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弘简单陪了一下客人后,被自己儿子刺激到了,加上刚刚又收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在家里的王锡就再一次的倒霉了。 现在采访一下王大少的感受,他一定让马赛克遮住双眼,然后声泪俱下的述说现在的内心感受:后悔,总之就是非常后悔,后悔为什么没有和刘义符他们一起走,现在要在自己家里守着自己老子这一座爆发的火山口,我他喵的图什么啊,难受;想到刘义符他们在外面潇洒,难受加倍…… 王锡告诉他们的位置在东面的东冶城附近,从乌衣巷到位于城东的东冶城一行人花了不过半个时辰,得益于他们这帮兔崽子早早就准备好了好几辆马车,当然,这些马车也不是自己家里的,也是从集市租赁的,这是早就准备好等到事成之后就马上开溜。 众人离开乌衣巷的时候是你搬一座佛,我搬一座玉,手忙脚乱搬上马车,大件的搬不动,就略,王锡搬的也是一些小物件。就算是这样,众兔崽子也有种“好汉截取了生辰纲”的快意。 别的不说,主要是新奇啊,还有就是刺激啊。这自己能干得了?还得跟着我刘大少才行。 要说这动静也不算小,就是没人来理,众小兔崽子不由得赶到庆幸,觉得这个时间是在太好了,筵席的噱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自己一行人的操作简直行云流水,天衣无缝,在此期间,感觉要有些蹊跷的就是只有刘义符,不过后面推测一番,觉得王弘这样做没什么道理啊,摇了摇头,遂也没去多想了。 此时刘义符一行人已经来到了王锡告诉他们的当铺位置了,这个当铺位于东冶城西面的清安寺南面。 众兔崽子一通找,总算找到了一间小小的铺子,挂着“清安寺质舍”的匾额。 值得一提的是此时的当铺并不叫当铺,应该叫做“质库”或者如匾额上写的称之为“质舍”。 质库,说白了其实就是当铺,更准确一点来讲,“质库”是后世所熟知的当铺的前身,当然此时的当铺各种制度还没发展完善,并且此时大多的质库都是寺庙在经营,平时很难见到一个私人开的质库。 同样的,这个质库挂着“清安寺质舍”的匾额,说明这个当铺就是清安寺开的,里面香炉熏香袅袅,还有来来往往的大和尚同样能说明这个理。 质库往后世发展,又一高峰时期就是在唐代。唐代的质库最为出名的莫过于柜坊,有人听着很耳熟对不对?耳熟就对了,因为你们可能知道柜坊就是中国最早银行的雏形,而且比欧洲的银行雏形是早了几百年。 在唐代,柜坊可以通过凭证“飞钱”(类似于支票)提取金银财物,于是从当铺中剥离出来形成了“票号”;飞钱再进一步到北宋时期就变成了“交子”,成为了最早纸币雏形,于是又从票号剥离出来成了“钱庄”。当然,最后发展成熟,形成这些完整的一套早期金融产业,已经要到清朝去了,最开始三者其实区分不大,当铺进一步发展就是柜坊,而柜坊某种意义上也是钱庄,三者职能基本相似,只是承担了不同的定位罢了,还有就是在不同时代职能的侧重点不同,仅此而已…… 这也是刘义符时常惋惜自己为啥不是出生在晚一点的时代的原因之一,后世很多东西都已经发展到成熟和规模化了,只需要简单改进一下规则让其更加完善即可,这个时候的很多东西都需要自己白手起家,比如这个时代的当铺很多人并没有意识到,当铺光是利息就能有多暴利,更多的是因为寺庙闲得丹疼,自发整一点花活干出来的东西,这群大和尚最大的依仗还是他们的土地,质库所收取的利息并不高,要是咱要开当铺,然后一步一步发展到银行,那还得从经营理念开始讲起。 刘大少倒是想把当铺做起来呢,还是那句话,和茶叶生意一样,不做成自己的生意都是没那个实力。 当铺里面的水比茶叶生意还要深,里面乌龟王八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一来刘大少囊中羞涩,手上确实没那个本钱;二来很多时候当铺的黑真的超出想象,刘义符思量再三,没有那个强硬实力将当铺做起来,刘义符还是选择不去碰这些东西。 只有把一些规则变成行业准则了,一些灰色地域才能极大程度遏制,现在刘义符自忖自己还没有这么大能量,如果提前放开这座猛兽,告诉世人这里面的猫腻如何如何,先不谈如何禁止这些弊端,自己首先就要背上骂名,并且很大的可能就是自己遏制不住导致行业乱象,导致积弊从生。 哪怕就现在来说,当铺其实已经出现有联合压价赚取典当人的黑心钱的苗头了。这些典当行都是大和尚开的,所以也别以为这些大和尚吃斋念佛,对人慈眉善目的就感觉他们是个善茬…… 这个每每想到这些棘手的玩意,刘义符就非常想眼不见心不烦,直接开摆,然后喊一声:阿爹,你儿子不想努力了。 刘义符有时候还是很矛盾的。一方面,有些时候很厌恶自己这个身体某些地方是个小豆丁,现在啥都干不了;另一方面,有些时候有庆幸自己得亏年纪还小,这些东西都还能慢慢布局。 …… 王锡说的这个质库,其实也就是王弘通过自己儿子告诉他们的,位于东冶城的西面,属于这边是清安寺开的当铺。 刚刚路上经过小航浮桥的时候,刘义符这才发觉,浮桥北面再走一段路不就是东府了么,这隐隐约约都能看到东府的轮廓了。 这,巧了么不是,过了小航往东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清安寺。 此刻,小兔崽子们已经到了“清安寺质舍”。之前也说了,此间的当铺基本上都是寺庙开的,当铺位置在寺庙附近也不足为奇。 一行的小兔崽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质库,感到特别的新奇,家里基本是吃喝用度不愁的,就算有这个需求,也没大人会带这帮小孩进质库这种地方,所以他们对着这个新奇的店面都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刘义符就略微兴致缺缺了。稍微打量了两眼都在此时的“当铺”,真没觉得多稀奇,甚至心里还暗戳戳地觉得修得很简陋。 准确来说,此时当铺的铺面不是很大,由于还是佛寺开的,装修得也有佛家气息,香炉袅袅,其中几个和尚正在里面负责接待香客。 看到刘义符一行人,其中一个小和尚迎了过来,刘义符一行人的“货物”都还在车上,并没有拿进来,众人都是两手空空的,是以,小和尚询问了一番为首的刘大少,得知要典当的都有有些贵重的时候,惊疑不定地打量了刘义符两眼,然后马上就喊来一个年纪稍长的和尚来做处理,这个和尚匆匆从外面赶来,一开始是面色焦急,看到刘义符一行人,心里一定,行了一礼道,和颜悦色地: “贫道法号慧可,各位小施主有礼了。”贫道这个称呼最早还真是属于大和尚的,刘义符也是知道的,所以倒也不惊讶,对面这个慧可和尚一颗锃亮的大光头,眉眼柔和,耳朵略大,到是生的慈眉善目,有一身忽悠……呃,外出化缘的好皮囊,君不见,只有想唐僧那样的和尚,才能满足大家对于和尚的印象么,外出化缘也没有那么多人抵触,换一个毛脸雷公嘴的人来,淦,那是谁,这特么是和尚么?你这个化缘化的斋饭还是人呐! 不过刘大少现在心里还徘徊这一个问题,于是问出口道: “大师傅的寺庙里可曾要受戒,点烧戒疤?” “戒疤?”大和尚慧可心里蒙蔽,脸上却还是那样的慈眉善目,丝毫看不出内心受到了刘义符乱七八糟问题摧残,“我寺受戒不曾要烧所谓的戒疤……” “哦,知道了。”刘义符点点头,不置可否,心中还在思考看来这个时候还没有戒疤,对嘛,这么不人道的东西,以后就应该好好推广! 为啥要推广?特么还嫌大和尚不够多啊。唐人杜牧都听说这个时代是“南朝四百八十寺”了,当和尚都当成风尚传到后世去了! 哪里来那么多和尚嘛。 很多和尚,都是西贝货,不然哪里来那么多主动当和尚的人,因为有利益啊,很多都是老百姓为了逃税依托给寺庙而当和尚的,现在度牒制度也没兴起,有很大的漏子可钻。 中国的百姓,自古以来就是朴实而精明,只要给他们土地,他们就能乐很久,要是给他们不纳税的土地,他们简直会乐得给你建个生祠,立长生牌,一天三道祭祀,让你感受下什么叫香火不断。 那么多寺庙,那么多和尚,那么多假和尚!明着是当和尚,实则贪图寺庙那些不纳税的土地。而且寺庙占据土地不用纳税,就会有更多的百姓挂靠土地,和后世明朝农民把地挂靠给读书人是一样,因为二者都不需要交税! 佛寺还有一点让刘义符无法接受的是,除了土地,一些贵金属也因为佛寺的大肆修建而大涨,比如黄金就因为大量用于给佛像镀金,市面上的金子流通大减,从而致使金价大涨!此间的金价相较于东汉时期的金价,金额数上涨差不多有十倍!当然此间因为通货膨胀,币值混乱的缘故,从购买力的角度来说,可能并没有那么高,不过翻个五六倍是不成问题的。 这对于后面有意发展银行,要推行金本位制度的刘大少来说,简直是不可容忍的。 这些都得动刀子,刘义符心里暗忖,不过这些事情都要等自己掌权以后慢慢来。 提高当和尚的准入门槛,重铸和尚荣光,我辈和尚义不容辞,刘义符暗戳戳地想道。 慧可大和尚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一脸冷静得看起来有些冷酷的小郎君竟然心里暗戳戳地在惦记着自己的佛寺的土地和金子。 寺庙虽说有不少信众,但是还好的是,天朝一直都对佛寺的僧兵有所戒备,僧人起义基本上都是雷声大雨点小,真要发展到像日本那样,佛寺的武装力量甚至能影响到一方政权,那政局才是真的糜烂得不可收拾了。 要是慧可和尚知道刘义符心里所想,怕是第一时间就要扩展僧兵,把僧兵武装到牙齿,誓死捍卫自己清安寺的寺庙地产和鎏金大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