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光中,魏麟骑着马,缓缓走到了陈九州面前。似是还有点放不开,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 “魏军参,你可知这位白宪,原先是哪国人?” “不是楚人?”魏麟怔了怔。 “徐国人。”陈九州认真道,“他先前也如你一般,对本相恨之入骨。但现在,他明白了本相的大义,东楚的大义。” “天下百姓困顿,若百年诸国乱战,死者更不知几何。” “魏军参,陈相确是个不得了的人。”白宪鼓着脸,“我劝你,莫要辜负了陈相一番好心。” “白宪啊,你唱个曲儿来听。” “曲、曲儿?”白宪面色发怔。 “若不然,魏军参以为本相在说假话。” 白宪咬着牙,终归是开了口,“琅琊的姑娘哟,哟哟哟——” 噗。 陈九州一口老血喷出,旁边的魏麟,也蓦然变得大笑。在旁的许多将士,更是笑得人仰马翻。 “陈相,我唱不下去了!” “那便不唱了。”陈九州笑道,转了头,再看去魏麟,发现这家伙,已经是一副平静的脸色。 “魏军参,如何。” 魏麟顿了顿,蓦然下了马。 “魏麟拜见主公!” 喊的是主公,并非是陈相。这一句,更让陈九州惊喜。果然,如这样的大才,心底都跟明镜似的。 “魏麟,你且起来,以后先喊我陈相。” “遵命。”魏麟起身拱手,复而上马,指着前方的戈壁沙海,稳稳开了口。 “陈相,我有一计。” “魏麟,你且说。若是此计成功,本相亲自做主,封你为随身军参。” 魏麟新投,即便要重用,也需要循规蹈矩,不能坏了东楚的军功制擢升。 “陈相,不若这样,我等便在敌军的视线下,奔袭入沙海。到时候,敌军所见,定然也会跟着进去。” 魏麟声音平稳。别说北燕,即便是西陇,都算不上他的旧主。若非是为了报答老郡守,他定然不会入仕。 “然后呢。” “引敌军在沙海里打转,耗尽敌军的干粮净水。” “魏军参,这样一来,我们要先渴死。”白宪急忙打断。 魏麟冷静摇头,“陈相,诸位,我年幼之时,时常会随族人入沙海之中,故而,识得至少三处绿洲的方向。我有信心,带诸位寻到水源。” 陈九州脸色不变。 这实则,是一出很危险的计划。魏麟的计谋,大体上没有错。最怕的,是魏麟施展苦肉计,将他们困死在沙海中,更有甚者,可能会协助敌军,趁着他们渴水,彻底剿杀。 但,陈九州愿意相信。 若魏麟真是一个奸人,那也掩藏得太可怕了。何况,即便是中计,凭着上一世的知识,他也有法子,找到绿洲水源。 “魏麟,便依你之计。”陈九州凝声开口。 魏麟脸色惊喜,“多谢陈相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本相自然相信你。大军听令,只等敌军八万轻骑到来,便即可入沙海!” “喏。” “陈相。”魏麟骑马近前,声音带着犹豫,“冷山镇那边,我投效了陈相,老郡守恐怕会被牵连。” “放心,本相在北地,尚有许多暗桩,到时候本相想些办法,将你的那位老恩公,接入楚地。” “多谢陈相!”魏麟双目通红。 “走吧,与本相一道,杀退追军。” “喏!”魏麟高高抱拳。 陈九州彻底松了口气,那位老郡守的事情,确实不难,黑衣死士留在北地的,尚有不少,终归能想到办法,保护好老郡守的安全。 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陈九州并不介意,迎入楚地。而且,还能拉拢住魏麟,算是一件好事情。 不多久。 在几个斥候的再度来报,果不其然,在他们的前方,浩浩荡荡的北人轻骑,呼啸着杀了过来。 黄沙漫天,处处是奔马的雷动之音。 “入沙海!”陈九州面色冷静。 三万多的楚军,扮作仓皇的模样,迅速往沙海深处,奔袭而去。马蹄儿溅起黄沙,一时间迷住人眼。 …… 看着前方的阵仗,慕容霄想骂娘。此时,他不知该不该跟着进沙海,毕竟,这是一件生死攸关的事情。 “王爷,若楚军只是迂回,再度杀向附近的城镇,恐有不妙。”在旁的一个谋士,颤栗着开口。 “用得着你提醒?”慕容霄脸色极度不悦。 “陈九州是逃无可逃了。这沙海何止几千里地,他要是这么往前跑,定然死在里头。所以,他避开我等的视线后,肯定要迂回。” “那王爷,追还是不追?” “自然要追!你傻子吗?先前在峡谷被折了那么多人马,杀不了陈九州,等陛下回来,你我都得完蛋!”慕容霄骂骂咧咧, 谋士急忙沉默,不敢再多言。 “大军里,可有懂领路的人?” 领路,即是在沙海里领路。 在慕容霄呵斥了好几次,终归有数十人,仓皇地站了出来。 “此番若能杀了陈九州,尔等定是大功!”见着有人引路,慕容霄松了口气。 在沙海中,做个无头苍蝇乱钻,迟早要被渴死。 “大军听令,入沙海!” “入沙海!” 并非是慕容霄愚蠢,除了被问责的因素之外,在后头,那位西陇国君,只需赶到,也定然会让他们去追剿的。 所以,干脆再搏一把,趁着还能追上陈九州的时候。 随着慕容霄一声令下,很快,八万余的北人轻骑,继续往前狂奔而去。 “一介南人,偏要在我北人的地界,故弄玄虚!” “该死的陈九州!吾誓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