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远接到指令后立即向幕阜山进军,而一直闲居在豫章的仲凡带着自己的亲兵去了九江,仲谦被俘的消息他已经知道了,仲珏在病榻之上托他一定要救回仲谦,这是仲凡近十年来再出现在人们视野中。 十多年前在东阳城和自己玩笑打闹两个少年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眼前,谁能想到一个变成了大宁的开国皇帝,另一个则是雄踞两川、云梦和星潭的一方诸侯。 仲凡没有直接去九江,而是去了湖口大营,他得详细的了解仲谦是怎么败的,为什么会这么惨,那个叫霍幼疾的小伙子到底是什么情况。 仲凡的身份地位比较特殊,整个朝廷无人不知仲凡的来龙去脉,即便是皇后娘娘见了他也要礼敬三分,不过皇后娘娘也是对他十分忌惮,给了他元帅的地位,但从不允许他领兵,但严宇是一定惹不起的,恭敬的拜道:“下官严宇拜见大帅!” 仲凡并没有答话,而是在他的身边走来走去,看着兵士的面貌有些明白败也不是不可能,这样的士气别说面对西府,就连南疆的南越兵士都不一定打得过。 “严先生,九江一战作何感想?”仲凡说话的语气中更多的不屑。 严宇双腿跪地,直起身来,也不回答,等待着处罚。 “严先生,起来吧,至少水师保住了不是?”仲凡不能去深追严宇,毕竟主将是仲谦,而且分宜严氏是大楚的豪门,除了严宇,严氏子弟在朝中、军中的都不少。 严宇缓缓起身,说道:“大帅,水师现在全部集中在舜德港,随时可以反攻九江和柴桑口。” 仲凡摇摇头说道:“西府水师不是吃素的,我来的时候鸾台密报江夏水师已经到了柴桑口了。” “大将军怎么办?还在他们手上。”严宇小声说道。 “棠公已经在赶往幕阜山的路上了,等棠公的消息吧,我来不是为了救人反攻的,安定军心,坚守湖口,不要让宁国那边有可乘之机!”仲凡的声调逐渐升高,他对严宇这种蹬鼻子上脸的行为非常恶心。 九江的局势扑朔迷离,已经牵连了星潭、江右和云梦的所有驻军,但对于进军汉中的西府兵来说他们此刻宁愿在九江对峙,因为汉中形势的复杂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首先是顾希风的大军还未抵近南郑就遭到了来自驻军以及民众的强烈抵抗,不得以顾希风只得让大军停在定军山修整,其次是蒙焕的压力,汉阴的驻军直接陈兵李家堡摆出了一副决战的姿态,而邓昂与周策分兵以后就在子午山脚下的梁桥镇遭到袭击,算不上惨败,但后面的路就不敢这么大摇大摆的走了。 前方战报回报到蒙琰处让蒙琰立即陷入的反思,一脸两天的推演蒙琰确定作战计划没有任何问题,统兵的将领也没问题,但进军不顺利是因为小看了汉中民众对杨氏支持的力度,阻力太大。 “小子,你说周策现在在哪猫着呢?”蒙琰一边埋头看沙盘,一边冲着忙着在沙盘上摆旗帜的景沐说道。 “周指挥使一向用兵没有章法,我可猜不出来。”景沐是一点礼仪都没有。 “要不咱俩打个赌,赌十两银子的?”蒙琰突然来了兴趣,想要逗一逗景沐。 景沐立刻警惕起来,小声说道:“王爷,世子爷在大营掌军法,您还是悠着点吧。” “不妨事,你我之间的赌局,我猜他现在一定在子午山里,你说呢?” 见王爷有如此雅兴,哪有不陪着的,景沐想了一下指着米仓山说道:“我觉得周指使在这附近晃悠等待时机。” “哦?说来听听?”景沐的想法大胆也很搞笑,但不妨蒙琰有兴趣。 “王爷你看子午山实际上就是米仓山的一个延伸,以西乡的兵力最多能在子午山上布防,而米仓山这么大最适合隐藏寻找机会拿下子午山,而且子午山背后是一个峡口,最适合埋伏。”景沐大胆的说着自己的看法。 蒙琰看了沙盘半天,而后说道:“小子,你琢磨的这个沙盘推演办法不错,转告大都督府可以向各地驻军开设,但保密一定要做好,明鉴司负责。” 没头没脑的话让景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蒙琰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说道:“愣什么!快去传令!” 景沐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出去,蒙琰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赌约有效,本王希望你是对的,你们这一批年轻人天马行空的想法说不定就能创造出来一些想不到的结果。” 棠远的大军刚到南岩就遭到了一支游弋在外的西府骑兵的骚扰,而后棠远就在南岩扎营,以他多年的战场经验来判断,幕阜山一定埋伏了大量的西府兵。 棠远立刻向仲柔兰送信把自己的判断一一列明理由,不过四天的功夫就得到了答复,只有一句话:“事不可为则退。” 就在棠远准备撤军的时候,三个重磅消息传来,一是霍幼疾将仲谦送回湖口,二是仲柔兰以一万三千余人的代价拿下辰京,三是仲柔凝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以及中坚力量登上宝船远遁南越。 辰朝暂时退出中原舞台,原本七雄的格局开始出现松动,而后仲柔兰立即返回豫章主持大局,命令仲凡接手湖口防务,押送仲谦回豫章受审,同时命令棠远和卓洵同时向衡阳移动,而余赓和郑希也汇合在衡阳外,衡阳之战一触即发。 而汉中之战从艰难开始,而以草率结束,蒙琰欣然输给了景沐十两银子,并且感叹道:“冒险是年轻人的权利。” 周策的确隐藏在米仓山内,只不过没有按照景沐的预想拿下峡口,而是选择翻越米仓山,绕过子午山这一条最艰难的路直插西乡,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拿下了西乡,并且斩首西乡守将,兵不血刃拿下粮仓。 对于西乡亲近杨氏的民众周策没有心软,用了暴烈的手段镇压,在西乡城中央立下十根木桩,专门用来绑挑头闹事的民众,留着他们的性命,但是要示众十日,而后发配西川。 这一手段让西乡很快安定下来,不过很快就引起了连锁反应,连蒙琰都没想到南郑和汉阴会这么快崩塌防守,尤其是南郑,得知西乡城破后的第二天守军就将杨氏族人杀掉向顾希风投降。 汉阴虽然遇到了一些抵抗,但不过也就一天就全部投降,唯独烦恼的是邓昂,他遭遇到的小股部队好像是不知道大营已经投降的事情,没日没夜的骚扰邓昂,气的邓昂差点下了诛杀令。 今年的新年注定不平凡,仲柔兰回到豫章后在新年前夕为崇启举办了一个盛大的葬礼,不巧的是太子因伤痛过度,葬礼还未过,太子的丧事也来了。 于是在众臣的强烈推荐下仲柔兰开始主持朝政,虽然未登基,但女帝的呼声很大。 蒙琰却躲在了汉阴和蒙焕在一起,他在犹豫要不要在年前返回成都。 “七哥,说心里话我是希望你尽快回成都的,兄弟们等着一天已经很久了。”蒙焕借着酒劲劝道。 “老十一,我一直很排斥这件事,我置民情院,设三台,建内阁就是想限制皇权,不过从目前看来我输了,我输给了这个时代。”蒙琰醉眼迷离的说道。 “七哥,弟弟求你了,别再和自己较劲了,我蒙氏一族遭受到的苦难还不够多吗?我们的仁义换不来尊重,只有惋惜,即便你不为蒙氏考虑,也要想想与你一起白手起家的走到现在兄弟们。”蒙焕第一次这么冲着蒙琰说话。 蒙琰愣愣的看着这个算是一手带大的族弟,已经开始蓄须了,他现在也有了子嗣,不再是那个畏畏缩缩的孩子了,是统领一方的将军了。 “我一旦走上这条路你我之间就是君臣,兄弟之情就要靠后了,你明白吗?”蒙琰直言道。 “你虽然不承认,但整个西府谁不把你当作君来对待,说句不好听的靳骞只不过是提前做了臣子做的事情,虽然做臣子他也是错的,但他对你的忠心从未变过,你这些年这么对他,他可曾有过反叛之心?”蒙焕的话说的越来越重了。 蒙琰停住了,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的嘎吱响,最好还是好好的放在桌面上,一副释然的样子说道:“你是对的,交代好汉中的防务,一起回成都,既然要做就要彻底些,你是亲族,不能让大哥和老十三一个人顶着。” 蒙焕笑了,笑着笑着就醉倒了,他很高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汉中与九江的战斗已经结束,只有衡阳的局势越来越严重了,两军的对峙到了前所未有的局面,僵持,互不相让,但大家都很克制,每天都有摩擦,但都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战斗,这让在长沙的顾清风很满意,她原以为余赓这样的火爆性子早就因为汉中和九江之战的结束会不顾一切的冲击衡阳,然而并没有,余赓对衡阳的做法就是稳扎稳打,一步步蚕食衡阳周边。 而衡阳城中褚典逐渐被架空了,闻人瓊没有辜负仲柔兰的信任,做的不错,在棠远、卓洵两路大军抵达衡阳郊外的时候,褚典终于下了决心,交出虎符,请调回京,仲柔兰欣然答应,给了他禁军大统领的头衔,晋位广丰县公。 而后仲柔兰下旨以闻人瓊为衡阳刺史、卓洵为衡阳将军共同执掌衡阳防务。 与此同时余赓密信顾清风,信中说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顾清风看完后笑了,没多久成都大都督府就传来停止围攻衡阳,在苍鹰岭设大营,以衡山、耒阳为界与大楚休兵止戈,而后三台与大都督府联合下令猛虎帅府迁回长沙,同时负责九江防务。 仲柔兰再得知西府的动作后,闭上眼睛,缓缓说道:“二哥,我们三人终究走在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