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人,魔,本是三境三界三识,何谓仁正?何谓平庸?何谓诡谲? 御京城里紫熙所中之毒,理应仁正者诡谲;沁娆附体瑾妃,即使受制于魔物,却也未曾做出什么邪恶之事,理应诡谲者仁正;而这二者皆不屑的一界,恰恰是最复杂最难懂却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一界…… 仰望着东方那若隐若现的星辰,滕璇熠的目光中多了一丝疑问,紫熙的身份自己已经知晓,可是为什么她能…… 将盛放蜜羹的食盒抱在怀里,他的面色越来越凝重:希望她与此事无关,否则…… “三星照啊,四季财啊,五魁首啊……哈哈哈哈……你们又输了!快喝快喝!” 前面的营帐里传来的哄闹声打断了他的思路,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无论如何,自己不会让她身陷险境就是了。 走进帐中,原本就不怎么舒展的眉头又多了些许褶皱,桌子上的菜倒是一口没动,只是那七到八歪的空酒瓶很是抢眼,若不是看着那些面孔还算熟悉,滕璇熠还真以为自己误闯了哪家山寨。 那几个混小子酒兴正浓,一个个放浪形骸,斯文全无。最可气的是,还有一个女大王,左脚踩蹬,右脚踏地,披头散发地扯着袖子大喊“哥俩好”…… 看到滕璇熠黑着脸愣在门口,沁娆和晴儿赶紧拽了拽那几人的衣襟,大家转过头看见这尊大神戳在那里,瞬间酒醒了一半,几只手哆哆嗦嗦地放了下来,过了过了,真过了,忘了这里是军营重地了,喝点酒也就算了,怎么还玩疯了呢……这要是传出去,熠麒军的好名声都被毁了! 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滕璇云肠子都悔青了:“四……四哥,我们错了……” 将食盒放到了桌子上,滕璇熠默默地走到了九冠和竹澜身边,掂了掂他俩的酒壶,语出惊人: “竟还不如个丫头能喝。” 噗! 灵旖捂着嘴在一旁偷笑起来,原以为他看到熙儿那个德行会火冒三丈的,真是没想到啊,这话里话外的还夸起来了,只是,既然没生气,干嘛进来后要绷着一张脸呢! “灵旖,可有发带?” “啊?哦……有。” 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条红色发带递给滕璇熠,灵旖满心好奇。 见滕璇熠拿着红色发带朝自己走来,紫熙本能的将滕璇淳和滕璇云拽到了自己前面:不是吧!喝喝酒而已,难不成要勒死我啊! 完了完了,四哥气疯了,两块“挡箭牌”的腿越来越软,相互搀扶着向后稍挪了两步:“四四四…四哥,我们错了…….” 琰瞳咽了咽口水,在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虽然理亏,但是也不能眼看着紫熙和滕璇云那傻小子被责骂吧!再者说了,这些日子紫熙只顾练习剑法,好不容易放松一下随我们乐呵乐呵,喝酒划拳而已,至于这么生气嘛……不过在军营里这般放肆,也确实不妥,要是换成我父亲,估计会把我抽到口吐白沫吧…… “让开。” 滕璇熠的声音虽然不大,语气也很平静,但就是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 滕璇淳和滕璇云往身后瞧了一眼,那丫头倒是看不出有一丝畏惧,这种情形之下,就别逞什么英雄了,一物降一物,或许,只有身后的这位女侠才能镇住四哥了…… 二人对视一眼,心生默契,松开对方的手臂后一溜烟儿的跑到了灵旖的身边,再怎么说,大姐在这里,若是一会儿四哥拿军法说事,好歹能有个人替自己说几句好话呢! “挡箭牌”飞走了,箭已经悬在了自己眼前,看了看自己还未收回的两根手指,紫熙尴尬的笑了笑:“呵呵……哥俩好……你看,那哥俩多好……” 面无表情,气定神闲,滕璇熠淡淡地说了一句“转过身去。” 算了,死就死吧!反正姑奶奶也玩痛快了,那两个不仗义的,跑的真快!好女不吃眼前亏,哼! 僵着身子慢慢地向后转,紫熙满脑子都是自己被勒死的囧样,哎!造孽啊!好好陪姐姐聊聊天不好吗?就算想玩,玩几局就好了嘛,在这个黑乌鸦进来之前收了手不就行啦!哎!失策啊!倒霉啊!没有天理啊…… 嗯? 发丝从双颊拂过,被一双温柔的手挽到了耳后,红带束乌发,低语落耳畔:“好了,玩吧!” 九冠与灵旖同时望向了竹澜: 以前,这丫头玩到尽兴时经常会将头发弄的散乱,因此,在竹澜的袖中总是会备着一条青色的发带…… 唇角微微颤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的袖口后,竹澜默默地吞下了一口酒。 原来,年少时的欣喜,在世事无常的辗转里,亦可化作心酸泪,奈何流年境转,此时能做的,唯有将这一滴眼泪浑进酒里吞咽而下,任凭它途经心间时,肆意地挥洒着疼痛…… 轻叹一口气,灵旖走到竹澜身边将他衣袖中的青色丝带抽出后径直走向了滕璇熠:“熙儿一直不喜红色,若是束发,便用这个吧。” 看见姐姐手里的青色丝带,紫熙忽的眼前一亮:“这个颜色好,我喜欢!” 将自己的发带收回,灵旖一边帮紫熙束发一边笑着说道:“既然喜欢,那就送给你了,记得,千万不要弄丢了。” “啊?很珍贵吗?也对,姐姐的东西都是宝贝,放心吧,绝对不会弄丢的!那个……人都到齐了吗?可以吃饭了吗?好饿啊!” 瞅了一眼桌子上的空酒瓶,滕璇熠摇了摇头:“我以为你都喝饱了。” “呵……呵……惭愧惭愧,哎?那个盒子里是什么?” “红娘。” “什么?” 紫熙打开食盒,看到蜜羹后才反应过来:“对了,昕若和秘渊呢?” “呃……我们先吃吧!” 还好还好,有惊无险,看来以后干什么事都得拉上这位女侠,关键时候能保命啊! 听见四哥发话,滕璇云和滕璇淳总算松了口气,见大家陆续就坐,便也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 坐在紫熙旁边,侧过头看了看那长发上的一抹青色,竹澜终于觉得心里不再那么空落落的了:是啊,琰瞳说的对,灵禽境的男子向来爱的坦荡,可是自己与他们不同,因为曾经紫熙的心是属于我的,万物可争可夺,唯心不可……. “哎呀,昕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这蜜羹比以往的都香甜呢!” “野蜂所采,自然香甜。” “啊?野蜂?什么意思?” 放下手中的筷子,滕璇熠拿出手帕给紫熙擦了擦嘴角:“吃了这么多日,今天才察觉到吗?我估计这附近山崖上的蜂巢都被那两个人给取光了,哎!可怜了那些野蜂,无家可归了!” “啊?”紫熙瞪大眼睛瞅了瞅碗里的蜜羹:“他们……他们……” “他们如何?” “这么好玩的事,他们居然不带上我!” “你?你不是忙着跟师父学剑了么!” …… 言多必失,果然没有错! 紫熙装作没听见,立马埋下头继续喝羹,是甜是酸也只有她自己能体会的到…… 定了定心神,竹澜张口岔开了话题:“旄由那边暂时稳住了,那我们身后的南丹大军该如何?倘若你父王决意灭了熠麒军,你觉得我们还有退路吗?” 竹澜所言正是滕璇熠最担心之事,父王本想借刀杀人,如今刀没了,他会不会自己动手? “那边有穆衍盯着,若有异动,他会马上传消息回来的。父王他……” 将汤匙扔到碗里,紫熙愤愤地接过话来: “你父王他做梦!” 又急眼了,又急眼了! 滕璇云掐了一下滕璇淳的大腿,示意他赶紧替四哥解围。 “嘶……”滕璇淳吸了一口凉气,揉了揉自己的大腿说道:“啊,那个……我觉得父王不会这么狠心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他亲生儿子啊,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亲生儿子?嗯,可不嘛!让一个亲生儿子来监视另一个亲生儿子,生怕哪个儿子太优秀抢了自己的风头甚至王位,我就纳闷儿了,虎毒尚且不食子,怎么到了他这,好像不把儿子们逼到穷途末路就不肯善罢甘休一样呢!” “紫熙,我知道你心中不平,但归根结底这是我们父子之间的事,你就不要如此劳心伤神了,四哥会有办法的。” 啪!一个酒杯摔碎在地,紫熙指着滕璇淳的鼻尖大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啪!又一声碎响,滕璇淳扔了酒杯拍案而起:“我是不愿意看到你被这些肮脏事牵连!”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鸦雀无声,大家错愕地看着滕璇淳,敢跟这丫头叫板,疯了吧?可是,他说的也没错,归根结底,所有事都是皇室内部的争斗,紫熙原本可以置身事外的…… 双手扶桌,缓缓起身,紫熙低着头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曾经,你差点死在我面前,那个时候,你可曾认为是被我牵连的?” “我……当然没有。” “所以,你们为我付出那么多,是理所应当,我与你们共苦共难就是被牵连,是吗?” “紫熙……” “我想做的,要做的,所做的,不只是为了一个人。倘若今日你四哥安然无恙的待在御京,被刁难的是滕璇云或者你,我依然会这么做,你若能听明白,以后就不要再说那些废话!” 滕璇淳被这一番话怼的哑口无言,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有一点了解眼前这个女子,可这一点的了解却又说不清道不明,原本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四哥,可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