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碧幽阁,紫熙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心道:去哪儿好呢?找姐姐?找昕若?不好……这两个人见不得自己难受,万一把事情闹大就不好了……啊……还有一个地方! 一路小跑到沁娆的院子里,紫熙砸门喊道:“开门开门,冷死了!” 听到紫熙的声音,沁娆颇感意外,她赶忙打开了门,道:“小祖宗,你怎么跑这儿来啦?” 朝手心哈了哈气,紫熙蹿进了屋里:“怎么,不欢迎我啊?” 凝芙放下手中的酒杯,起身笑道: “后面有怪物追你吗?这么急急忙忙的,发生了何事?” 解开斗篷扔到一边,紫熙哈哈一乐,拿起桌上的酒壶说道:“果然没来错地方。” 沁娆和凝芙相视一笑,有些莫名其妙,不过看这丫头的样子,倒不像是有什么正事。 拿过一只精致的小酒杯放到紫熙面前,凝芙道:“碧幽阁的酒不香吗?非要冒雨跑到我们这里来喝?” 嫌弃地将酒杯推到一边,紫熙举起酒壶直接对嘴喝了一大口,道:“沁娆,有没有整坛的?” 沁娆点点头,从橱柜里拿出了两坛酒放到桌子上:“呐,喝!” 抱起酒坛灌了一大口,紫熙心想:确实不比碧幽阁里的香醇。 凝芙刚要开口询问,却被沁娆按住了肩膀,她使了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多问。 凝芙笑了笑,优雅地拿过酒壶,为自己斟上了一杯,冷雨夜,愁断肠,几多相思几多两,这个时候,除了喝酒也确实无别的事可做了。 半坛酒下肚,紫熙擦了擦嘴道:“月陆呢?” 沁娆指了指一间内室,道:“在里面,一天到晚的把自己关在里面,除了吃饭,几乎看不到人。” 紫熙笑着叹了口气,走到内室门口用力地砸了两下,喊道:“月陆,出来喝酒!你不出来我可踹门啦!” 这丫头要做什么?疯了吗? 沁娆和凝芙一头雾水,这好好的碧幽阁不待,跑到这里撒欢儿来了?而且,滕璇熠和竹澜还没跟着?吵架了?不应该啊…… 吱扭,内室的门被打开,月陆一脸冷漠道:“何事?” 一把将月陆拽了出来,紫熙道:“闷在里面干嘛?一起喝酒!” 月陆惊诧道:“你没病吧!跑到这里来喝酒?我不喝!” 说着,月陆就要往内室去,紫熙用力一拉,大声道:“要么杀了我!要么陪我喝酒!你选吧!” 骤然瞪大双眼,月陆实在是无语,这是什么选择? “你到底想干嘛?” “没事!要你陪我喝酒!” 虽说平日里见惯了紫熙“胡作非为”,可这般不讲理的模样确是第一次见,沁娆预感有些不妙,这丫头……怕是有极重的心事,实在承受不了才会跑到这里来。 沁娆想了想,道:“月陆,就跟我们坐一会儿吧!” 凝芙也附和道:“是啊,我也好奇这个疯丫头到底想干嘛?你就与我们坐一会儿吧!” 月陆蹙着眉,极不情愿地坐了下来,咣!一坛酒砸到她面前,紫熙道:“喝!” 望着紫熙那双微微发红的眼睛,月陆的气瞬间消了一大半,她拔开酒塞,二话不说地喝了一大口,道:“你被人欺负了?” 沁娆和凝芙坐了下来,将椅子挪近了些,直直地盯着紫熙,等待着她的回答。 紫熙摆摆手,苦笑道:“怎么可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哪里会有人欺负我呢!” 凝芙和沁娆同时看了看屋顶,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她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听着月陆和紫熙的对话。月陆道:“嗯,这话不假,你向来威风,那为何现在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呢?” 紫熙道:“什么霜打的茄子,你还是烤焦的土豆呢!” 月陆咬了咬牙,狠狠道:“要不我还是选择杀了你吧!” “哈哈哈……”紫熙一阵狂笑,两滴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脖颈,一时间,竟难分辨出是因为笑的,还是因为难过的。 轻轻握住紫熙的手,沁娆柔声道:“丫头,你是不是有心事?如果有,别憋在心里,说出来或许会感觉好些,如若不想说,那便同我们吵一架,打一架也行,再不然,我们烧了这院子发泄一下啊!” 凝芙转过头,道:“沁娆,你也疯了吧!要烧也是烧别的院子,我们还得住这儿呢!” 月陆道:“呵!要我看,她最想烧的是碧幽阁吧!” 紫熙惊喜地看着眼前这三个性情大不相同的女子,原来她们这么幽默呢! 托住腮帮,紫熙眨了眨眼,她们三个都体会过爱而不得是何种滋味,最讽刺的是她们所爱皆为自己倾心,按道理说,她们应该嫉妒憎恨自己才对,可是此刻却在这里一同饮酒打趣,是自己太幸运了吗? “喂!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实回答,否则我真的会烧了这个院子。” 耍无赖是这丫头的强项,她既说得出,便会做得到,不过,她愿意开口说些东西出来,总比闷在心里继续发疯的强。 三人点头道:“你问。” 又喝了口酒,紫熙的神情逐渐严肃起来:“你们,恨我吗?” 三人一怔,心情都有些复杂,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见三人沉默不语,紫熙笑了笑:“这才符合常理嘛!你们对我多多少少都心存芥蒂的吧?呵!莫名其妙!哎?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就是那个……那个狐狸精?到处勾搭男人,专门夺人所爱,伤完这个伤那个……坏透了是不是?” 脸泛红晕,双眼迷离,紫熙微醺的样子可爱的有些让人心疼。 沁娆摇了摇头,道:“不是!” “哎!”紫熙晃了晃胳膊,道:“我说过了,要听实话!” 凝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个问题她也曾问过自己,不仅自己,相信沁娆和月陆都思考过这个问题,没想到这丫头今日竟自己提了出来。 看了看月陆和沁娆的神情,凝芙更坚信了自己的答案,她轻轻握住紫熙的手臂,语气十分温柔: “这就是实话,我们不恨你。” 紫熙的眼眶有些湿润:“真的?” 凝芙颔首道:“真的!你不是什么狐狸精,更没有勾引过谁,为何要用这么难听的词汇来说自己?感情这个东西不受控的,他们喜欢你自有他们的道理,即便你用最狠的方式推开他们,那感觉也不会消失,只不过会平添伤痛罢了。紫熙啊,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过……你最困扰的应该是滕璇熠和竹澜吧?” 眼前忽然一片朦胧,紫熙默默地低下了头。 三个女子互相对视一眼,原来症结在这儿! 瞟了一眼屋顶,凝芙继续说道:“谁说爱一个人就一定要和他双宿双飞呢?你看看我们三个,皆是爱而不得,可是嫉恨抱怨疯狂,将自己变得扭曲了,那不得之爱便会来了吗?并不会……感动自己,恶心别人,仅此而已。我想,滕璇熠和竹澜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如此坦诚的面对彼此,你不用负疚,即便有一天你恢复了记忆,内心有了挣扎,也不要害怕,他们无需你做选择,你也根本用不着选择,凡事皆有定数,躲不掉,逃不掉,遵从自己的心也就是了。” 拂去紫熙眼角的泪,沁娆将她搂在怀里,就像心疼妹妹一样拍了拍她的后背:“没错,看似与你有关的一切事实上都与你无关,各人有各人的缘分,你何苦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傻不傻?” 看到往日里大大咧咧洒脱无羁的姑娘此刻如同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猫一样靠在别人怀里,月陆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她捧起酒坛灌了一大口,道: “喂!不是来喝酒的吗?喝呀!” 擦干眼泪,紫熙笑着坐直身体:“怕你啊!来,喝!”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竹澜和滕璇熠坐在屋顶上听着那四个女子疯疯癫癫地倾诉和自嘲着,而紫熙的声音如同一把刀般,时不时地往心里剜那么一下。 身上早已被雨水淋透,他们谁也没想到,紫熙的内心早已陷入了恐惧和挣扎中,那些隐藏在她灿烂笑容后面的无助和胆怯,连这两个天天守在她身边的人都没有察觉。 爱而不得与爱而不能得,哪个更惨些?大抵应该是后者吧,仅一个“能”字,道尽了多少心酸无奈?比如:不走,不能走;不爱,不能爱;不说,不能说…… 未知的路或许会让人感到迷茫甚至会有些恐惧,可若明知前方极有可能就是那万丈深渊,你却无法控制自己立即停下脚步,这,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紫熙,她是否能承受的住这种撕扯,能否卸下心里的重担鼓足勇气去面对到达崖边的那一刻呢? 无力感混在冰凉的雨水里狠狠砸向屋顶上的两个身影,他们慌了,内心翻江倒海;他们僵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