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身着白衣,心有锦缎
“百姓之哀。”纳兰叹气,又是紧了紧自己脸上的绢布,处于城西,万事当留心…… 城西外 “我乃将军府物资运送车队,劳请阁下开门通行。”车队领头之人大声唤道,让他们放行。 那副将对于纳兰将军捐赠物资一事,是知道的,听到了楼下之人所言,便也下令开门,迎他们进来。 再说,这样疫症之下,哪里还会有心怀不轨之人巴巴地往城西跑呢…… “劳烦诸君,进城前,戴好面帘,做好防护,小将这便下来亲迎。”副将回复道,一进城西,便是疫症消散之前,皆是出不去的。 让他们带上面帘,方让他们进城,也是希望他们重视起来。 “是。” “放行。”副将命人开了城门,自己亲自领着他们进去。 纳兰雪随着车队,踏进了城西。 卸下所有物资之后,便也是开始投身于支援当中。看着手中的白色布条,回想起,那天她告诉啊娘,便是只身前往,她也是会去城西的: “啊娘,心之所向,素履以往,城西我定是要去的。”纳兰雪坚定地望着方才啊爹远去的那道路。 “瑶瑶,此番你若是去了,便是辜负了啊爹的希冀;也是叫啊娘忧心。”纳兰夫人听闻她这样说,脸色大变,有些动怒。 怎的自己说了这许多,她就是不懂呢;她自认为,自己已为北国付出的太多了,如今连幼女,竟也要上交北国吗? 也不是她独孤清音不懂事,不识大体。她孤独一门,原也是家世显赫。 他们独孤家,世代忠烈,爷爷是怀远将军;父亲子承父业,袭怀远将军。 啊爹也是陪着先皇征战四方,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自己的三个哥哥,也是先后为国捐躯,死于征战;啊娘受不了这个打击,竟趁着自己不在,便拿着啊爹生前的配剑,抹了脖子…… 此后,她孤独一门,只余下自己一人,曾经名震一时的孤独府,也逐渐没落了。 他们家老爷,毕生为国效力,如今连自己的幼女,难道也要上交给北国? “啊娘莫恼,我知道,没有岁月静好,我们将军府能有今天的繁荣,不过是啊爹一直在负重前行。”纳兰雪见她动怒伤神,便赶忙告诉啊娘自己的想法。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孩儿此番前去,不止是为了自己那赤诚之心,也是为了将军府,更是为了北国,这也是我作为北国子民的职责。”纳兰雪说着。 不光为了将军府的荣耀延续;国难当下,若是不去,北国命运将如何,将军府又当如何。 她也坚信,在国难之下,总有人,身着白色,心有锦缎,从不止她纳兰雪一人…… 纳兰夫人听着,一言不语;她骨子里那份赤忱,许是血液里带着的。便长舒一口气,只是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完完整整地回来。 纳兰夫人将她唤到自己房内,从自己妆奁中,拿出那一方白布,略微有些发黄,上头是绣了“精忠报国”四字,那是祖母特意为啊爹做的,便是希望啊爹能够谨记初心,如今便为瑶瑶系在手上。 “啊娘……”纳兰雪望着那布条,那是外祖留给她所剩不多的物件之一。她知道,啊娘时常会睹物思人,此刻她将那布条给了自己,啊娘岂不是又少了样可以寄托精神之物? “空的时候,多看看;也可将它用以擦擦汗……”纳兰夫人也是希望瑶瑶能够谨记初心。 “啊娘,孩儿是去救人的,定会平安回来。”纳兰雪望着母亲眼角的泪水,便投入母亲的怀中。 “啊娘老了,经不起生离死别的,定要同你父亲一起回来,听到了没有?”纳兰夫人情真意切地说道。 有的人童年可以治愈一生,有的人要用一生都在治愈童年。而她是后者,自打自己爷爷,父亲,哥哥,母亲,皆走后,她便用一生在治愈自己的童年。 这样的事情,她不愿意再次经历了;若是……,届时她只怕是也要效仿自己母亲的做法了。 “母亲,孩儿知道了。”纳兰雪点头如捣蒜,眼眶不知何时湿润了起来。 “报,新增确诊人数224,身亡百姓104人。”街道上有人正在通报着最新的疫症消息。 城西通报,每一个时辰,便会把最新的消息通报出来。这两天,疫症越发严重,每一次数据的更新,城里人便惶恐不已,每个人似乎能感觉到下一个确诊之人,极有可能是自己,永远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那个会先来。 一碗碗苦的出奇的清瘟汤喝下,也只是希望能够有所作用;而先前的艾草与菖蒲,是一天一焚,现在已是一天三焚。 也有不少百姓,身上挂满了香包,希望能够驱走身边的疫气。 纳兰雪收回思绪,坚定地走在城西街道上。 城西百草堂门前 聚集了许多百姓,时不时传来百姓的叹气声: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百草堂里的药,竟翻了十番。”一平头百姓起了头,同身边也在排队的百姓说到…… 百草堂,原是城西臭名远扬的药堂,许多百姓曾在他们药堂买了许多草药,回去喝了十来贴,也丝毫不见好转;直到后来,才知道,这白草堂的汤药是有猫腻的。 百草堂一副药,来来回回熬了不下几十遍,起初几碗汤药倒还好,有些药效,只是后面的药汤,与开水无疑,这也是有些百姓,为何喝了十天半个月的,也不见好转的原因所在。 此事一出,百姓们便也纷纷放弃了光临百草堂,随后百草堂更是没落了,一连几个月,无一进店者,掌柜也已打算宣告破产关门。 谁料这疫症一来,掌柜便瞅准了机遇,在疫初初爆发之时,便从其他药房大量购买了些普通的防疫药物,屯满了库房。 而掌柜的眼见着其他药房的药物,已然空了,如今整个城西,只有他百草堂,仍有存货;对外宣称,只有为数不多,给百姓制造了恐慌,而坐地起价…… “那又能怎么办,城西里,便只有百草堂有些许存货了,再贵,也得买了。”另一百姓符合着。 随着疫症扩散,城西几大药房皆是一售而空,百姓为求的心安,才是想起了以往最不愿意选择的百草堂。 原本是宣布了闭门的百草堂,看来通过这次疫症,又能满血复活了…… “可不是。希望百草堂此次,不要再给我们喝“开水”罢了。”另一百姓也是应着。 当初“白开水事件”,他便是当事人之一…… 疫症横行之下,希望那掌柜的,有点良心;莫再出现像以往这般过分之举,这样白白叫大家失望了。 “百草堂……”说话的人,欲言又止,终是笑了笑,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如今全城只有百草堂有药物,也是迫不得已,才来的此处;叫他大有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感。 在他心中,百草堂这样卑劣行径,是走不远的;吃相极为难看,掌柜眼光极为短浅,可笑可笑。 反观其他的药堂,价格虽比以往贵了些,却也没有百草堂这般离谱;最为紧要的,是他们全员加入救援之中,做着力所能及之事,当真无愧于医者一职。 百姓们所言,纳兰雪听了个云里雾里,她并不了解此前城西的情况,为知全貌,不与置评;待她找人先了解情况以后,再做定夺。 “纳兰将军安好。” 几名守卫向正在巡逻的纳兰将军问好。 纳兰雪听闻自己父亲的名号,吓的赶忙低着头,极大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地闪退到一条小巷子去。她背着父亲来了城西,一时间,她也不知当如何同啊爹解释呢,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啊爹看不见自己…… 陇西郡府 夜半,顾凌宸将大家召集一起,讨论着他刚接到的消息。 “城中来了信,城西疫症横行。”顾凌宸得知此事,已是三日之后。许多官员也投身于城西救援当中,而更让他担忧的是蝶儿也在其中。 他适才收到蝶儿给自己的飞鸽传书,上书了一切;这疫症来得凶猛,更是传的快,他收到信后,又是过了几天,也不知道他们情况如何了,忧心如焚。 消息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坐不住了,久久说不出来话。 “什么……”上官浩也是一惊,这犹是晴天霹雳,怎的好端端的突然发了疫症呢, 眼下他们远在千里之外的陇西,也无法及时赶回去,也只能在这暗暗祈祷。 “陇西百姓,明便能迁完……”顾凌宸在心中,细细打量着。 合计着安顿百姓的茅房,也是修筑的差不多了,约莫着不用多久,自己便能踏上归家之路…… 他们将要迁移的百姓,分了几路。在他们到了陇西没多久,第一批茅屋便是修筑好了,而那些开始不愿意搬移的百姓,先是被“请”过去,将他们安顿好。 让他们也投入到第二批房屋的修建之上,便是省了不少时间;叫百姓秉着自愿原则,主动投身的百姓,每人每日奖励五十文钱,这样极大地提高了他们的积极性,所产生的效果,也是极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