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馆的牌匾格外引人注目,此时的吴老先生目光炯炯,透过老花眼镜紧盯着坐在他面前的中年人。 吴老先生其实并不老,也才五十出头,只不过胡子头发白的多了,老花眼镜一戴,巍巍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先生目前并无大碍,只是急火攻心所致??”吴老先生抽出把脉的手说。 “先生”似乎不耐烦了,“老吴,你还卖什么关子?这都火烧眉毛了。” 吴老先生眼角的皱纹一展,正色道:“李书记,我说的没错,你开会刚回来,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再等等??” 李志正长出一口气,头扭向一边,“吴显忠同志,我的吴大部长,你怎么一点不着急,我得到的消息是,黄特派员已经进入上海几天了,按照规定,他应该第一时间向省委报到。” 吴显忠说:“上海最近出了几档子事,日本人又不消停,我想黄特派员一定是在等一个安全合适的时间。” “这不是理由,任何违背组织原则的事情,都不是理由!”李志正的面孔因激动而潮红。 “你听我说。”吴显国依旧慢条斯理的,“李书记,通讯员老林已经向我汇报过了。” “老林有没有联系上黄特派员?” 吴显忠抬头看了一眼洒进后院的阳光,“这个时候老林应该与黄特派员接上头了!” ?? 老林躬着身子拎着两条鱼出现在瑞华旅馆门前的那条街上。 莫上高把望远镜递给身后的陈启冬,“仔细看看??” 陈启冬没接,“都说了几百遍,那个人我没看清楚,再多两个望远镜也没卵用!” 莫上高被陈启冬呛了一下,吃了个闷子,骂了一句,又认真观察起来。 “你们老板要的鱼!”一个浑浊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陈启冬眼睛里的光闪了一下,似乎听到了希望。 莫上高紧闭着嘴,一直盯着陈启冬的眼睛。 “他么的都别说话??” 事实上大家都没说话,这个时候,又有莫上高带队,没有人去找无趣。 “老板不在,你放后面厨房!”伙计说道。 老林哦了一声,踢踏着低头朝里走去。 两条鱼确实很大,老林拖行着很吃力,步子很慢。 109房间是最靠边的一个房间,过了这个房间,跨过一道门槛,里面就是后院,再向里就是厨房。 所以,这个房间基本上空的时候多,无论谁都不喜欢吵闹与油腻。 鱼看起来很新鲜,两条鱼尾不时的相互拍打,像一双鼓掌的手。 “只要那个人在109房间门口停留两秒钟,立即抓捕??” 莫上高的嘴角快扯到耳朵根了,他感觉这个人就是条大鱼。 大鱼很活跃,老林一滑手,嘴巴里穿着绳索的两条大鱼摔在地上。 抓?还是不抓? 众人都看着莫上高,因为老林所在的地方,正是在108与109之间。 莫上高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右手向下一划,几道身影从二楼冲出房门,向老林扑去。 老林再想退回去,亦不可能。 大门口到通道里一阵混乱的皮鞋声传来,听声音至少七、八个人。 “你们干什么?”老林护紧身后的两条大鱼。 “跟我装糊涂,给我搜!”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抢我的鱼??”老林嘶哑的嗓音格外响亮。 莫上高抬头看着二楼窗口的陈启冬。 老林的声音非常特别,嘶哑且浑厚,陈启冬印象很深。 直到陈启冬点头,莫上高一直很兴奋,这次定不会辜负黎主任对自己的厚望。 混乱中老林丢掉手中的鱼,摸向怀里。 “按住他!”莫上高喊道。 莫上高的话音未落,一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 三个身影从硝烟中飞入后院的天井,像三条装了东西的破麻袋。 “扯你娘!” 莫上高一跺脚,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顾不上额头上的伤口,莫上高命人查看。 飞进天井里的三个人都是行动队的,有两个当场毙命,一个受了重伤。 通道里的老林满脸鲜血倒在门口,从大门口赶来的几个人再次确认没有危险后,持枪团团围住他。 莫上高踢了一脚离的最近的家伙,“滚开点??” “队长,这人好像还有点气!” 莫上高抹了一把自己额头淌下的血,问走进来的陈启冬,“看看是不是他?” “队长,您受伤了?”有人说道。 莫上高白了一眼那人,“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你讲??”莫上高又朝着陈启冬说。 陈启冬没有说是或不是,一扭头走了。 莫上高怒火终于爆发,朝着陈启冬脚下的地面上连击两枪。 “再敢朝前一步,黎主任那里你就是一个想逃被击毙的共党叛徒。” ?? 仁济医院。 微胖的中年医生戴一副近视眼镜,和蔼可亲的望着众人。 “你们这位信处长,一点伤都没有,只不过是受了惊吓??” “真的?”季重光咧着嘴,呵呵呵的笑着,“你可不能有什么意外??” 信成河一乐,“你季队长如此关心,我能有什么意外?” “想多了,我关心的是今天晚上六国饭店的宴席而已,也不知道准备好了没有?” “早晚吃死你!”信成河笑道。 一个护士匆匆跑进来。 “顾副院长,不好了,又有几个人受了重伤,让您过去。” 中年医生朝季重光一笑,“让这位信处长好好休息,没啥格大事体!” 顾副院长一走,季重光说:“信处长,丁浅度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一个死人还在抢救!” “管他呢!我们晚上去六国饭店就行了。” “今晚的六国饭店恐怕去不成了??”丁浅度推门而入。 “怎么个情况?”季重光望了一眼信成河转身问道。 “都已经死了人,还能去六国饭店?” 丁浅度此时的表情,在季重光看来,就是欠揍,当初刚抓住他时,还不如直接弄死他。 “即使抓住个死的,行动队还是值得庆祝的,再说六国饭店的事,两位主任可都是拍了板的。” 丁浅度望着季重光的脸,淡淡的说:“要是行动队死了人,还会有心情去六国饭店吗?” “什么意思?”季重光的酒糟鼻又在左右的犀动,“说清楚点。” “出事了?”信成河也问。 “是莫队长带的人出事了!” 丁浅度又把头扭过来对着季重光说:“莫队长在抓捕共党的一个重要交通员,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谁知道,那个交通员居然随身带着手榴弹,当场死了两个,伤了四、五个。” “这个莫上高出事还他妈真挑时间!”季重光嘴里嘟囔了一句。 丁浅度继续说道:“出事的地点离这很近,刚才的顾副院长就是被叫去抢救伤员的。” 是真是假,一时间信成河无法判断,但结合陈启冬的事情,隐隐觉得此事并非是丁浅度杜撰的了。 如果这个冷脸子在暗中观察自己,或者下套,只要他稍作打听,自然也能知晓个大概,那么丁浅度更没必要刻意这么做,特别是精明如丁浅度之人。 想到这些,信成河不免有些担心,许峰山也曾同他讲过交通员的事情,既然陈启冬叛变,出事的交通员也一定是那位老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