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贾母院,西厢房内。 就在贾敏亲口应承了,要收贾探春和史湘云为记名弟子时,袭人从外面进来了。 袭人一溜烟走了过来,冲贾敏行了礼,禀告道:“姑太太,刚才外头来人捎了信回来,说是舅老爷邀请姑老爷去洛神阁赴宴去了。” 舅老爷自然是指贾瑛的舅舅王子腾,而姑老爷则是贾瑛的姑丈林如海。 贾瑛闻言,因问道:“除了姑舅姥爷外,还有其他人作陪么?” 一时间,贾瑛没搞清楚王子腾这招棋是什么意思,从这个信息来看,林如海自然是已经全须全尾地离开大内了,就是不知道为何突然被王子腾拐到洛神阁了。 袭人摇摇头,答道:“这个倒是没有说,听二门上的小厮说,好像是一名龙鳞卫亲自来传话的。” 贾敏一听之下,却终于心中极是宽慰,她终于露出一抹愉快的笑容,拉着袭人的手,说道:“真是祖宗保佑,只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呀。” “你们几个先顽着,我要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太太。”说话间,贾敏就理了理妆容,然后急急出门,朝北面的荣庆堂行去。 贾敏刚走没多会,贾瑛就与众姊妹告别,然后带上长随李贵,以及四小厮离开荣国府,然后径直朝焦大家行去。 “二爷,咱们这是去焦太爷家吗?”茗烟牵着马缰绳,边走边问道。 贾瑛笑道:“就你小子聪明。一会路过老赵头那儿时,再打一葫芦好酒,外加一斤酱牛肉。” 说话间,丢给茗烟一锭银子,并神情欣然地说道:“本侯今儿心情不错,多余的银子就赏你们了。” 茗烟接住银子,嘿嘿笑道:“二爷这么高乐,难道是因为昨日在时运赌坊赢了个盆满钵满?” “茗烟,你平时不是挺机灵么?这会子到犯糊涂了?”贾瑛剑眉一挑,“区区一千两银子也值得用‘盆满钵满’?你也忒小瞧你家二爷了。” “就是就是,茗烟该掌嘴!”一旁的小厮扫红一听这话,马上眼珠子一转,“二爷肯定是因为姑太太和林姑娘来了,所以才高乐的。” 贾瑛闻言,笑道:“扫红的脑瓜今天是开窍了,都能猜中爷的心思了,当赏!” 又瞪了一眼茗烟,笑骂道:“茗烟你今儿脑子不灵光,还是把钱交给扫红,让他去买酒肉。” “二爷……”茗烟耷拉着脸,但还未说完,便被早就被跃跃欲试的扫红把银锭给抢了过来。 李贵见状,鄙夷一笑,骂道:“瞧你们那点出息,咱们家二爷可是侯爷了,以后我们都是侯爷的人,侯爷岂能亏待了我们?” 贾瑛点头笑道:“李贵说的不错,你们四个以后要勤快点,多练练拳脚,以后还指望你们跟着侯爷我建功立业呢!” 又顿了顿,吩咐道:“以后每月初十,你们四个都要进行比武,谁要了拔了头筹,本侯就赏银二两。” 茗烟道:“二爷,那要是输了怎么办?” “你小子太没志气,平时属你最懒散,你要多学学人家墨雨和锄药。”御马而行的贾瑛,听到茗烟这番很怂的话后,忍不住轻轻踢了他一脚。 不过贾瑛说的也是实话,四小厮中,墨雨和锄药虽然偏内向,话也不多,但属她们最为勤快,天赋也不错。 反而是茗烟和扫红,这两人性子比较活泼,话多人也懒散。 对此贾瑛倒也什么特别看法,每个人的天赋才能都不同,在他这儿,只要人尽其才就好。 —— 宁国府,天香楼内。 贾赦站在二楼的廊檐里,朝西一眼望过去,荣国府雄伟阔壮的院落尽收眼底。 此时,斜阳西沉,余晖洒在房顶窗棂上,一切显得那么安谧与美好。 原本荣国府的这一切都是他贾赦的,可惜现在他却只能偏居一隅,整天守着黑漆大门,没日没夜地将自己幽闭家中,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空有个“一等将军”的爵位,却无实质性的“敕造荣国府”爵产。 自大玄开国以来,他贾赦还真真是独一份,这在历朝历代中也是罕见的。 因此,如今的贾赦已经沦为京都武勋圈,尤其是“四王八公”一系眼中的笑柄。 这一切难道真的是因为贾赦时运不济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贾赦也倒不做他想,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可问题是,当年的逼宫之争,要不是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贾赦跟着废太子,还真的是有可能成功的。 倘若如此的话,贾赦不仅能保住爵位和爵产,而且还能继续承袭荣国公的爵位,真正成为三代国公爷的千古美谈了。 可惜天不遂人愿,本来保持中立的王子腾只是作壁上观,可在生死存亡的那一刻,竟然临阵倒戈,直接成为剿灭“废太子军队”的主力军。 王子腾之所以做出如此抉择,都是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此人便是今天来到荣国府的贾敏。 对于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妹妹,贾赦真的生不出一点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有刻骨铭心的恨意。 “这个贱女人,还真有脸回来,要不是她,我岂会沦落至此!” 贾赦狠狠地啐了一口,同时一拳砸在雕花棂格的栏杆上,面目有些扭曲。 “赦大叔,您这是为何?可是适才的酒菜不合心意?”贾珍从外面放水回来后,便瞧见贾赦一脸煞气地凭栏凝望,心中顿时不解。 贾赦头也不回,只是继续眺望西南方的重重院落,良久后,才若有所指地答道:“山珍海味吃了这么多年,总会腻味的。这男人活着,最重要的是还是要有权力。否则再有更多的口舌之欲,终究会厌烦。” 闻言后,贾珍顺着贾赦的目光扫了一眼荣国府那边,似乎是明白了一些,但仍旧不太理解,因问道:“赦大叔是指‘敕造荣国府’的爵产么?” 不待贾赦答复,贾珍就拍着胸口,一脸豪爽地说道:“我这地儿不比西府差,赦大叔若不是不嫌弃的话,可以经常过来与侄儿饮酒作乐,岂不美哉?” 贾赦回过头来,看着醉眼迷蒙的贾珍,此时后者潮红的脸颊还有些发肿,活脱脱一个猪头,心底闪过一丝鄙夷后,笑道:“珍哥儿的好意我自然是要受领的,这不又来你这儿蹭吃蹭喝?” “说实话,我这个嫡长子当的真是憋屈。反观珍哥儿你,年纪轻轻就袭了爵位,得了这宁国府偌大的爵产。” 贾珍今年才三十五左右,在武勋一脉中,的确是袭爵比较早的那一波了。 “我这都是托老爷子的福啊,嘿嘿,要不是当年那档子事,这种好事岂会这么快就落到我身上?”贾珍说话间,俯趴在栏杆上,百无聊赖地望着脉脉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