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娘娘,我舍不得你。”青玥坐在常与宋知玩闹的秋千旁,手里攥着手帕。 “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跟着我熬成了老姑娘怎么行?”宋知握住青玥的手,言辞温柔。 “可是我走了,你怎么办?”青玥一路陪着宋知走过来,眼瞧着日子要变好了。 “嫁人了就不能回来看我吗?或者我也可以去看你啊。”宋知起身,将青玥带去了房内。 她打开衣柜,一件鲜红的嫁衣出现在青玥面前。 “自大漠回来以后,我就在为你打算了,我针线活不行,只能摆脱宫里的绣娘为你做了。”宋知女工不好,此时唯恨当初没有跟着青玥好好学。 “宫里的绣娘自然是顶好的,这样我已经很知足了。”青玥有些哽咽,没想到还会有人为她如此筹划。 她自记事起就没有见过父母,贺兰府里的管家便被她充作了父亲的存在,即便如此,在她心里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 好在她遇见了宋知,两人相互依靠,相互扶持,成为了彼此生命里的亮光。 “卡姆真是个好男人,但是咱也不能委屈了自己。腰杆子要挺起来,你是以锦州公主的身份出嫁,不需要觉得卑微。”宋知担心青玥会在意自己的身份,总是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我知道了,你从昨日就一直说,如今更像个婆婆。”青玥脸上全是笑意,还有几分娇羞。 “还不是想让你活得幸福一点,真是好心没好报。”宋知佯装生气,起身就要离开。 “好姑娘,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说的我都知道了。”青玥赶忙上去拦住宋知,想着在走以前,在为宋知做一次糕点,“我再做些甜食给你吃吧,省得我走了以后你想。” “行啊行啊,那你可要多做一点,最好能教会我,这样就不用求着你了。”她哪里会真的恼青玥,不过是离别在际,心里多少有点舍不得。 “秦德怀。” “奴在。” “青玥的婚事安排得怎么样了?”赵以宸停笔,突然问道。 “回陛下,日子定在下月初八,按公主礼制出嫁。”秦内侍知道赵以宸不是真的关心青玥的婚事,是在乎青玥背后的那个人,“贵妃娘娘倒是比奴还关心得很。” “就没一些别的反应?”赵以宸有些吃惊,他还以为宋知会舍不得青玥。 “回陛下,没有。” “那你去告诉她一声,朕中午过去用午膳。”赵以宸想看看宋知究竟是不是装的,只要看一看她的眼睛,赵以宸就能将她的心思猜透。 穿廊的风很炽热,不禁让赵以宸想起刚教宋知写字时的样子。 她说她只会认,不会写,还是倔强地照着样本完完整整地抄下了几百份《金刚经》,赵以宸想来不免觉得有些嗤笑。 后来自己说她没有骨,硬是逼着她练成了一手好字,只不过他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她的字了,不知道是不是还是保持着那个样子。 他走到漪澜殿门口,正巧看见宋知坐在秋千上发愣。 她正低头望着台阶上的青苔,漪澜殿里剩下了她一个人,如雪的肌肤衬着自身而黑的弯眉,耳边的珍珠坠子随着秋千的摇摆而动,丝毫不带欲望,甚至还有几分濒临破碎的凋落感。 偏偏就是这样的她,对赵以宸而言有一种巨大的蚀骨感。 “在想什么呢?” 宋知听见赵以宸的声音,回过神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 秦内侍一早便派人来告诉了宋知,准备时间是充分的,只是宋知不愿动这个心思而已,又或者说,宋知的心,早就不在此处。 “怎么就你一个人?”赵以宸也不在乎,他就想宠着宋知。 “青玥去学礼制了,我就在这等她。”宋知没有用臣妾二字,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剑拔弩张的日子。 “时辰还早,朕陪你一起等吧。”赵以宸走到宋知身后,坐在了秋千上。 赵以宸身形高大,与那小小的秋千完全不符,然他浑身还是透露着一种莫名的气息。 这情,总是要等失去了才知道惋惜。 “有没有水,快给我来一碗。”青玥拖着疲惫的身体从殿外进来,完全没有看到赵以宸的存在。 宋知轻咳一声,青玥瞬间恢复了正常的模样,连忙跪在赵以宸面前:“奴殿前失仪,求陛下宽恕。” “你们平日里就是这样没规矩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以宸一句稀松平常的话,在她们看来都像是要砍头那般万劫不复。 “回陛下,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好青玥。”宋知也连忙跪在青玥面前。 “这是干什么?朕又没有要责罚你们的意思。”赵以宸伸手去扶起宋知,却被宋知轻轻躲过了。 今日的宋知,好像与之前完全不一样了,赵以宸心知肚明这变化,却还是要假装看不见。 又将手往前了一点,将宋知扶了起来。 “好了,快去喝水吧,喝完水就用午膳。”在这段感情中,赵以宸一直都是主导地位,他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来挑战自己的地位,包括这感情的另一方。 两个人相同性格的人待在一起,默契的时候十分默契,执拗的时候十分执拗。 明明都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偏偏就是谁都不愿先让一步。 这顿午膳,用的是各有各的心思。 想要讨一个女人的心很简单,但想要重新唤醒一颗沉寂的心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尤其是对于宋知这样的人来说。 她曾在贺兰灼那里受过伤害,好不容易打算敞开心扉重新接纳一个人,那个人却以不同的方式再次伤害了她。 宋知算是彻底灭了兴趣,对着赵以宸,也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赵以宸察觉出了宋知的心思,一连好几日都陪着宋知用膳,还带了很多小玩意来。 宋知就是不接他的好,不是陪着兔子玩,就是一个人坐在窗边看着书。 还记得去年时,从城墙下送嫁朝瑰,周遭的宫墙都似寒窖冰冷,那灰白的枪灰刀枪不入,像极了一座巨大的牢笼,困住了一颗向往自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