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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沆瀣一气

与君阕 槐序之辰 5848 2024-05-13 07:30
  阴暗潮湿更甚的地牢里,郑无事使劲儿挣扎,布条勒在口中,嘴角溢出丝丝血丝,“呜呜啊啊”的声音听得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失去酒缸的固定,苏夫人仅剩的半截身子在地上蠕动,“废物……”  她口中的废物是她面前双目无神的女儿苏循己,苏循己一直睁着眼睛靠在角落里,吃吃的笑,如同痴傻一般。  滴滴答答的水珠子落下来,敲在两人的耳鼓上,像是炸开的烟火。  没有人来拷问,他们猜不出来谁会绑他们,寂静像是藤条从脚底蜿蜒而上,死死缠绕,最后让他们草木皆兵。  苏府。  灯油熬尽,婢子站在廊下困倦不已,苏南琛面前案牍上的废纸一堆一堆垒着,顾明朝精神紧绷,一口一口的酽茶往嘴里灌。  前些日子送到陈留和滏阳的信没有回音,加急信像是石沉大海,半点回响都没有。  此番送往燕都的八百里加急揪人心,苏南琛彻夜不眠,时不时就要拉着顾明朝探讨一下,顾明朝生怕自己一下子回答错了,时时身边揣着茶叶,困了就嚼两片。  “大人——大人!又出事了!”  小厮惊恐的叫声让苏南琛突然爆发,起身将案牍推翻,吼道:“出事出事!又出什么事?”  顾明朝反倒松了口气,苏南琛这般模样恰恰说明此人内心极度焦虑,只要现在有块浮木,他都能扒上去。当初的“孤城闭”,把下棋人给困住了。  顾明朝微微一笑,道:“大人勿急。且容他慢慢说来。”  小厮畏畏缩缩的趴在地上,“大人,谢松照不见了……”  顾明朝眼前一黑,脑门一下子抽得疼,起身太快身形都没稳住,喉咙里发出的不是声音,是嘶哑的鬼叫,“他不是在牢里?你们连个人都看不住?!”  噼里啪啦一顿说完,理智回笼,他手指僵硬,略微弯了两下,转头对苏南琛苦笑道:“大人……开始搜城吧,刻不容缓!先是二小姐,夫人,和郑别驾,现在连谢松照都不见了,大人……”  苏南琛盯着他的眼眸道:“此前搜城,一无所获。”  顾明朝头脑已经开始发昏了,恨不得上去一拳打翻他,咬牙捏着手指头道:“大人,如果谢松照出城了,怎么办?他一定是被绑了吗?之前他身边还有个侍卫,自从他成亲那日早间便不见了,怎么保证他不是去搬救兵了?”  苏南琛起身走下来,“顾明朝,我也急,但是我之前搜城,连个鬼影子都没搜出来。”  顾明朝想把胸口那一口气吞下去,哽得他眼睛胀痛,“大人,他出城了,您的所有说辞都是白搭。他要是死在这城里,那您说,燕都那边会不会要一个更好的替罪羊?谢松照的堂兄谢灏南现在在北疆驻守,是左帅。您说,要安抚谢家,太子会怎么做?”  苏南琛听着他步步紧逼的话,不为所动,“顾明朝,我女儿现在是太子东宫里的五品昭训,我现在是皇亲国戚,你说,太子……”  顾明朝强势得打断他的话,“苏南琛,要点脸,苏昭训在宫里不受宠,你不是不知道,这种皇亲国戚的话,拿去骗别人就行,对我……咱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  苏南琛笑道:“好啊,打开天窗说亮话,说说看,你为什么非要找谢松照?”  顾明朝看着他的神情逐渐平静,但面上的焦急不减半分,“大人,谢家世代忠良,谢衡这一脉算是只剩谢松照一个人了,他要是死了,太子对这个表哥……大人,你说呢?”  话留三分,苏南琛错开半步,看向门外,“死人不可超越,太子需要谢家,我苏南琛对他没有什么作用。单是御下不严,纵容匪徒这两条,就够太子拿我开刀了……”  顾明朝差不多确定了,谢松照应该是被苏南琛给转移了,归鸿半步不敢离开谢松照,所以他没有接到消息,尤达又一直跟在他身边,无暇顾及他事。这才差点儿叫苏南琛给诓了。  顾明朝思及此,不由得心中冷笑,“大人,依我看,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谢松照,他就是咱们这盘棋上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这个难题被踢到苏南琛手上,苏南琛面上一僵,吞吐着,“本官会着人去找,你且放心……”  顾明朝拱手称是,苏南琛突然抓着他手腕道:“明朝,这事你有私心吗?”  顾明朝佯装紧张道:“大人……这,这,唉……我自然是有私心的,这谢松照一直把控着我的命脉……我,我自然不愿意他……”  苏南琛抓着他的手微微晃了下,笑道:“不妨事,有本官在,谅他也翻不出天去。”  顾明朝立即感激涕零的挣开他的手,躬身行礼,“多谢大人!”  顾明朝脸上的笑一直挂着,直到回到在桂阳买下的宅子,脸才垮下来,尤达跟在他身后不敢出声。  顾明朝坐下了把脸,吐了口气,“这事是我的错,没有安排你去守着他。”  尤达磕巴的道:“公子,要是属下去照顾侯爷了,那您……怎么办?”  顾明朝心里压着火气,不冲别人,只冲自己,听到他这么说,心头更难受了,“尤达,我跟谢松照,孰轻孰重你分不清吗?”  尤达愣愣的看着他,“公子,您和侯爷一样啊……都是侯府的主人。”  这下轮到顾明朝诧异了,在他内心深处永远觉得自己是客居,侯府他从来没当成自己的家,反倒是出门在外,他对谢松照更有家人的感觉。  顾明朝揉着额角叹气,“行了,我知道了,你受在外面,我推演一下,看还有什么纰漏。”  尤达立着脚跟补充道:“公子,以后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尤其是和侯爷,侯爷是真把您当家人了。您这叫……妄自菲薄!对,就是妄自菲薄!”  顾明朝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记住,不要让人靠近。半个时辰内谁都不行,哪怕是小厮婢子。”想了想又道,“若是事关侯爷,直接进来喊我。”  尤达应声出去后,顾明朝脸又慢慢冷了下来,走到屏风后推开地砖,黑糊糊的地窖里扑出来浓重的霉味,手上的蜡烛差点被扑灭,顾明朝伸手护了一下。  等了半晌,顾明朝才抬脚走下去。  走过阴冷潮湿滑腻的暗道,顾明朝推开一扇门,微弱的挣扎声像是蚊蝇。  顾明朝缓缓走着,脚下突然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绊住了,顾明朝将蜡烛压低,借着烛光看了看,道:“苏夫人,您怎么在地上?”  苏夫人陡然听到顾明朝的声音,怒不可遏,“顾明朝!你和谢松照就是蛇鼠一窝!狼狈为奸!一丘之貉!”  顾明朝懒得理她,“说得对,我们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苏夫人想用手抓住他的教,使唤了半天,终于再次想起来,自己已经没有手了,顿时喉咙里爆发出一连串顾明朝听不懂的话,不过就是困兽犹斗,徒劳无益。  顾明朝道:“你怎么会觉得,这隔着重重封锁,外面听得到?”  苏夫人被拆穿把戏,缓缓收了声,之前韩没有听到,现在顾明朝进来,她还是想试试,顾明朝嗤笑,“苏夫人,你这一生,徒劳无功。”  苏夫人红了眼,发狠的往他身上撞,可惜半截身子的人,连动一下都是模仿虫子在蠕动,顾明朝不再停留,眯眼借着烛光找到了郑无事。  郑无事看到他想爬起来,但是长时间没有进食,手脚无力,他看着顾明朝下颚连连颤抖。  顾明朝蹲在他面前,“郑别驾,你要不说说看,你上次去牢里跟谢松照说了什么?”  郑无事咽了咽口水,这哪里是冷乱说道,现在侥幸求生,出去后把这些告诉燕都那边,这才是真的有益。  顾明朝从靴子上抽出来匕首,“郑别驾,你觉得是命重要还是这些话重要?”  郑无事企图动之以情,“侯爷,谢侯爷说,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您了,您这样在背后捅他一刀……恐怕令天下人不齿。”  顾明朝笑道:“饱暖思淫\欲,没有我们让这些天下人吃饱穿暖,他们哪来的闲情逸趣去对别人指手画脚?”  郑无事无从反驳,只得强撑着道:“侯爷,您这样……不就是三姓家奴吗?”  顾明朝定睛看他,“三姓家奴?郑别驾,你怕是没有好好念书。本侯在问你,在牢里,谢松照,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一字一顿,像是要把郑无事大卸八块,环顾四周的黑暗,郑无事又觉得这事是他能做出来的。  顾明朝将匕首抵在郑无事脖颈上道:“郑别驾,你真的不说吗?放任桂阳郡落入这贼子之手,你真的甘心吗?百姓何辜?”说着回头看着在地上颤动的苏夫人道,“苏夫人,您说说看,这难道不是蛇鼠一窝吗?不是狼狈为奸吗?不是一丘之貉吗?”  郑无事会议着上次谢松照的“暗示”逐渐模糊,他逐渐想不起来谢松照说了什么,当时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谢松照是要他去找顾明朝?  顾明朝抿嘴看着他,不耐烦得给手上加重力道,“郑别驾……”  郑无事被匕首刺破皮肤的痛感刺回神,“侯爷……侯爷!我说!我说!”  顾明朝手上松了力道,道:“说罢。”  郑无事斟酌用词,“侯爷那时候还是相信你,他让我来找您。与您共谋大事。”  顾明朝笑道:“什么大事?”  郑无事体会了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的感觉,听到顾明朝说话,麻溜地道:“苏南琛谋反,我看不下去,希望可以借谢侯爷的,为桂阳郡的百姓谋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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