽然情况紧急,但是还不到直接跑到刑部的时候,别的不说,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行凶者可曾抓到,他就没有办法回答。 想至此节,便轻轻点了点头,赞赏道:“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我这一时间没弄的没有了主意,幸亏有你在旁边提醒,要不然非挨一顿训不可!” 朱师爷嘴角微微上扬少许,随意地摆了摆手道:“霍大人此话严重了,我作为您的师爷,当然应该在您最需要的时候出谋划策!” 话说至此,连忙走上前去帮霍升续了一杯浓茶,小声地献策道:“大人,我觉得此时我们应该做的是将四平客栈彻底封闭才对!” 霍升端起茶盏缓缓递在唇边,迟疑了片刻方才浅浅地抿了一下,道:“不妥不妥,若是拍重病把手,那就相当于告诉世人四平客栈除了事情,当然封锁还是要封锁的,只不过是要换种方法。” “换种方法?”朱师爷将手里的茶壶轻轻地放下,甚是不解地追问道:“大人,小的我一时有点糊涂,你说的这个换种方法是什么意思呢?” 霍升嘴角邪魅一笑,身子微微后撤少许,斜依在太师椅的靠背上解释道:“这些人可都是来参加药王比赛的,虽然外人不知晓,但是你我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不对!” “那是自然!”朱师爷想都没想,便点头回道:“若不是知道这些人的来意,我们也不会将四平客栈给空出来让他们住进去!” 对于这样的答复,霍升好像早已猜到一般,未待他话音落地,便接着说道:“可是现在他们全部死了,暂且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但死的一个不剩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对不对?” 饶是朱师爷他一直自诩聪明绝顶,但也实在没有明白这位府尹大人道地想要说什么,嘴巴张了又张想要询问,又觉得此时最好不要去给他添堵,便缓缓地点了点头,回禀道:“据回来的差人说,事情确实如此!” 霍升轻轻晃动着手里的茶盏,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在和朱师爷说,“在同一间客栈内,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的人,这样的案子随时都有可能上达天庭,而且这些人又是陛下圣谕邀请之人!” 话说至此,抬眼瞟了下朱师爷,语气突变狡黠,“知道此事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所以绝不可以大张旗鼓地将四平客栈围成铁桶一般!” 听闻这番言论,朱师爷心里登时踌躇不止,霍升这话虽然听上去好像没有什么问题,可是仔细一分析,便会发现这根本不可能办到,不想走路风声,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封锁,这明白这... 想至此节,脑袋里蓦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瞬间涌上脑际,便惊呼道:“大人,你不会是想....” 未待他说完,霍升哈哈一笑,抚掌称赞道:“不愧是有鬼才之称的朱师爷,短短半半盏茶便想到了!” “大人过谦了!”朱师爷脸上掠过一抹尴尬之色,连忙双手抱拳弯腰道:“只是这样做会不会让人误会呀!” “误会什么?”霍升嘴角微微一撇,神态从容抬起手,像似在欣赏一件珍藏品一般仔细的打量着。 朱师爷双眉紧蹙,二人共事已多年,有很多事情早已可以不言而喻,就像是此时霍升的这个动作,就是他已经下定决心做一件事,任谁都无法在说动半分,既然已经知道霍升心中所想,朱师爷也就没有在自找不痛快,便知趣地说道:“那小的这就去安排!” “嗯,去吧!”霍升眼皮都么有抬,淡漠地挥了挥手道:“有你在现场主持大局我就放心了!” 听闻此言,朱师爷神色微微一怔,略微迟疑了片刻,便压低声音问道:“要不要让朱三他们在地面上也帮衬帮衬!” 霍升颊边的肌肉抽动了两下,又强行绷住,语调与刚才一般无二仍然是淡漠无情,“如此也好,让他们给我机灵点,别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惹出什么乱子!” 朱师爷闻言一怔,视线终于开始有些不稳,因为他明白了霍升的言下之意,这位大人虽然嘴上没有明说,但是其心中已经对自己的这个侄儿失去了耐心,不由眸色深深,略略叹息一声道:“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这就去好好调教调教他。”说罢便躬身从书房快步流星地退了出去。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案机之上,霍升脸色肃穆,嘴角也抿成如铁的直线,朱师爷有一句说的很对,此时去祝大人府邸确实是找罪受。 艳阳高照,四平客栈门口的官道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说来也是奇怪,这如水的人群,竟然没有一人向店内看一眼,生怕犯了什么忌讳一般。 细瞧之下才发现就在距离门口不远之处有一群泼皮无赖,此时正在瞪着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打量着行人。 为首的一名男子更是双眼紧闭,瘫坐在躺椅上,若不是手中那一对狮子头的核桃一直在左右移动,绝对会被人误以为此人已经死去多时。 “三哥,”一位身似竹竿,脸色蜡黄的男子,半躬着身子凑到藤椅边问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惹麻烦呀?” 朱三轻蔑地冷哼一声,撩起眼皮瞟了眼男子,没好气说道:“何四,我发现他娘的就你屁话最多,让你干点事唧唧歪歪没有一点尿性,你瞧瞧其他弟兄几个,一个个多卖力!” 何四咧嘴一笑,丝毫没有在意朱三的喝叱,反而更是凑近一步,贱兮兮地说道:“三哥,你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何四认识你这么久了,我能不知道你想什么嘛!” 朱三稍微扭动了一下酸麻的身体白了一眼他,悻悻地说道:“就显你聪明,那你给我说说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何四回头瞟了眼四平客栈,鼻子微微一吸,似笑非笑地说道:“三哥,你也知道我以前是义庄里打下手的,对这血腥味那是在熟悉不过了,虽然他们有意掩盖,但还是没什么用!” 朱三脖子略微伸长了几分,回头瞥了眼身后的客栈,何四有句话说的没错,这客栈是弥漫着一个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其实他心中何尝不知道这客栈内出了什么大事。 天刚刚朦朦亮,在府衙当差的叔叔就亲自登门,让他带着自己的这帮狐朋狗友帮他做件事情,向来对他们颇为不齿的人,怎么会反过来。 这一点就是多少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知道应该是什么意思,他也想问就这么明目张胆地问进店的人收保护费不是自寻死路嘛? 可朱师爷好像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便大手一挥,丝毫没有顾虑地说道,脑袋放灵活一点,不要找那些身着华丽气宇轩昂的人,因该没有什么事情,再说了即使是真的捅了什么篓子,也有霍大人帮忙兜着。 闻听于此,朱三便二话不说动身将平日里在一起吃喝玩乐的一些无赖们聚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奔赴四平客栈。 这摊子刚支起了没多久,便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那么简单,往日里人声鼎沸的四平客栈竟然死气沉沉,更为奇怪的是,明明没看到什么人影,却听到后厨好像在忙个不停。 眼下才是卯时,早市都还没下难道就开始准备午市了,心中正在盘算这中间不会有什么猫腻之际,便听到何四在一旁聒噪,所以便神情不耐烦地喝叱了几句。 可是火气消了之后,便觉得此事更加不可思议,那有官府找他们这种无赖帮忙的,就在其欲张嘴想要吩咐何四进店去探查一二之际,耳边蓦然传来了一阵争吵。 本就憋着一肚子疑惑的朱三头都没有回便登时大喝一声道:“是谁他娘的这么不长眼,敢在爷爷我的地盘上撒野,我看你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