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也不怯场,径直走上前来对姚昶一礼道:“小子乃是洛阳人士,因家中遭难,无法之下,只能带母亲前来长安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乞活!” “但自进入关中后,沿途各县具是将我们拒之门外,偶然之下才知道好畤县在大量召集人口,这才一路坚持而来。” “来之后才知道,此处只接收本地人士。就在我们绝望之际,是吴县尉将我们收留的,他是个好官。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将吴县尉下狱,但我们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只是想找明府要个说法,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将吴县尉收押,还请明府成全!” “还请明府成全!” 少年身后之人也随声应道。 姚昶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没想到在这群流民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处变不惊,言辞凿凿,言语犀利,有理有据,还真是让人意外! “你叫什么名字?”姚昶再次问道。 少年有些迟疑,但看到身后众人,知道指望不了他们,就咬牙道: “小子,王玄策!” 寒风中冻的脸上发青的少年,让姚昶颇感意外! “明府,都是小妇人的错,和小儿无关,还请明府明察!”一位看起来面色蜡黄的妇人上前跪倒在地,哭诉道。 “娘你快起来,您的病还没好,要是.....您让孩儿怎么办啊!”王玄策赶紧上前将母亲扶起。 但他母亲却是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就讲他甩开,骂道:“叫你不要出头,叫你不要出头,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啊,要是你有什么事,你叫娘怎么活啊!你这个不孝子,我还不如早死了算了。” 王玄策此时无言,跪在地上任由母亲打骂,只是那坚挺的身躯,却足以说明对自己的决定并不后悔! “好了!” 姚昶大声道,他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吴县尉的事情看侯爷的样子,却是不是那么简单的,但众人问自己要个说法也是合情合理,也没有过分的举动,但是他也没办法啊! “轰轰轰!” 忽然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传来,这让本来就有些惊慌的众人顿时骚乱起来。 这时,本来跪在地上的王玄策指着姚昶大声道:“明府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吗?我们只是想要个说法,一没冲击府衙,二没过激举动,三更是手无寸铁,难道这点要求很过分吗?” “大唐新皇登基不久,但英明神武,武功更是冠绝天下,这里有这么多人,我们身后更是还有数万百姓,你有本事就将我们全部杀绝。” “但只要我们一人逃出去,你也别想逃过!” “你.....你简直胡说八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姚昶被气的差点没吐一口老血,指着眼前少年不知道该说什么。 “姚县令,到底怎么回事?我接到你的线报说是有人闹事?”来的是一位中年将校,姓李,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他话刚落,只见身后骑兵马上分散开来,环绕着众人不停游走,手中更是钢刀紧握,大有一言不合就杀的样子。 这样更是让众人大惊失色,难道今日就要被杀了吗?就连王玄策看向姚昶的眼神也变得格外惊怒! “李校尉慢来!”姚昶赶紧出声道。 心里暗道:这些杀才,真是榆木脑袋,也不看看现场什么情况?要是自己慢一步,你们还真的就杀不成? “之前情报有误,现在李校尉只要维持秩序就可,剩下的交给本官就行!”姚昶急声道。 但这李校尉却是有些生硬道:“你是在命令本校尉?” “不,不是本官命令校尉,而是校尉应该听从侯爷的命令!”姚昶从怀中拿出一道令牌,对他说道。 看到这道令牌,李校尉明显神情一滞,对姚昶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去,其他人也收刀回归本阵。 “校尉,就这样走了?一个小小县令就想命令我们?”一个骑兵来到李校尉跟前说道。 “啪!” 那人无辜地看着自家校尉,不知道自己那里说错了,要打自己。 李校尉撇了他一眼,这才说道:“有本事你跟好畤侯说去,要是你还能全须全尾的回来,本校尉的位子就是你的了,怎么样?” “好畤侯?那还是算了吧!” 听到好畤侯的明号,那骑兵瞬间怂了,想到当初在战场上那杀人如割草的样子,现在想想都感到胆寒,找那位爷理论?自己还想多活几年! 看到他不说话了,李校尉这才看向人群。 “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将本官想成什么人了?”姚昶没好气地对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王玄策说道。 “好了,本官没闲心思和你们闲扯,找个能主事的过来,其他人都散了,该干嘛就干嘛,要是还敢再犯,就数罪并罚,听到没有?” “小民知道了,这就散去!” 转眼间现场就只剩下王玄策和他的母亲。 看到众人样子,王母怒气冲冲的就要上前找他们理论理论。当初来时说的多好,现在却将他们母子丢下,忘恩负义之辈,吾羞于尔等为伍! “看到了吧!这就是人心,当面临抉择时,能够抛却自身安危于不顾的人又有几人?” “现在你可曾后悔?”姚昶幸灾乐祸道。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王玄策突然昂起头颅,神情坚毅道:“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 “先贤之语,策不敢片刻忘怀!哪有什么后不后悔,只要我之所向,随千万人吾亦往矣!” 姚昶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个少年,想到那位同样专注《孟子》的少年,只是一个张扬激昂,一个内敛沉稳。 “你就没想过那吴县尉救你们只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和你想到的南辕北辙,你这样为他讨公道,甚至有可能断送性命,你就不悔吗?” 姚昶很好奇他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要知道,有些人知道自己被骗之后,只有两种结果,要么自认倒霉,只怪自己识人不明。 要么就是将所有仇恨都将转移到对方身上,比所有人都痛恨! “恩就是恩,小子为他讨还公道,这是本分。要是他真的只是利用我们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小子也必定要将他绳之于法。”王玄策掷地有声道。 姚昶摇摇头道:“心性可嘉,勇于任事,胆大心细,但过于偏激。” 对姚昶的评价,王玄策不置可否,只是听着。 “不过,想必有位贵人会很喜欢你这样的少年。好了,随本官进来吧!你的疑惑本官会给你解答的,希望你能够坦然接受!” “多谢明府,小子感激不尽!”王玄策激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