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城。 此时的德州城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繁华,城池内外到处都是兵将,到处都是军械和战马,整座城池俨然化身成为一座巨大的军营。 横海镇节度使刘延祚身披铠甲走在城头上,眉头紧锁、面色凝重,身后随行的一众将佐大气都不敢出,全都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 常年混迹在洛阳城内享受锦衣玉食的刘延祚此时很不高兴,被兄长刘延朗派到横海镇来整顿军备,本就是一件苦差事,放在以前自己可是从来没有穿过铠甲,如今却要整日穿戴着数十斤重的铠甲,简直是要人命了。 更为要命的是,刘延祚刚刚赶到横海镇没几天,天策府的大军就冲过来了,难道李继业是存心的? “哼!” 刘延祚气呼呼的大步走着,自己原本按照刘延朗的吩咐,准备整顿好兵马之后,便向南兼并几个州,扩张横海镇的地盘。而横海镇的南面便是天策府的地盘。如今横海镇的兵马还没出动,天策府的大军就已经兵临城下了,难道天策府已经提前知道了横海镇大军的动向? 刘延祚不相信天策府能够未卜先知,也不相信自己所部兵马的调动走漏了消息,一向刚愎自用的刘延祚非常自信,暗道:“一定是李继业与我想到一处了,都想着趁机会扩张地盘,所以两军便撞到一起了!” 刘延祚如是想着,转眼就走到了德州城南城楼上。此时放眼望去,只见城池外面一座巨大的军营已经拔地而起,横海镇的两万五千骑兵便驻扎在这里,其中的八千胡骑便是刘延祚的杀手锏。 这八千胡骑大多是落难的突厥人,还有一部分是沙陀人、契丹人,也有一小部分的杂胡。虽然这八千胡骑来源非常复杂,但却都是争强斗狠、弓马娴熟之辈,战力非常强悍,而且骑术高超、箭术精准,即便面对契丹大军也不逞多让! 此时刘延祚麾下的六万多步卒大军分成了三部,两万精锐驻扎在德州城内,一万杂兵分头驻守在景州和沧州,各五千杂兵。 剩余的三万多步卒大军一分为二,驻扎在德州的东门外和西门外。 “各部将士的士气如何?” 在刘延祚的身后,乃是其麾下的两名大将,一人是步军都指挥使刘会全,一人是马军都指挥使秦宗全,此二人分别统领横海镇的骑兵和步兵大军。 此时刘会全叉手说道:“启禀刘帅,这段日子以来,天策府的斥候和小股骑兵不断袭扰,我军各部斥候伤亡不小,外出巡逻和执行任务的小股将士也多有伤亡,各部的士气都受到一些打击。” 随后秦宗全也站出来说道:“刘帅,我军有八万多人马,与天策府的兵力相当,当时我军的骑兵战力要在天策府之上。以属下之见,我军当集结主力大军在德州以南摆开架势,与天策府展开决战,就算不能战而胜之,也要重创天策府大军,让那李继业不敢北顾!” 刘延祚也有率军决战的冲动,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天策府大军展现出来的战力让刘延祚非常的忌惮,根据各部的汇报,天策府几乎人人披甲,战力也非常可观,与这样的敌人决战,稍有不慎就会大败,战败的后果是刘延祚无法承担,也无法接受的。 此时刘延祚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再看看吧,我军依托德州城的城防,进可攻、退可守,再坚持一段时间,待到天策府大军疲敝之后,我军再一举出击将其击溃!” 刘会全和秦宗全对视一眼,二人心中都叹息不已。 根据多方的情报来看,天策府的兵力非常庞大,至少有十几万之众。如今德州以南的天策府大军只有六、七万人,就已经逼得刘延祚不敢出战了,如果那李继业增兵北上怎么办?还不如趁着李继业没有增兵之前,先一步与之决战,将当面的数万天策府兵马重创,此战才有获取全功的机会。 “刘帅,以属下之见,我军反倒不如……” 刘会全叉手说着,可是还未说完,便见到一名斥候跑了过来,就在城头上叉手叩拜,说道:“启禀刘帅,天策府大军拔营北上,在距离我德州城二十里外重新扎营,并且广派斥候四下出击!” “什么!” 刘延祚闻言大惊失色,原本天策府大军距离德州城有三十多里的距离,如今天策府大军向北进逼,这是要打破僵局的节奏啊? 一旁的秦宗全急忙问道:“敌军可有增援的迹象?” “尚未发现天策府援兵的踪迹。” 秦宗全随后便叉手说道:“刘帅,属下建议我军即刻出击,趁着天策府大军刚刚拔营北上、立足未稳的机会,打他一下,也许能够取得一些战果!” 刘会全也说道:“刘帅明鉴,我军绝不可让天策府大军如此步步进逼,否则我军的士气肯定会受到打击,此战的前景也会非常暗淡啊!” 刘延祚眉头紧锁左右权衡着,却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毕竟据城防御的感觉,远比出城野战有安全感。 突然,城南的骑兵大营传来一阵骚动,紧接着鼓角之声便响起,刘延祚和刘会全、秦宗全三人大惊失色,急忙朝着外面望去。 只见一支骑兵大军出现在德州城南数里之外,整支大军以雁形骑阵向前推进,整齐划一、气势如虹。 这支骑兵大军之中一面三辰旗正在迎风飘扬,在三辰旗的旁边,一杆天策府大纛猎猎作响,彰显着这支大军的气势。 “是天策府的骑兵!” 秦宗全咬着牙说道:“好胆!竟然敢冲到德州城下,天策府是欺我横海镇无人啊!” 刘会全大声说道:“刘帅在城中坐镇,末将这就去集结步卒大军,在城南重新结阵,配合我军骑兵展开反击。此番说什么也要在德州城下重创天策府大军!” 说完,刘会全与秦宗全纷纷叉手行礼,然后也不管刘延祚是何反应,纷纷转身下了城墙,急匆匆的赶回各自所部整顿兵马。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横海镇部署在德州东、西两面的步卒大军出营集结,然后朝着城南行进,两支步卒大军结阵前行,犹如两条巨龙一般,朝着南面相会。 与此同时,两万五千横海镇的骑兵大军也开出了大营,以八千胡骑为前军,一万七千汉骑为后军,组成了一个巨大的锥形骑阵,做好了战斗准备。秦宗全更是身先士卒,披挂铠甲在数百重甲亲卫的保护下,直接统领八千胡骑,在大军的最前方等候进攻。 刘延祚站在城头上,此番的局面非常符合自己的预想,就是要依托德州城与天策府大军决战,如此即便作战失利,城外的大军也可以得到城池的掩护,从容撤入城内据守。 “传令:各部准备决战,务必将这支天策府骑兵歼灭在城下!” “喏!” 此时城外三万七千多步卒大军已经重新列阵完毕,整个大军以三个步卒方阵组成了一个品字形,在得到刘延祚的命令之后,开始向前推进,护卫前方骑兵大军的退路。 秦宗全回头望了望骑兵大军的身后,只见旌旗攒动、鼓声喧天,三万余步卒大军已经开始推进了,心中顿时大定,于是便笑着对身边的部下说道:“今日大军云集,咱们总算可以痛痛快快的杀一阵了!” 一众部下也是摩拳擦掌,准备开战之后立下战功。 就在此时,前方的天策府骑兵大军停止了前进,在距离横海镇骑兵大军数里外开始变阵。 紧接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出现在天际间,正在快速朝着德州开来! 李任策马军阵之中,此时第二野战军居中,三个营的步卒将士在前方以品字形列阵,军部所属各团为中军,战车团则是在大军的最前方。骑兵营稍稍后退,与主力大军汇合之后,便退到了大军的后方。 与此同时,第三野战军在左,第四野战军在右,这两军的排兵布阵与第二野战军相同,都是以步卒为前军,骑兵在后准备防守反击,同时将各自配属的战车团放在了大军最前方,以便发挥火力。 此番天策府北路大军兵力尽出,数万大军长距离行军之下,各部阵型丝毫不乱,如此军阵,让刚刚还摩拳擦掌的秦宗全见了骇然变色,脸上阴晴不定,心中也多了几分迟疑。 “这一战不好打了!” 片刻之后,天策府北路军停止了前进,随后各部将士开始待命。 李任此时也下了战马,在亲卫的陪同下走上了战车团配备的望台车。这望台车有两人多高,四周都有护板保护,还有一名配属的传令兵在上面,随时用号旗传令各方。 李任站上来观望了一会儿,便说道:“命令各部战车团准备开火,命令全军弓弩手待命,听从中军号令展开齐射!” “喏!” “命令三军骑兵下马休息,养精蓄锐准备冲锋。” “喏!” 传令兵不断挥舞、变换着手中的号旗,将一道道命令传了出去,旁边还有许多传令兵也四散出击,联络中军与各部之间的勾通。 中军勤杂团校尉元明此时就在旁边,叉手说道:“将军,是不是将震天雷拿出来,先破了横海镇的骑兵?” 李任想了想,便摇了摇头,说道:“野战之中震天雷的投掷距离太近,只有两百步左右,按照骑兵的冲击速度,战车团只能投掷一到两轮,根本来不及撤走。” “现在阵前都是战车团的弩炮车,投石机则是部署在了步兵方阵之中,震天雷还是先不用了,如果投掷失误的话,弄不好震天雷会在我军阵中爆炸,那就闹大笑话了!” 元明则是有些不甘心,毕竟震天雷的威力军中将领都有所耳闻,如果能在野战中使用,肯定能重创敌军骑兵大队。 “可是不用的话,着实有些可惜了。” 李任笑着说道:“此战如果是我军进攻,自然可以使用震天雷,到时候就可以将投石机抵近投掷。可是眼下的局面,我军的阵势是防守反击的架势,敌军骑兵在前,看样子是要率先进攻的,所以用投石机来投掷震天雷就有些鸡肋了。” “喏!” 此时各部都纷纷应旗,表示接到了命令。 李任一一确认之后,便大声说道:“传令:擂鼓!开战!” 一时间风云激荡,大战一触即发! 北路军与横海镇主力对峙于德州,双方互相试探、进攻,随后在德州一带展开会战。 详细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