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译到京兆府的时候,赵阐正在为现在公堂上僵硬紧张的氛围捏汗。 因为审案遇到了瓶颈——双方各执一词,却又没有新的证据佐证谁说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 游溪和常珂说,她们俩原本要去医馆看伤,哪知方家老夫人突然冲出来,将她俩大骂一通后,又二话不说的动手,她们不得已才出手自卫。 方家仆从却说,方家和游家是姻亲,方家老夫人追出来是为着挽留游溪这个亲戚,哪知游溪暴戾恣睢,不悌不孝,他们老夫人不过才刚开口,游溪就让常珂动手,打伤了他们一干人等,连方老夫人这位快七十岁的老太太也被吓的不轻。 许译隐在人堆里,一边看着赵阐给他的案宗,一边听着赵阐讲审案过程,须臾他皱眉问,“在大街上发生的争执,难道没有目击者?” 两边各执一词,是审案常发生的事,一般情况,断这种案子,就得寻找目击者,好在斗殴是发生在大街上,许译想目击者应该很好找。 “有啊,医馆的医师是一个,可他人还没来京兆府协助查案,但是巡城队的兄弟说,那医师说的是他只看到常娘子打方家仆从,没听到方家老夫人骂游娘子和常娘子。” 京兆府的巡城队没有传唤证人来京兆府的权利,所以他们只把游溪常珂和方家仆从带来京兆府,案子进行到传唤证人的时候,还得让人去一趟医馆,找目击者,哪知刘少尹让人去传目击者上堂时,医馆的小童却说他们馆中医师出门问诊去了,一时半刻回不来。 而其它目击者他们也还没找到,所以这个案子审到这里,连刘少尹也不知道该怎么进行下去,只能暂时中断。 “医馆小童不是目击者?”许译感觉这个案子光是找目击者漏洞就太多,按理说发生在大街上的,目击者应该很好找才对,就是做过证的医师出门去了,难道就不能找医馆的其他人来询问?除非这天底下不爱看热闹的都进了同一家医馆。 “少尹,会不会是刘少尹故意的?”赵阐知道刘少尹对许译一直有意见,今天事情涉及到许译表妹,倘若没有新证人上堂受审,刘少尹为了赶走许译,会就着那医师的证词判常珂游溪有罪也说不定。 “刘少尹情绪稳定,判案向来公正严明,才会被王爷擢升为少尹,别诋毁他。”许译不觉得刘少尹会因为和他不睦,就在此事从中作梗。 刘少尹判案,哪怕案子陷入瓶颈,他也不会用极端手段,对犯人动刑。 今日让刘少尹比较为难的一定不是,怎么着才能让许译表妹认罪,然后他好去参许译一本,而是下头的两方人身上明显都有被对方弄出来的伤,在没有更充足的证据前,两边都有可能有人说假话,他该怎么明辨是非,才能不判个冤假错案出来。 赵阐崇拜的看着许译,看吧,他就说他们许少尹人品高洁,夸对家的时候也夸的真心实意。 赵阐星星眼许译,可转眼他就焦急道,“可是,少尹,我刚刚去找王爷,跟他说公堂上的事,可是他只说,秉公执法就成。这双方各执一词,唯一找到的目击者又只看到常娘子反击,情况对两位娘子很不利呀,要是真秉公执法,两位娘子岁旦就得在牢里过了。” “王爷说的没错,秉公执法就成。”许译边说边将目光放到与他呈直线而立的一个人身上。 那是金双,成王爷嘴上说着要秉公执法,心里也是担心常珂的,只是他在担心常珂,也不能罔顾证据,不然这么多年他在京兆府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以后京兆府也会上行下效,尽行些不公之事。 “你在这里盯着,我去那条街上转转。”许译相信游溪和常珂不是傲慢无礼的女娘,今日必定是方家有做的不妥的地方,才激怒了两个姑娘,引起后头的争端,他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将事情始末完全看入眼的目击者。 …… 刘少尹暂停审案,离开了公堂,游溪她俩却不能离开公堂,但好在有差吏给她俩搬了两张垫子来,让她俩能坐着休息会儿。 游溪无奈叹气,“常珂姊姊,连累你了。”今天唯一的目击证人的证词对她们是很不利的,倘若刘少尹最后真的以此判案,常珂这个打人的摊上的事儿会比她大多了,可是说到底常珂是为了保护她才动的手,要是真害常珂坐牢,她会自责死的。 明明她都惹不起躲得起的避着那蛮不讲理的方家老夫人了,为什么最后事情还是变成这个样子? “阿溪妹妹,你放心,我刚刚都看见金双了,师父一定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他会想办法救我们的。”常珂乐观道。 游溪真的佩服常珂,都到这时候了她还这么乐观,不过转念一想常珂的背景,她也觉得常珂没什么好担心的,京兆府的府尹是她师父啊,她师父还能看她被欺负吗? …… 许译去到医馆附近,打量周围时,发现一个不太妙的情况,或许是越发接近年节,天气也越来越寒冷的缘故,这条街开店的人家寥寥无几,与医馆比邻的都已经关店了,所以除非能遇到行人,不然真是难找到目击证人了。 许译正要去医馆问问情况,听到刘少尹说要传证人,也特意来到附近想多找些证人的卫方就从一个巷子里沮丧而来。 两人正巧对视上,就聚首在一处。 “译公子是来给常娘子和游娘子找证据的?我刚刚已经挨家挨户问过一遍了,可是这里的铺子大多都歇业了,还在营业的几家铺子都离医馆有些距离,他们说在他们听到动静,出来看探时,都只看到常娘子打人的画面。” 许译皱眉,“每个人都只看到阿珂打人?”许译再次环视四周。 “是。”卫方重重叹气,他已经来到此处有一会儿,基本上已经把同一条街的铺门都敲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