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从吕循哪儿,还知道吕商音那个会医术的女侍问诊完尤小郎君后,尤家人都嚷着要把吕商音女侍卖了,但吕商音的女侍是吕商音的陪嫁,苻朝明令禁止夫家不得动新妇嫁妆,不然新妇夫郎要被打六十脊杖,这可是会把人打残的。 再者若是尤家敢卖吕商音的人,吕商音就有借口同尤大郎君和离了,所以当时那女侍大有要闹大的念头,可惜最后被尤大郎君止住了,不然吕商音可能在成亲第二日就能回家了。 除此之外,尤家还干过下吕商音面子的事,尤家在吕商音刚进门没两日,就领了一个已怀孕两月有余的通房来她跟前,要她喝妾室茶,吕商音喝茶喝的是很爽快的,可之后她就让人端了一碗落胎药给那妾室,然后直接把她挪到据说山清水秀风景宜人,格外适合养病的庄子上去了。 其实吕商音喝茶时也讥讽了那通房两句,因为时下的大户人家都有嫡妻未得嫡长子之前,小妇不可怀娠的规矩,当时吕商音就毫不嘴软的讥讽那女子不干净说不得腹中孩子不是尤家的种。 以及尤家规矩混乱与她从前做姑娘时听闻的尤氏家风大相径庭,怕是教导出来的女娘也会行些乱七八糟的腌臜事,她回娘家时可得好好跟她娘家得一品国公夫人诰命的母亲与得了陛下赐婚并在成亲当日就破例得三品国公世子夫人诰命的大嫂说说,让想来看戏的尤家女眷都臊的没脸。 这事,本来就是尤家因为事先就做的不对,世家大族明明都默守陈规着嫡妻未生嫡长子之前小妻不得有娠的规矩行事,不然就凭吕商音干的这事,尤家一定会大骂她妒妇。 而吕商音也不是没被骂过,那妾室原是她婆母房里的女侍,尤大郎君十五岁之后,就被送到了尤大郎君身边,本来尤大郎君的娘和那女子就商量好,日后尤大郎君的正妻进门了,抬她做妾室的,哪知她这么不长眼,这时候怀孕,非要来扫吕商音面子。 而吕商音又不是个心慈手软的,她很晓得,自己只要在道义上站得住脚,尤家就欺负不着她,所以她会立刻马上软硬兼施的让尤家众人晓得她是什么脾气。 而那怀孕的妾室被送走那天,那妾室就骂了吕商音妒妇,吕商音当时笑意盈盈也看不出气恼,只是贴着那妾室的耳说了一番锥心之言。 吕商音说,「你到尤大郎君身边有五年了吧,前四年半你都好好的不曾怀孕,怎的在我这位嫡妻进门前的几个月就有了身孕?听说当初婆母送了你和另一个女侍给尤大郎君,你猜猜在世家大族都守着嫡长子未出世之前,妾室不得怀孕的规矩时,为何单你怀孕了?是你那顿避子药没吃吗? 还是你该不会以为你的尤郎更欢喜你一些吧?可今儿我要把你送走,你的尤郎是知道的呢。小姑娘真可怜,若是去外头寻个人家也是幸福的一辈子,偏来做了刀下鬼。 你放心,我给你寻的庄子,是很适合养病的,你好好盘算下你这些年有没有做过恶事,若没有,你在那庄子上是活的下去的,若有,那你可就活不下去咯,若你就这般死了,那可得找准了真正害你命之人呐。」 吕商音脸上带笑,话语却冷的瘆人,她说到找准害你命之人呐时,还拿手指着尤府主屋方向,最后那妾室是情绪崩溃的被她送走的。 这事,尤家还是不敢声张,因为尤家站不住脚。 吕商音刚进门就沾了血,可算让尤家人晓得畏惧,之后她婆母除了让她熬夜伏侍,不给回房睡,不给她窥探尤家内务,就在没闹出幺蛾子来。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吕商音就这么一边闹一边数着日子来到了今日,能住自已家,她自然是更开心的。 未防尤家欺负她,甚至是谋害她性命,她在过去一个月,都是和自己会武功的会医术的女侍们同吃同住,这般 需要绷紧了精神过的日子,她能有在家里时自在就有鬼了。 甘棠看着吕商音跟个旁观者一般把自己过去一个月在待她不善的夫家经历的事,以一种还算欢快的语气和节奏说出来,心里涩涩的。 她想,这般乐观强大的女子,不该只能过这样的日子,继续受此等磨难,她应该早日得到解脱,得到幸福生活的回报。 甘棠为吕商音担心,可能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五月端午那几日,大皇子殿下符温恕乘着船一路从西到东,逆菩河而上,最后又赶着一辆牛车去了白石山看工匠修建白石仓。 那天他和吕循遥遥相对,之后又聊了两句,就进宫去了。 而吕循回家后,连在石头堆里打转了一天,染了灰尘的衣物都还没换,就抱着甘棠在院子里转圈,差点把她甩飞。 最后甘棠无奈的领着已经傻了的夫郎去屋子里里换衣服。 这头,他们夫妻二人刚换好衣服,那头堰国公就着人来请吕循去外院书房议事。 待吕循在回来时,吕循脸上的喜悦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如乌云压城一般的冷躁。 甘棠从不俱和心情不好时的吕循说话,她让醉儿熏儿几人离开房间后,就去独坐在青案边的吕循身边,问他,可要写字,可要她给他磨墨。 吕循提着笔,然后又放下,他纠结的看着甘棠,「卿卿,陛下和温恕这许久之后的见面,并不愉快,如今陛下已经找人就着温恕如今住的几思园修府邸了,陛下他还不欲恢复温恕的东宫尊位。 皇帝陛下还准了皇后娘娘全权操办温恕亲事,皇后娘娘几次想害死温恕,他会给温恕寻什么可靠女娘做正妻?」 上梁街无疑也是帝都闫隆城的好地段,闫隆城有百万民众,能在那里置宅子的不会超过百人,可符温恕原来是何身份? 一国储君,未来的苻朝接班人,上梁街就是再好,也不会好过东宫好过皇宫。 如今二皇子还活的身子孱弱,一副要死不死的模样,也不是特意咒他,而是那二皇子真不是一副长命之像。 吕循私心觉着,皇帝陛下就是曾对二皇子抱过希望,如今也该想明白利弊,若是扶二皇子上位,二皇子生母娘家不得力,他必会被记到皇后名下,那届时苻朝江山就要改姓了。 现如今,处在皇后娘娘要继续扯符温恕后腿的时候,皇帝陛下还不插手,随着支持大皇子殿下复位的一众臣子心里越来越没底,到时候吕家真是独木难支了。 「夫君,你晓得陛下和大皇子殿下因何闹不愉快吗?」 初时,就是连吕循都不晓得皇帝陛下要废符温恕东宫太子位的缘由,甘棠想这么久了,吕循该探听到些眉目了吧。 果然,吕循已经晓得了些缘由,「是因为温恕生母,卿卿,温恕的生母亦姓陈,但温恕生母陈氏和当今皇后陈氏是实打实的两家人,当年陛下登基后,就废了温恕生母的后位,杀了温恕生母陈氏一族。」 甘棠大骇,「可当今陛下手腕并不多严厉……」甘棠突兀止住话头。 其实当今陛下的手腕挺严厉的,去年那些想杀大皇子殿下的刺客,他行的威慑手段就十分血腥,只是他素日里并不太爱杀人,甘棠也和他没交集,所以下意识认为当今陛下是位仁君。 若当今皇帝陛下真是一位仁君,那吴清韵就不会出现在教坊司,那些刺客的家人就不用在惊惧中死亡。 「那大皇子殿下的生母娘家可是犯了事?」甘棠寄希望与符温恕生母娘家是有错处在先,陛下容忍不了。 吕循冷笑一声,「当然有,他们欲杀陛下扶当时还只有两岁的温恕上位。」 这就死得其所了,说难 听点,皇帝陛下都是篡位的,你一个臣子仗着家里出了皇帝陛下原配妻子和苻朝皇长子就想搞死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不让你死一死,都对不起他辛苦篡位一遭。 甘棠觉得皇帝陛下会杀符温恕生母一家是说的过去的,但看吕循脸色,又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她又问,「事情就是这般的吗?」 吕循拉着甘棠的手一道研墨,「当年陛下想杀了温恕。」 甘棠手猛的顿住,便是吕循还握着她的手,都没在让她有动作,「可那时,宫闱内只有大皇子殿下一个皇子啊。」 「卿卿,陛下从来都不喜爱温恕,所以只要温恕不如他意,他就会不高兴,不理温恕。」吕循不由为自己视为兄弟的君上抱屈。 今上成婚晚,生子也晚,三十多岁才得一个儿子,之后便是他妻妾成群,内院也再无女子传来有娠消息。 要说今上有问题,大皇子殿下和如今的二皇子殿下出生了呀,要说内院女子有问题,那不能各个都有问题吧。 反正不管今上有没有问题或者是那群妃嫔有没有问题,总之整个宫廷这么多年只有一个金尊玉贵的皇子,皇帝陛下就是疯了也不能把独子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