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麟连忙回头看去,只见自己的几艘大船,突然燃起熊熊大火。 而船上的人,如方才被剿灭的土匪一般,或身披烈火、失声哀嚎,或冒险跳下海中,却转瞬间就被滔天巨浪卷走。 瞧着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就像泡沫一样一个个消失在眼前。 石麟突然意识到:糟了,自己是中了羽枫瑾的诡计! 他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试图要将自己一网打尽! 霎时间,那些邀功请赏的富贵梦烟消云散,他甚至都想到了,自己被推上刑场的场面。 心中怒气顿时腾起,同时他也明白,想要反抗的话已经晚了。 既然翊王已经撕破了脸面,就没打算放他活着离开这里。 石麟暗暗捏紧了拳头,他决定放手一搏,不能这样窝囊的死了! 于是,他向着对方高声呼喊道:「翊王可在?我要和你说话!」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石麟瞪红了双眼,提高了音量继续扯开嗓子喊道:「翊王殿下,我已经如您所愿,将曹州的土匪都绞杀了!请您出来和我说话!」 不过,还是没有人回答他。仿佛他面对的不过是一群石像而已。 看来翊王是要撕毁合约,将自己置于死地。 石麟恼羞成怒,不由得挥动着双拳,失声吼道:「羽枫瑾!我石麟已经归顺朝廷了,难道你要出尔反尔,将我们赶尽杀绝吗?你就不怕全天下的土匪聚集起来找你报仇吗?」 这一下子,喊杀声忽然弱了下来。 石麟仔细看了看身旁,身穿红色铠甲的官兵,果然都纷纷退了回去。 可他四下看了看,身边倒着无数同伴的尸体,海上的船只也烧得已成灰烬。 石麟怒了! 他从来没有被人如此侮辱过!也从来没有这样挫败过! 就在他即将丧失理智,决定要和对方玉石俱焚之际,将他们围城铁通的官兵,竟突然往两旁退去,中间闪开了一条生路。 就在他错愕时,之间一位身高膀宽、神威凛凛的将军手,提着一把偃月刀,昂首阔步控马走了进来。 石麟愤懑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只一眼,他便认出,来者正是当日与万人中,救出少年的那个将军! 他不由得心头一颤! 他知道这个人不可小觑,正是因为他守着城池,才让自己始终无法突破,那铜墙铁壁一般的防守。 鬼力赤傲视他一眼,沉声问道:「你就是石麟?」 石麟也迅速冷静下来,沉着的答道:「我是!」 鬼力赤立刻一闪身,让出一条路来,说道:「你们剿匪成功,可以离开了!」 石麟一皱眉头,沉声问道:「羽枫瑾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得胜而归,将我们困在此处绞杀,现在又要放我走!」 鬼力赤冷冷一笑,说道:「围捕你们,只是要给你一个教训!记住,朝廷不是打不过你们,而是不想赶尽杀绝。」 石麟看了一眼身旁丢盔弃甲、浑身浴血的伙伴们。 又看了一眼,面前面无表情、军纪严明的官兵们,他终于放弃了抵抗。 他不想去数究竟死了多少人,只能带着剩下的残兵败将,狼狈的踉跄离去。 他知道,此次肯放他一条生路,绝对不是因为羽枫瑾心怀善念、或菩萨显灵。 这是羽枫瑾在向自己示威:要么乖乖投降、要么被一网打尽! ——人质—— 难得的风和日丽、艳阳高照,一整天都没有风,院子里没有满院的落叶,只有蜷缩起来的几只青虫, 才相对着吐着秋丝。 早上的露气还是有些湿重,鹿宁被寒气激得打了一个喷嚏。 她睁开眼睛,想翻身起床,却赫然看到身旁,竟躺着一名男子。 一时惊惶,她险些惊叫出声,手已经摸到枕头下的匕首。 待她再一细看,才又气又怒的斥道:「殿下,突然出现在我身旁,是要吓死人吗?我险些要出手!」 羽枫瑾支起脑袋,饶有趣味的看着她:「你我是夫妻,我睡在你身旁不正常吗?何须大惊小怪的!」 鹿宁忽然反应过来:这段日子,她一直和沐芊芊住在一起! 她连忙探出身子,四下看看,惊呼道:「芊芊呢?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羽枫瑾将她拉紧怀中,蹭了蹭她的额头,喃喃道:「不知道,我半夜过来时,让殷总管将她抗走了。」 鹿宁挣了挣,却挣脱不开,便没好气的看着他,咬牙道:「殿下,私闯女子闺房,那是采花贼的行为!这和你的身份不符吧!」 羽枫瑾挑了挑眉,轻笑道:「谁让你不肯回去睡,才把我逼成采花贼的!你一日不回去,我就当一日的采花贼!」 「你!」鹿宁恨得牙痒痒,便赌气的说道:「你休想!以后我将房门上八道锁!」 羽枫瑾笑看着她,挑衅的说道:「呵,那我就把门拆了!」 「无耻!」鹿宁咬着唇,在他怀中挣来挣去。 羽枫瑾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凑到鹿宁耳旁,魅惑的声音响起:「你是在勾引我吗?」 鹿宁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立刻绷直了身子,再也不敢动一下。 看到羽枫瑾眼中渐渐燃起的火焰,鹿宁转而绽出笑脸,软语央求着:「我今天搬回绣楼去住。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羽枫瑾默默不语,用手脚缠住她纤细的身子,闭着眼休息。 然而,他唇角勾起的笑纹,却将他暴露无遗。 鹿宁叫不醒他,又不敢随意乱动,只能无助的任他缠着自己。 恰在此时,如同救星般的敲门声响起。 鹿宁大喜过望,连忙推了推假寐的男子,急道:「殿下,有人找你!」 羽枫瑾缓缓睁开眼,立刻起床去开门,鹿宁趁机跳下床赶紧穿戴整齐。 殷正茂走进门来,兴奋的说道:「王爷,石麟的弟弟带着五十万两银子来了!」 羽枫瑾却没有惊喜,脸上的神色有些莫测:「他可有说什么?」 殷正茂哈哈笑道:「他替石麟来传话,表示愿意从此归顺朝廷!」 羽枫瑾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一口,似乎在忖度,却没有急于说话。 殷正茂却自顾自的笑道:「难怪殿下上次那么大方,给了他五十万两,原来您早知道这钱转个手,早晚都会回来!」 羽枫瑾淡淡的笑道:「无论石麟多么强悍,他早晚有一天,会失去谈判的筹码,届时,他就会乖乖认输的。不过,现在他认输还太早了!」 殷正茂一怔,忙问道:「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 羽枫瑾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吩咐下去,好吃好喝招待着,别委屈他了。就说我现在很忙,过几天自然会见他!」 殷正茂搔了搔头皮,讪讪道:「殿下的手段,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羽枫瑾眼波儿一转,幽幽笑道:「他越是着急要归顺,我越是晾着他。让他好好享受来自王爷的盛情款待!他吃进去的这些饭菜,和那五十万两一样,早晚有一天要还的!那时,他便再也无法拒绝我的要求!」 殷正茂细细一想,敬佩的说道:「殿下的意思我名表了,我这就吩咐下去!」 说罢,他便兴致冲冲的转身离开。 他前脚一走,鹿宁才挑帘款款走出,幽怨的嗔道:「田不恕那么厉害,都归顺朝廷了,石麟却总是出尔反尔!也不知剿匪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结束!」 羽枫瑾瞥她一眼,冷哼道:「你想得太简单了!田不恕老女干巨猾,从未真心想要投降,谈判这么久,他一步都未曾退让过。」 鹿宁皱起了眉,不解道:「他不是向我们,提供了土匪的情报吗?」 羽枫瑾脸色微变,冷笑道:「他向外人宣布投诚,只是想拿我当枪使。他屡次提供土匪的情报,无非是想借我的手,为他铲除对手!」 鹿宁一惊,懊恼道:「那我们不是被他耍了?」 羽枫瑾眸光一闪,不甚在意的说道:「我早就看穿他的把戏,怎能被他耍!我拿着他假意投诚的事,去骗其他的土匪投降。而且,有了他提供的情报,剿匪的工作顺利了很多,损失也少了很多。」 鹿宁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石麟呢?他会乖乖投降吗?上次明明就为困住他了,为何要放了他?」. 羽枫瑾眯起眼,沉声道:「我们不能和亡命之徒拼命,要和他斗智!抓了一个石麟,会逼着王城和钱福会立刻有所行动!想要彻底剿灭这个团伙,得先压一压石麟的气焰,让他帮咱们对付那两个人!」 顿了顿,他说了句:「我得去见一见将军,你再休息一下吧!」 随即,他穿好狐裘,往门外走去。 听到这话,鹿宁按捺着心中的狂喜,殷勤的将他送到门外,心想着:终于走了,今晚一定不能让他再进来! 不料,羽枫瑾刚刚迈出门,便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今晚你若不回去,我还会来!什么锁都拦不住!」 说着,便得意的扬长而去。 鹿宁恨得咬牙切齿,她看了看木门,暗道:你要拆门?我偏不让你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