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志远叫回了转身正欲离开的柳福,他微闭自己双眼,轻揉着太阳穴,问道:「无忌回来了没有?」听柳福回答「没有」后,便挥了挥手。柳福会意,刚跨出房门,柳志远忽的在身后问道:「你觉得这个二娘如何?」 柳福一愣神,略略思忖一番,便已有了计较,他屏退了左右,合上了门,转而走进至柳志远身边,低声回道:「回二郎君的话,格陈家二娘聪明伶俐,甚会来事,对吃食一道极为的精通,若是能请来德贤楼做个帮厨,许是德贤楼能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哉。」柳福说完,便退到一边低头不语。 柳志远眯眼歪头看向柳福,哼哼笑道:「好你个老棺材,这几年在长兴看来是学坏了不少啊。好,就按你说的。假使我请二娘来做帮厨便能让德贤楼上得一层台阶的话,那末让她当主厨呢?岂不是要一飞冲天了?」 柳福仍是低头站在一旁,恭敬道:「二郎君觉得可以便是可以,我等只是仆从,话不得许多格。只是陈家二娘并非出身名门,亦没有拜过哪位出名厨子为师,若是贸然让伊当主厨,只怕不好服众。」 柳志远坐起身子,双眸直视柳福,似是能看穿其心思一般,一字一句道:「看到我也不服吗?」 柳福仍是恭敬低着身子,不卑不亢道:「这德贤楼内的人都是真心实意的服二郎君的。只是……」 「只是如何?但说无妨。」柳志远转头紧盯着柳福双眼,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追问道。 柳福一咬牙,说道:「二郎君,我话过,做仆从的,是绝不能随便乱议主家格。不过我是二郎君的人,既然二郎君问起,我是不得不说的,若是有冒犯之处,还请二郎君原谅哉。」柳志远点了点头,柳福见后继续说道:「二郎君赏罚分明,做事公允,在长兴县,是一言九鼎话的算格,谁人不服?莫要讲陈家二娘做帮厨,即使真格当主厨,在我看来,没人会反对格。」柳福说完,抬头看向了柳志远。 柳志远朝他微点点头,说道:「你继续说下去。」 柳福心想二郎君这是明知故问,可又不得不说,一点头,硬着头皮说道:「但是做主厨则需要华亭的认可才可以,二郎君,假使无大娘子和三小娘子格首肯,伊只能当帮厨,当勿了主厨格,二郎君,勿要忘了,还有大郎君哉。」柳福最后还是把话挑明了,说出了大实话。 柳志远微微皱眉,说道:「哥哥长期在青州陪着二皇子,我的事情,想来他也不会多过问。至于青竹,家里何曾需要她摆话了?她当我这二哥不存在还是怎的?」随后摸出一封信扔在了桌上,说道:「今日一早我刚收到的,哼,有意思的很啊,哦,柳福,你也看看罢。」见柳福惊疑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说道:「你我之间但看无妨。」 柳福告了声罪后,双手捧过那封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后,心中寻思道:「格封信来的真是时候啊。」却仍是不动声色的把信放回到了桌上。柳志远瞥了一眼,问道:「如何?」 柳福回道:「回二郎君,格封信是大娘子所写,伊话想把三小娘子许配给李家大郎君,但是三小娘子态度十分强硬哉,坚决勿肯,大娘子因此写信问问二郎君的意思,阿是同意格门婚事。格封信表面上看是来询问三小娘子的事体,但实际上是在催促二郎君同李文君之事的。」 柳志远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望着门外芭蕉树的眼神却有些出离,隔了好一会儿说道:「不错,看似娘是在询问我对青竹婚事的意见,实则是要我回去早日同李家结亲的。哼,只是碍于丁忧,娘只得以青竹作为借口罢了。柳福,依你之见,我应该如何答复呢?」 柳福说道:「此事极易哉,二郎君使一个拖字诀,两头都要拖。二郎君先回信给大娘子,只推话现在还在丁忧之期内,暂勿考虑格些事体,要伊勿要 太担心哉。另外再写一封信给三小娘子,话你听讲大娘子想要将你许配给李家大郎君,觉得三小娘子自从阿郎殉难以后,家里管的十分勿错,不急于成婚,表明你反对三小娘子过早的嫁出去,三小娘子自然是不愿意嫁出去的,如此一来,伊便要记你的情,关键时刻可以帮你话一声,最主要的便是让三小娘子同大娘子之间互相牵制,如此一来却是对二郎君有利格。」 柳志远微微点点头,从身便几案上拿来一幅卷轴,又从怀内摸出了两封信,说道:「你说的不错,正合我意,回信我已经写好了,你替我寄出去便是了。我也有一段时日未去见我娘了,甚是思念她,这幅顾渚聚友图是我亲手所画,虽是画工粗糙了些,可亦是我的一片心意,你也一并寄回去罢,哎,望娘能恕孩儿的不孝。」 柳福拿过信件和画轴,见柳志远着实有些无精打采,寻思二郎君早已勿惧雷鸣了,为何如此疲乏?心念所想,便忍不住关心道:「还请二郎君恕我多嘴了,我见二郎君甚为疲惫,不如我这就去唤柳禄前来服侍二郎君小睡一歇罢。」 柳志远摇摇头,摆了摆手,笑道:「我一夜未眠,自然是疲乏的。」 柳福大吃一惊,惶恐道:「啊?!格可如何了得,还请二郎君多为自己身子着想,我这就去唤柳禄前来服侍二郎君。」 柳志远一挥手,说道:「不用了,你先下去罢,莫要忘了我交代于你的事情,务必要办好了。」柳福行礼出了正房后,柳志远背靠在椅背上,双手摸着一直贴身携带着的那只荷包,他不停的摩挲着上面绣着的陈字,微微叹口气,轻声自语道:「妮妮是何人啊?为何你要一直唤她?」柳志远说着说着心中却翻涌出了丝丝醋意。 此时坐于马车内的陈冰重重打了两个喷嚏,不过她却并不以为意,如今的她心情却是大好,案件有了进展不说,今日这顿饭更是她来到这大楚朝之后吃的最为丰盛的一顿,她颇为满足的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小声笑道:「肚皮呀肚皮,这小半年来都没吃上过丁点油水,今日让你吃了个饱,你也该满足了罢,嘿嘿。」 可转念一想,自己娘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而爹爹每日往来太湖之上极为辛苦,哥哥更是要下地劳作,人也瘦了一圈,虽说不上与东屋有太多的往来,可情分仍然是在的,三哥和四哥年岁都不大,都还在长身子的时候,翁翁和婆婆尽管都瞧不上自己,毕竟也是自己的至亲。 因此陈冰心中甚觉不安,她左手不自觉的摸了摸带着的一贯钱,心道:「还好昨日出门之时在西院里头带了一贯出来应急,不如就在城内买些食材带回去做些好的一家人好好吃一顿,也让身子亏空厉害的娘也能好好补一补,若是问起,就说这些食材是德贤楼那大魔头给的就是。」 念及至此,陈冰便掀开帘子,见仍在城内,问柳三道:「柳三,这前头可有卖肉的肉铺?」 柳三不知陈冰为何有此一问,便回道:「回小娘子,这前头正好就有一家,小娘子这是要买肉吗?哎呀,小娘子你可是二郎君的贵客,早些同我说了,我带你先去德贤楼,问柳掌柜要一些便是了,何须自己亲自去买呀。」 陈冰小脸一红,忙说道:「那如何使得,我自己买便是了,德贤楼是做买卖的地方,讲的赚钱盈利,怎能随意去要。柳三,你就在前头那店前停一停罢。」 柳三似是另有他事,他颇有些焦急的说道:「小娘子,我看这样罢,我先送你回去,赶今日日落之前我替你把肉再送去村里,你看如何?」 陈冰却道:「那如何成,我买了肉是要拿回去就做的,赶日落就来不及了,还请稍待片刻,我去去就回。」柳三别无他法,连连摇头叹气,也只得把马车停于那店门前。陈冰跳下了马车,看着肉案上摆着切好的肉条,那肉甚是新鲜,似是新 宰杀不久。陈冰挑了一块肋条肉,一根筒骨,问道:「店家,麻烦给算算,这肉和骨头,合计须多少钱?」 那店家正背对着肉案挥舞着切肉刀正用力的砍着猪骨,闻言把刀子往边上一扔,对边上的徒弟说道:「你来!」而后转过身子,却是一愣,陈冰见了也是一愣,二人异口同声道:「原来是你啊。」这卖肉的店家便是那日在得意楼门前替陈冰解过围的贾四了。 贾四双手在腰间擦了擦,甚是欢喜道:「小娘子自那日之后已成了这长兴县的名人了,人人均知一小娘子智斗得意楼恶仆,更是把一条红尾白水鱼卖了五百贯,当真让人啧啧称奇啊。哦,对了,我姓贾,家中排行第四,因此左右均唤我贾四,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陈冰浅笑道:「我姓陈,家中排行第二,你唤我二娘便是了,你比我大,我唤你贾四哥罢。」新 贾四见她说话大方毫不扭捏作态,心中暗暗赞叹,说道:「二娘今日进城可不会是又捕到一条红尾白水鱼了罢?那可又要引起全城轰动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