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勋微惊了一下。 谢加竟然偷了他的药! 那药,只他和九碗有。九碗平常都贴身带着的,谢勋因为时不时要进宫,就放在了书房。谢加应该是去冲浪阁时,趁紫菱那傻丫头不注意时,顺手牵羊拿的。 看来,回去有必要好好叮嘱一下那傻丫头,以后他不在冲浪阁,不许谢加进他的院子! 虽然他要紧的东西都放在便宜老爹的书房,有个喜欢小偷小摸的人在他的领地进进出出,还是他感觉不太舒服。 宫道上,谢加还在因为自己能偷到二弟谢勋的秘药沾沾自喜。 裴佑安也有些好奇,“这药果真是谢勋给那鸨娘吃的?” 谢加重重点头,“我能哄将军吗?” 裴佑安自然相信谢加不敢。若这药真能让人开口说实话,那就只要把谢氏工坊的管事抓来即可。 “你可有把握抓住一个管事?” “我好歹也是镇国公府的大少爷,叫那些管事给做些小事,应该没问题。”谢加笑着说出自己的计划,“等会儿,我便去贵女总店,听说店里有个女管事,我吩咐她去给裴小姐送几件贵女新出的衣裳,将军您趁机将其擒下……” 谢加抿嘴邪笑。 他原本的打算是抓钱管事,到底忌惮钱管事是曾今跟着谢老太爷的,改成最容易拿捏的,也是唯一的女管事。 听说那女管事是二弟谢勋提拔的。关键,她只是家奴林管事的女儿,没有任何背景。一个家仆的女儿罢了,就算出事,父亲和祖父应该也不会太过放在心上。 作为贵女的女掌柜,就算不知道其他,棉布机的事情,应该知晓一二。只要能审问出一些秘辛,他也能向四皇子和裴佑安交代了。 裴佑安早听妹妹说过贵女里有个女管事,漂亮又风情万种,听到谢加如是说,不由露出了男人邪恶的笑容。 “就按你说的做……”做字还没落地,裴佑安的笑容顿时僵住,脸色刷地白了,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 谢加见裴佑安表情不对,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当即背脊一寒,差点儿撒腿跑走。 宫道拐角处,谢勋微笑着看向他们…… 谢勋听见了! 这是谢加的第一反应,脸色好似打翻了调色盘,好一会儿,才颤声喝斥,“你怎么不出声,想吓死人吗!” 他是真被吓着了,刚才那一瞬,他的心脏几乎从胸膛里跳出来。 谢勋也颇为纠结,到底是该让妖月狠狠地给谢加吃一记教训,还是直接将他们的奸计扼杀在摇篮里? 妖月虽然武艺高强,到底双全难敌四手,谢勋最终决定不让手底下唯一的女将落入敌人的陷阱里。 其实两人说话的声音已经压地很低,谢勋若不是内功高强,六感敏锐,根本听不见。这也是那两个人会毫无顾忌交谈的原因。 裴佑安正是这样想的。谢勋不会武艺,他的听觉应该没那么灵敏吧? 如此想过后,裴佑安平静下来,试探地开口,“谢世子见过皇上了?” 他早知道皇帝急召谢勋,甚至晓得皇帝打算直接将谢勋拖去打板子,因为这个,他都下值了,还没离宫。他和谢加是去看谢勋被皇帝打板子的,没想到中途在拐角遇上。 听那话,谢勋立即明白了裴佑安的意思。他抱着胳膊,表情不善地眯眼盯着裴佑安,“裴副统领,本世子要提醒你一下,云朝是有刑律的,无故抓人仆从,要坐牢的。” 裴佑安顿时黑了脸,恼怒地狡辩,“既然刚才的话,谢世子都听见了,应该知道,人并非是我要抓的!” 丢下这一句,裴佑安拂袖转身就走。 谢加也想跟着离开,却被谢勋微凶的目光定在当地。 直到裴佑安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谢勋才走上去,沉声问,“你果真打算一条道走到黑?” 啊?谢加被问地一懵。 二弟这话什么意思? 难道自己还能有别的路可走? 加上小时候推落水和下毒,他已经至少残害过这个二弟四次。换成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按谢勋在现代的脾气,肯定再不会搭理谢加,可他如今是谢氏未来的家主。加上奴仆,谢氏十几万人,林子太大,什么人没有?别看便宜老爹谢尚书因为谢加的亲娘恨屋及乌,对谢加这个儿子总是冷面以对,谢勋相信,若谢加果真落地个惨淡收场,便宜老爹肯定会伤怀。 思来想去,谢勋决定再给这个庶出的大哥一个选择的机会。 “上次我跟你说的话,并非只是为了奚落你。你的才能,在朝为官,或许能够做到很高的位置,可你的脾性和度量,做不了谢氏的家主。若你能退一步,你便会发现,天高地阔。不要以你的小肚鸡肠来度我的心胸,我虽不是宰相,肚量或许撑不下船,撑你这么个血亲大哥,还是够的。” 谢勋轻叹口气,“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便来找我。” 撂下这句话,谢勋大步离开。 他确实打算用这个志大才疏的庶出大哥破局,却也不一定要做敌人…… 谢加望着谢勋离开的方向,久久没能回神。 二弟谢勋的那一通话,他听懂了,却不敢相信。 那家伙果真能不计前嫌? 那个连多吃他两块儿甜糕就撅嘴,抱着盘子跑的家伙,竟然跟他说,不计较他之前对其下杀手? 谢加皱着眉头离开了皇宫,甚至忘记自己还要当值。他满脑子都是二弟谢勋说的那一通话。 之前他确实自认为各方面都强过二弟谢勋,可经历了桩桩件件,亲眼看二弟把皇帝、太子和四皇子派系耍地团团转,甚至将高家打落尘埃,他才警觉,自己远不及二弟谢勋,虽然他很不愿意承认。 就像七太爷教训喝斥他的那般,不论是才智,还是对谢氏的那份心,他都比不上二弟谢勋。 这件事一直哽在他心里,仿佛在他身上压了一块巨石,每每想起来,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可他能怎么办,婚事定下,他已经骑上虎背……如今,二弟却告诉他,如果想从虎背上下来,能给他机会。 要退一步吗? 其实就算不退,凭他自己,根本夺不了世子位,至少在二弟谢勋活着的时候,办不到。 以前他寄希望于四皇子和裴家,接触了这段时间,他发现裴佑安和四皇子不过把他当做仆从,要用时,呼来,不用了,抛之脑后,否则也不会提出让吴家上供三百万两雪花银的要求。 要顺势下坡吗? 那个小时候肚量狭窄的二弟,能信吗? 各种想法充斥着大脑,谢加头痛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