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媛虽说斩钉截铁地说要结束这场婚事,也不断地拿话刺裴瑾廷,莫名的,自己心里也堵得慌。 她不知道这样做是否正确。 无人可以给她答案。 可是,坐在她面前的男人,伸手捧起她的脸,她微微躲了一下,没有躲避开。 “顾青媛。”男人连名带姓地叫她。 眼神一动也不动,与顾青媛对视。 两个人对视片刻,裴瑾廷喉间微紧,一倾身,紧紧抱住顾青媛。 顾青媛原本就心头堵得慌,被他一抱,泪流不止。 “你记住。不管怎么样。你顾青媛就是我裴景珩的妻子。其他的事情,我来处置就是。” “你的身子,我来帮你调养。没有子嗣正合我意。” “若是你觉着我们那次拜堂合衾酒不算数,那我就重新三媒六聘迎娶你过门……” “圆圆,我错了……” 裴瑾廷很快控制住情绪,也拿定主意。 昨日他做下的事情,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他理亏,对此无话可说。 这个阶段,顾青媛最需要的肯定是被尊重。 明明前些日子,他也是这么做的,想着温水煮青蛙,总能够让她放下心房。 顾青媛不管裴瑾廷说什么,又或者说他扭捏的说我心中有你。 他的感情,是刚刚萌芽也罢,还是长成参天大树也罢。 可顾青媛就好似一只背着壳的蜗牛,才刚刚探出触角,感受到寒风,就缩回了壳里。 年少的时候,人和人相处中,没有那么多利益妥协。 喜欢和不喜欢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等到长大后,人就会变得瞻前顾后,世俗圆滑。 喜欢反而成了最后考虑的因素。 仿佛能感受到顾青媛的情绪,裴瑾廷试图改变结果。 “圆圆……” “让我放开你,绝对是不可能的。父亲要带你去边疆,也没什么不好。接下来京都的风定然刮得厉害。” “你去边疆避一避也可以。” 这是裴瑾廷的退让。 他知道不能逼迫得太紧。 但顾青媛根本不听, “没有用的。” 她摇头,“裴瑾廷。放弃吧。” 也许她从始至终都不曾变过。 就是那个为了给自己谋一条出路,汲汲营营的人。 “父亲在府里。我要同他走,你是拦不住的。无需你的退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 “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应该也不想弄得太过难看吧。” 裴瑾廷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顾青媛以为他的怒火涌了上来,又要开始新的一轮折磨。 她已经想好要怎么对付他的法子。 却不曾想听到裴瑾廷不情不愿地说道。 “好。我答应你。” 他的话音虽不情愿,但态度却颇为顺从, “你知道。我们也算是陛下赐婚过的。若是贸然和离,传出去就是对陛下的不敬。” “再等等,等我将陛下那里打点妥帖,寻个合适的机会,咱们再‘和离’,可以吗?” 裴瑾廷搬出了皇帝。顾青媛也知道,他们想要顺顺当当的撇得一干二净,是不太现实的。 只能同意, “好。但我肯定是要离开的。之后,你我男婚女嫁,个不相干。” 裴瑾廷和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果着上半身,慵懒地靠在床栏上,慢条斯理地,“你说了算。” 顾青媛得到了裴瑾廷的同意,拢紧衣襟,冰凉地看了他一眼, “天已经亮了。你准备呆到什么时候?” 裴瑾廷挑眉,沉静眼眸意味不明,扯了下嘴角,慵懒的声音拖着长调, “行吧。” 他站起身,捞着衣裳,也不套上,就那样去往净房。 顾青媛抱着被子,余光撇见他的后背上,除去那未曾好透的伤疤,又多了些抓伤。 她不敢去看。 昨天夜里,他没让她好过,她也没放过他。 他的脖颈处,还有她的两枚新鲜的牙印。 那分明不是什么好的印记,可裴瑾廷路过屋角的铜镜时,抬起手轻抚着两枚牙印。 他的手指极为修长,从头到尾,一点点地往下挪。 顾青媛看着耳根倏地发烫,连忙抱着被子背过了身去。 裴瑾廷一脸遗憾。 等到他洗漱完,换好了衣裳回来的时候,正瞧见换好衣裳的顾青媛正在铜镜前梳着头。 看着顾青媛抿紧的唇角,裴瑾廷不知还能说什么才好了,捏着眉心一阵头疼。 心里骂了自己无数次蠢货。 天渐渐的凉了下来,夏末秋初的风吹卷起院子里的落叶。 裴瑾廷答应顾青媛后,也没闲着,既然在皇帝面前斩钉截铁地说要去边疆。 那手边的事务就不能荒废掉。 因为上次京中出现敌寇入城的骚乱,差点殃及到百姓,各府衙的兵丁在街上四处寻常。 一时间街道上风声鹤唳,到处都有差役兵丁出没。 百姓都待在家里,不敢发出打动静。 顾青媛从裴瑾廷走后,就去寻了镇国公顾绍,谁知,她还没说出请求,顾绍仿佛知道一般, “京中出现了敌国的奸细,这些日子还不能出城,待到盘查结束,咱们就走。” 顾绍望着身形瘦削的女孩,意有所指, “阿媛。若是有处理不了的事情,莫要忘记告诉我。” “你是我顾绍的女儿,这天底下,只要你不想,还没人可以欺负你。” 这话,太过铿锵有力,顾青媛眨了眨眼,垂眸道, “父亲,女儿知道的。” 和裴瑾廷的事情,她还是想要自己解决才好。 从她这里开始,从她这里结束。 裴瑾廷在宫中被杖刑的事,早就在世家贵族间传遍了。 原因就算大家知道,也不会说出口。 本以为会颓废一些日子,或者和从前一样,纵情声色犬马,做一个挂着名号的纨绔子。 没想到,大家竟然看到裴瑾廷跑昭狱,审问犯人,带着兵丁上街盘查…… 不论白天还是黑夜,都看着他泡在了五城兵马司的府衙里。 实在是……蔚为奇观,让人刮目相看。 那敬业的程度,竟让许多高门大户,揪着自家纨绔子的耳朵,让他和裴瑾廷这个纨绔子学学。 裴瑾廷自是知道这些细碎的声音,他当然知道那些人是误会了。 但以他如今的心情,误会就误会吧。 裴瑾廷心头叹息。 他从皇帝那里,拿到了城门的控制权, “陛下。天子脚下,竟能发生那样的骚乱。不若先关门打狗吧。” 细作也罢,顾青媛也罢,一个都别想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