郄龙叫喊着瓦莲京娜的名字惊醒坐起,刺目的阳光直射在脸上,马上又闭上双眼,挪动屁股不断往后退,直到靠上墙壁才停下,仿佛如此才能获得安全感。他一直紧闭双眼,直至适应当前的光线,这才重新缓缓睁开眼睛。他本能环视四周,发现仍旧待一间单人在牢房内,不过却多了一个窗户,刺目的阳光就是从那里照射进来,金属房门也变成了栅栏门,可以看到对面的牢房。 他目前头疼欲裂,显然是药物的效力尚未完全消除,幻视幻听发生后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他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已经透露了什么,尽管对自身的意志力很有信心,可对方使用的药物绝非意志力可以抵抗的,可能会在不知不觉中说出对方所需的情报,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有意进行诱导,西方大国的情报机关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 他没有起身,不久继续闭上双眼,皱眉对抗无法消除的头疼,努力回想幻视幻听后发生了什么,准备应付对方接下来的审讯。对方将自己关入有窗户的牢房,估计是想让自己紧绷的状态有所放松,并暗中观察,审讯显然还没有结束。比起强烈的头疼感,他现在更担心的是自己曾说过什么,并被对方掌握,局面极为被动。 他努力回想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出声叫喊,持续不停,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得不睁开双眼,扭头搜寻声音的来源,很快发现来自对面的牢房。他原地不动,扭头盯着对面的牢房,阴影中似乎有人,却看不清楚相貌,但听声音像是一个男人。他暂时没有回应,保持沉默,等待对方现身,当前情况下,一切小心。 对面牢房的人影见郄龙没有回应,不久从阴影中现身,来到金属栅栏门前,继续开口叫着,英语带有不太明显的口音。此人也穿着橘红色的囚服,头发蓬乱,胡须浓密,典型的西亚人相貌,年纪不好判断,应该不会超过四十岁。橘红色的囚服上都有编号,该男子是17号,估计比郄龙来得早,但不知正确与否。 17号囚犯当然不知郄龙叫什么,看到他囚服上标号36,便持续用英语喊36号,很是执着。郄龙观察了片刻,终于开口回应,询问对方想干什么,同时也在试探。他现在头疼感未消,不清楚是否还处于药物产生的幻觉当中,眼前的一切并不是真实的,仍是对方在利用药物控制自己,引诱自己说出所需的情报。 郄龙本想继续保持沉默,但对面牢房男子的叫喊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头疼反而有增无减,于事无补,只好无奈应答。17号囚犯见郄龙终于应答,憔悴苍白的脸上露出明显的兴奋之色,左臂穿过栅栏门的空隙,手指走廊的地面说道:“烟头,把地上的烟头捡起来丢给我!” 郄龙起身走到牢门前,借着走廊上半明不亮的灯光低头查看,果然发现走廊的地面上有一个过滤嘴烟头,抽剩四分之一左右,并且被踩扁了。烟头上还带着泥头和草屑,估计是看守从外面带进来的,黏在了鞋底,最后掉落在牢房前,距离自己较近,伸手便能够到。可他并没有伸手去够,人靠在栅栏门上,看着对面牢房的17号囚犯道:“我为什么帮你?” 17号囚犯耸耸肩道:“为什么不帮?” 郄龙道:“因为我也想抽烟。” 17号囚犯突然笑了,摇头说道:“不可能,你的药效还没过去,现在一定头疼欲裂,抽烟只会更严重。” 郄龙皱眉道:“你怎么知道我头疼?” 17号囚犯苦笑道:“因为他们也对我用过药,副作用很大,头疼至少会持续半天才消停,还包括厌食和恶心。” 郄龙追问道:“他们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17号囚犯没有回答,却指着烟头道:“先把烟头丢过来!”、郄龙摇头道:“先回答问题。” 17号囚犯很快盘腿坐在牢房门前,看着郄龙说道:“无所谓,反正头疼也不是我,烟瘾可以忍一忍。” 郄龙不占上风,也没看出17号囚犯有什么异常,遂蹲身捡起烟头,看来一眼商标,是瓦莲京娜最爱抽的红色万宝路,然后丢给了对方。烟头落在地面牢房门前,17号囚犯迅速伸手捡起,没有去捏被踩扁的烟头,直接叼在嘴上,防止烟丝掉落。他不久从牢房床上的角落里摸出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在帆布鞋的鞋帮上划动,不久冒起了火光。 17号犯人随即点燃香烟,立刻猛吸一口,深深吸入肺中,没有张嘴吐烟,而是从鼻孔中缓缓冒出,一脸享受的表情。他显然有段时间没吸烟了,模样很是贪婪,连从鼻孔中冒出烟都要冲新吸一遍,急不可耐。郄龙见他光顾着抽烟,似乎忘了回答自己的问题,马上开口提醒。 17号囚犯却摆手示意稍等,然后开始连续猛抽烟头,好像有人要跟他抢一样,可怜又可笑。烟头很快燃烧完,只剩下过滤嘴,被他重新丢在走廊上,意犹未尽地看着郄龙说道:“谢谢,半个月没抽烟了,确实很难受。” 郄龙平静说道:“不客气,别忘了我的问题。” 17号囚犯点头道:“忘不了,不过恐怕没时间回答了。” 郄龙道:“什么意思?” 17号囚犯道:“看守马上就要过来了,未经允许抽烟,而且还私藏火柴,免不了会被审讯,等回来再告诉你。” 郄龙马上意识到牢房和走廊上有监控摄头,忍不住抬头四下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而这时走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他抓紧时间问17号囚犯道:“你什么时候回来?” 17号囚犯道:“常规审讯至少两个小时,不过要看迪安的心情,几乎可以肯定会延长。” 郄龙还想继续为何,两名看守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牢房门前,手中的T型棍不断敲击牢门,喝令郄龙和17号囚犯后退,趴在地上,双手抱头。郄龙和17号囚犯自然无法反抗,随即离开牢门,后退至牢房中央,面朝下趴在地上,双手抱头。稍后不久,17号囚犯的牢房被打开,随后便传来T型棍抽打身体响声,听上去力道不小。 郄龙忍不住抬头查看,发现17号囚犯手脚已经被塑料束带困住,然后像拖死狗本被拽出牢房,沿着走廊拖行走远。他等看守走远,这才爬起身来,重新躺在床上,细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很真实,不想是在幻觉中。可当即西方情报机关的审讯技术发达先进,尤其是使用药物审讯方面,确实十分独特有效,能够让你感觉一切都特别真实,根本不觉得是在幻觉当中,真假难辨。 郄龙目前分辨不出所处环境的真假,水泥墙壁和床铺都是真实的,也包括金属栅栏门,看不出任何破绽。他估计隐蔽摄像头就藏在牢房的顶部照明灯内,但是不敢查看,安静躺在床上,等待17号囚犯回来。他并不相信对方,不过却是唯一能够打探消息的人,不管所获得的消息是否可可信,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 他的头疼感仍在,但已有所减轻,躺着躺着便睡着了,直到被饿醒。他睁开眼后,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头疼感也不在那么强烈了,代之而起的却是饥饿感,十分强烈。他下床走到牢房门前,看看对面牢房,尽管也是一片昏迷,但仍能看到较为清楚,17号囚犯还没有被送回来。 他不想被动等待,站在牢门前开口叫喊,要求看守送食物和饮水,可始终没有任何回应。天色不久完全黑了下来,牢房和走廊上相继亮起了灯光,可并不明亮,反倒更显朦胧诡异。他没有继续叫喊,相信对方已经听到了,故意不送食物和饮水,不知是否又要进行审讯,需要保留体力应对。 他随后转身走到牢房内部的窗户下,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试图判断所处的环境。他被俘之后,基本处于昏迷状态,虽然清楚乘坐国军用运输机,但降落之后又被注射量麻醉剂,再度醒来就躺在牢房里,完全不清楚在那里。他估计这里是一座黑狱,但具体地点很难判断,也许是在人迹罕至荒凉地点,也许是在繁华热闹的城市,绝不能仅从表象上来判断,西大国的情报机关最擅长此类伪装了。 郄龙在牢房的窗户下站立了十几分钟,似乎听到了有飞机从空中掠过的轰鸣声,判断应该是民用客机,而且高度较低,否则听到涡扇发动机的轰鸣声。民用客机降低高度飞机,说明正在准备降落,附近应该有机场。大型机场一般都设在城市郊外,没有高大的建筑物,周边没有多少居民,符合设立黑狱的条件。 黑狱不一定就是一座充满高墙和电网的建筑物,关键是要隐蔽不起眼,否则就不叫黑狱了。这里可能是废弃工厂,也许是仓库,更不排除是大型机场的某种附属设施,看不到窗外的情况,无法进行判断。郄龙当然可以扒住窗户查看外面的情况,但对方既然敢将他关在这里,说明就不怕他往外看,或者另有目的。 他犹豫不决时,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很是杂沓,不知是否17号囚犯被送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