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安玉气啊。 气文桥不识抬举,竟上赶着投靠孙家,也气孙蓉这个做作还没人要的“老”女人,竟耀武扬威到她堂堂长公主面前! 她赵安玉,还就是个硬茬子,孙蓉要脸,她就上去啪啪啪的打到她不要脸! “据本公主所知,这百花园只不过就是我那皇侄幼年的一句玩笑话,你倒是认真,巴巴地上前讨来了,哎,讨到了就讨到了吧,还偏偏每次宴请都要提一次这园子咋滴咋滴,花咋滴咋滴,本公主还真是可怜你呢。”赵安玉端坐着,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指甲,神情怡然好似在说什么满不打紧的话。 “你闭嘴!”孙蓉咬牙切齿,疾言厉色,双眼中淬出万分怒火。 “呦,咋还生气了?”赵安玉就喜欢看孙蓉炸毛的样子,她越淡定,孙蓉就越容易被气得冒烟。 “赵安玉!”孙蓉“噌”地一下站起来,恶狠狠地盯着赵安玉,好似下一秒就会冲上去和赵安玉厮打起来。 赵安玉则云淡风轻地与孙蓉直视,挑衅意味十足:“怎么了?” 一个在奔溃的边缘反复横跳,一个端着满不在乎的态度但句句成针。 高下立见。 但孙蓉再蠢,在短暂的剑拔弩张之后也能想明白,这就是赵安玉的目的:激怒她。 “长公主的嘴巴,还真是……杀人不见血呢,这样的谣言都能当真,想来长公主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脑袋也简单了许多。”孙蓉慢吞吞地坐下去,看似熄了火,但起伏不定的胸口和青筋暴起的拳头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心境。 赵安玉也顺势微微一笑:“是真是假,你心里清楚,本公主更是清楚。” “那是,我清楚得很呢。”孙蓉费劲地扯出一丝微笑回应。 “好了好了,大家快尝尝长公主带来的雪顶含翠,这茶,可香着呢!”坐在长公主下方的贵女适时地出面打圆场,大家也心照不宣地开始品茶。 或是孙蓉心火旺盛,一口便干下去半盏茶水。 “这茶得慢慢品,像你这般牛饮当真是浪费了本公主这好茶。” 话音入耳,孙蓉顿觉刚下腹的好茶化成噬人血肉的毒药,余光一瞥,花语那小心翼翼品茶的模样当真碍眼。 “你!你叫花语是吧?”孙蓉自觉那件事没办成之前,还是不要直接对长公主宣战,但满腔怒火必得找个宣泄口才行。 突然被点名的花语后背一凉,一口茶水蓄嘴里,不上不下。 几息之间,花语眨巴眨巴眸子,艰难地吞下茶水,镇定地站起来:“是的,民女名唤花语。” “你……你说这茶如何?”突然叫到花语,孙蓉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是再拿花语的穿着说事儿,未免显得自己小家子气。 花语称赞道:“这茶入口清冽,回味甘甜,是属茶中上品。” “好茶皆是如此,你就品不出来别的?”孙蓉有意刁难,大家也乐得看戏。 花语哪里不知道孙蓉的话里有话? “民女品茶不多,还望孙姑娘赐教。”花语温温柔地就将球踢了回去,谦逊的态度一时间让孙蓉挑不出错来。 孙蓉也不想夸赵安玉带来的茶,想转移话题到花上,但刚刚又被赵安玉气过…… 看出孙蓉的左右为难,坐在她身边的青色裙装贵女莞尔一笑:“各花入各眼,茶亦如此,倒不必这般较真。” “孙姐姐,今天咱们有什么可以玩的呀?” “……” 话题就这么被转开了,花语自顾自地再次落座,端看着她们闲聊,她就是个局外人。 不过幸好,到底都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即使不喜自己,倒也没有再刁难,花语暗暗松口气。 两盏茶之后,孙蓉提议玩投壶,大家欣然前往。 花语站起来,目送着众贵女。 赵安玉路过她的时候,低语道:“看吧,今天有好戏。” 说完便离开了,花语看着赵安玉的背影:什么好戏?她可不想看什么热闹,她只想安然度过今天,全须全尾地回家。 一阵嬉笑后,楼台便空了,花语耸耸肩,跟在人群最后漫步着。 走着走着,花语走到一处竹林边,身前身后都没了人,她这才意识到:走丢了。 穿过竹林,花语来到一处静谧的院落前,看了许久正想离开,一侍女正巧从路过,花语赶忙问:“请问哪里可以歇歇脚?” 侍女指着不远处的一排屋子:“那边是府上供宾客休息的厢房,姑娘可以自便。” 谢过后,花语随便挑了一间,推开门,迎面吹来一阵熏香味儿,淡淡地甚是好闻。 果然是大户人家,没人的屋子里都点着熏香。 花语进入后关上门,入眼可见正中央的桌子上摆着待客的点心瓜果。 刚刚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现下属实有些饿了,但毕竟人生地不熟,花语权衡了一下还是没有碰,只轻手轻脚地往里间走去,想找个地方歇歇。 刚躺下,门口那边再次响起。 有人进来了? 花语一下子坐了起来,不敢出声,一双眸子紧张地透过屏风看着外面。 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人竟然也想进里间! 应该也是来休息的。花语想着。 正想出声询问,但对方脚步很快,花语第一个字还没发声,那人便已进来了。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花语眼底…… “王……王……”花语整个人都愣住了,舌头止不住的打结。 来人见这间屋子有人,也是紧皱着眉头。 “王爷?”花语僵硬地挪动着身子,没注意已经到了榻的边缘,一个踉跄整个人栽倒在地。 赵昱正想退出去,但花语见鬼般的样子属实有些……辣眼。 “嗯?”赵昱当然记得花语,她可是少有的能从他这里取东西的人。 “拜……拜见王爷。”花语迅速调整姿势,整个人匍匐在地。 花语怎么也没想到,居然再次和摄政王狭路相逢! 真怕他算旧账啊!尤其是满汴京都传遍了,她一个小小商女居然让权倾朝野的摄政王出面调解她与长公主的“矛盾”! 上次在衙门也是匆匆一瞥,现在他整个人就在眼前,花语她……怕啊! 赵昱也没想到屋子里的会是花语,也没想到之前还挺硬气的她,这次居然会吓成这样? 他很恐怖? 若很恐怖,怎的之前她敢拿着一张婚书威胁到他面前来? “本王很恐怖?” 赵昱一记直球打得花语更加措手不及,心如鼓面,咚咚咚跳个不停…… “不不不……只是民女没想到在这里与王爷会面。” 大大的实话,也在赵昱意料之中。 “嗯,起来吧。”赵昱自认不会与一小女子计较许多,即使这小女子曾经胆大包天冒犯于他。 “谢王爷。”花语站起来,但依旧低着脑袋,声音中带了点嗡气:“王爷既来了,民女这就退下。” 说完花语便想离开,但刚踏出去一只脚,门外便突然想起一侍女的声音:“王爷可在?” 花语一下子进退两难,满眼的恐慌,生怕侍女直接进来撞见她和摄政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花语那没头苍蝇的样子落在赵昱眼里,真是没眼看。 “何事?”赵昱开口。 “奴婢奉命送来饭食鲜花。” “进来。” 花语头如斗大,以最快的速度,最轻的动作躲到美人榻的下面趴着。 好在侍女进来放下东西便出去了,也没进里间察看。 也是,谁敢来察看摄政王? “还不出来?”赵昱的声音从外间传来,花语才尴尬非常地从美人榻下爬出来。 顾不上衣裙沾染的些许灰尘,花语乖巧地上前福身:“王爷,民女告退。” 现在的她就想离开,与赵昱待的每一刻都煎熬万分。 “嗯。”赵昱忙碌了几天几夜,方才在前面露了脸便回到这里歇歇脚,要不是赵安玉非得说晚些一起离开他早就走了。 花语如释重负,小碎步到门前,伸手一推,顷刻间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咚咚咚”这门推不开? 花语再次尝试了数回,依旧没办法推开这该死的门! 这厢赵昱正想用饭,但花语那蠢笨打不开门的样子属实碍眼。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赵昱起身,挪步到花语身后。 花语正着急呢,一张大手从背后伸出来,顷刻间,一股上位者的强大气息将娇小的她团团围住,那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萦绕在鼻尖,但花语却如临大敌,屏气不敢出声。 那只大掌推了几下门,确实打不开。 赵昱皱了眉,这孙家怎么办事的? 再看花语,她那小小的身子与门贴的紧紧的,跟个壁虎一样。 若是用蛮力,赵昱也能开门,只是……这壁虎…… “起开。”赵昱冷声道。 花语止不住地一哆嗦,腿更是一软,身子便不受控地往后倒。 原本以为会与冰冷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忽而手臂上一痛,花语整个人被提溜起来…… 赵昱一张铁掌稳稳地钳在花语那纤细的手臂上,不费任何力气就避免了一场“壁虎假摔”的“戏码”。 “谢……谢王爷。”花语用另一只手扶着门,小心地将手臂从赵昱的铁掌中抽出来。 赵昱冷哼一声:“这般害怕作甚?本王还能吃了你不成?” 花语揉了揉刚刚被赵昱抓住的手臂,痛感非常,她敢打赌,若赵昱想,分分钟可以卸他一个胳膊。 “民女……腿软。”后知后觉的花语忽然觉得方才的腿软似乎……不太对劲。 但赵昱依旧觉得花语是怂的,也懒得和她掰扯,便退回到饭桌前准备用饭。 只是刚坐下,赵昱也突感四肢开始无力,敏感如他顿时明白了:这屋子不对劲! 环顾四周,这不对劲的感觉是从侍女送进来东西后才有的,但饭食他还没来得及用,那便只有…… 花! 赵昱鹰眼一扫,那不过是普通的依兰花。 几个呼吸之间,忽而略觉口干舌燥,丹田处一股热浪莫名开始涌动。 活了三十载,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孙家真是好样的,竟敢算计到他摄政王头上! 小小迷魂香,他赵昱早不是那血气方刚的少年,这点药量想摆布他?门儿都没有! 但他忘了,他能抗住,花语一弱女子可不行! 早已浑身无力,面红潮热的花语正一步一步走向这屋子里唯一能解她药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