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亮,所有参加大朝会的大臣们就已经早早等在宫门外了。 依然是暗戳戳分作三伙。 以黄府极为首的文臣,以林开山为首的武将,加上一小堆勋贵。剩下的游离散户分布场中,构成了广场上这幅百官图景。 黄府极的铁杆势力主要是吏部,吏部掌管选拔人才,控制官员升迁,评价为官政绩,管理考试科举,可以说是大燕精英阶层的第一道门槛。 所以凡是入朝为官,无不先拜黄府极为恩师,有了师生情谊,那么接下来自然要站队,明白自己是怎么来的,就应该知道今后该怎么做,不然,吏部能把你抬起来,也能把你贬下去。 黄府极靠着一个吏部,就活生生把天子门生变成了他的丞相门生。 大燕官场有一句话,叫做黄门归圣。意思是天下读书人都出自黄家一门,这黄家为天下读书人之师,简直可以称圣了。 除吏部外,黄府极第二大力量集中在户部。户部掌大燕疆土、田地、户籍、赋税、俸饷及一切财政事宜,可以说是钱袋子。 户部下设按州设司,大燕六道四十州,便有四十个司分管钱税。而黄府极一手抓官,一手抓钱,当真是势力滔天。 吏部尚书柳高、户部尚书蔡昌,都是黄府极的铁杆手下,包括尚书的左右手,侍郎、各司郎中、员外郎等,全都是沆瀣一气。 这次大朝会,各司郎中也有份参加,所以仅户部来的人就有好几十个,聚在黄府极的轿子旁黑压压一片,官职小的都靠不近前。 相比之下,大将军何盘的武将一系就清爽得多了。 因为大将军掌军在外,边关又起战事,以此为借口不参加大朝会,其实也是怕万一回京,被小皇帝南宫燕直接一刀砍了,那兵权可就一朝冰消瓦解,镜花水月一场空了。 而武将系来参加大朝会的,除了大将军铁杆手下之外,还有些新任将领,并非出自大将军一系,也不接受大将军统领的,比如新任的抚国将军苏泰。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大将军对武将的掌控力度,远远小于黄府极。 但大将军要钱的力度那可是无人能及,大燕边镇十六,大将军独占十三,每日耗费的兵马钱粮不计其数,户部虽然是黄府极的地盘,每年收上来的赋税也不得不把大部分都拨给军系。 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军系是国家暴力机器,在保证军饷的情况下,什么文臣,什么经济钮,什么科考,在刀枪面前都不值一提。 所以大将军何盘尽管对武将的掌控力度不如黄府极,但实力可是远超黄府极,也是对南宫燕皇位却具威胁力的一个。 随着朝阳升起,天空洒下万丈光芒,在紫禁城的琉璃金瓦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飞檐斗拱,亭台楼阁宛如仙境一般。 金銮殿大门敞开,净鞭三响,一年一度的大朝会正式开始了。 南宫燕身着冕服,头戴串珠冕冠,端坐在龙椅之上,接受殿中文武百官的朝拜。 “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 首先是太常寺卿谢敬出列,宣读大朝会的流程,分别是述职、考勋、议政、定策,因为事情多,时间长,所以还有午宴和晚宴。 第一个出列述职的是洞龙道代表,株州太守黄文清,因为株州是大燕的经济枢钮,牵涉到漕粮漕银等运送中转,是全国经济的重中之重,所以按照每年的惯例,都是黄文清开头,从民生、经济、施政、军事、治安等多个方面讲述当今的情况。 南宫燕坐在上面听得直想打哈欠。 原因无他,实在太无聊了。 他明知道这黄文清是黄府极的亲信本家,讲的这些东西没有一句实话,都是编出来蒙蔽他这个圣上的,至于私底下那些肮脏的勾当,他们是不敢拿出来见光的。 可是虽然这是实情,却因为他没有掌握真实的情况,就算明知道黄文清所说的都是屁话,也只能坐在这里任他放屁,没办法反驳。 “臣励精图治,夙兴夜寐,不辞劳苦,取得了十分惊人的成绩,真可谓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终于黄文清结束了他那又臭又长的述职报告,以十分肉麻的自吹自擂作为了结尾。 南宫燕还不得不违心说一句:“爱卿辛苦!” 接下来川南道代表闽州太守孔旗、陵扬道代表陵州太守余坚、泉东道代表泉州太守柳煜等依次述职。 大燕天下共分为六道,与北部突厥接壤的北凉道、洞龙道,临东海的泉东道,临西海的陵扬道,南部与婆罗接壤的川南道,加上统率中部五州的京畿道。 每一道各辖五至九州不等,大燕全境六道四十州,疆域八万里,并不是每个州的太守都要述职,一般都是这一道的代表出来述职,如果这中间皇帝有意询问,具体的官员才可以回答。 但即使这样,六道全部汇报完毕就已经快要接近中午了。 接下来还有朝廷六部的述职,依然是从最重要的户部开始。 上一次突厥猖狂,兵锋直指北凉道六州,要求割让三州七十二郡,前户部尚书庞统一力主和,被南宫燕一气之下砍了脑袋,黄府极推荐了傅保。 新任的户部尚书傅保同样是宰相门生,黄府极的死忠,这一次大朝会他可是做了充分的准备,在黄府极的授意下提出了减免商税法的奏折。 “陛下!商税过重,民生已不堪重负!” 傅保五十来岁,细眉细眼,白净的下巴上长了几根稀疏的胡子。 此时他两眼一挤,搞出了几滴晶莹的泪水挂在脸上:“陛下~!” “臣,眼见天下黎民受苦!臣,于心不忍哪!” 这傅保演绎功夫相当了得,表演炉火纯青,硬是演出了忠臣良将的气氛,几滴眼泪一流,几乎让人以为他是一个为民请命的清官了。 南宫燕明知这傅保是黄府极授意来搞事的,本来不想同意他的建议,不过当他听到免商税几个字时,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