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着的人,她还得继续苟且偷生。 想到此事,她便端起饭碗来,木然的往嘴里送饭。 尽管都是平日里爱吃地,可此时吃起来,却味同嚼蜡。 刚吃了两口,恶心地感觉又袭来,鹿宁立刻放下饭碗,扶着胸口呕起来。 毓秀大惊,连忙端过痰盂来为她接着。 可鹿宁什么东西都吐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干呕。 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恶心地感觉才停止。 她虚弱地瘫在椅子上,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看着鹿宁虚弱不堪地样子,毓秀有些奇怪的说道:「王妃,您这几日也没吃东西啊,怎么就一直吐个没完啊?怕不是……病了吧?」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般,重重砸在鹿宁的心头。 她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腰肢,恍然一惊——自打与翊王同房以来,就发生了许多事。 而且,自己一直忙碌着,极少关注过身体的状况。 更何况,她一直不敢奢望子嗣之事。 可如今的情况,她细细想来,一切征兆都在告诉自己——或许是怀孕了! 她还在震惊之中,毓秀还在劝着:「王妃,您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奴婢还是去请太医,给您好好瞧瞧吧!」 「不必了。」 鹿宁迅速恢复了情绪,端起碗来,强迫自己吃了几口,淡淡道:「别惊动太医,王爷知道后,又该怪罪你们了!我这几日只是没有休息好,又有些水土不服罢了!」 听到这话,毓秀连忙一福身,感激的说道:「还是王妃思虑周全!那您多吃些东西,好好将养身体。您好了,奴婢们也就好了!」 「放心吧。」鹿宁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道:「我会照顾自个儿的身子。不会再让自己这么遭罪了!」 「北静王到!」恰在此时,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殿外响起。 殿内的奴婢和太监,立刻恭敬的跪拜在地,态度十分敬畏。 随即,一袭银缎锦袍的燕西华,背负着双手,翩然走进殿来。 看到鹿宁正在吃饭,他微微一怔,心中颇感意外。 鹿宁静静的看着他,却既没有起身,也没有退缩,心中却在反复思量着: 虽然还不确定,自己是否已身怀有孕。 可眼下,她必须要拼尽全力,为自己和翊王的孩子,求得一隅的平安! 想到此处,她放下碗,缓缓起身,淡淡道:「你来了。」 燕西华见她终于搭理自己,便一步走过去,扶着她重新坐下,惊喜的笑道:「你我之间没有这些客套!看到你肯吃饭,我真是太意外了!」 说着,便端起桌上的参汤,舀了一勺送到她唇边,柔声道:「多喝些参汤,你的气色能更好一些。」 鹿宁迟疑了一下,缓缓张开嘴,顺从的喝着他喂食的汤。 一碗汤喝光,燕西华又掏出帕子,小心的为她擦了擦嘴,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 鹿宁咬了咬唇,试探道:「你上次说过,等我们大婚之后,你便能放出沐芊芊和师傅,此话可是真的?」 燕西华温和的笑了笑,轻声道:「就知道你惦记着他们,所以,今日我是有个好消息来告诉你的!」 「什么好消息?」鹿宁一挑眉头,心中却有些狐疑。. 燕西华拉过她的手,在掌心握了握,柔声道:「我们就要大婚了!按理来说,我们要在至亲之人的面前拜堂。我没能说服太后,将你的亲人请来。可是,你师傅视你为女儿,他应该知道这件大喜事!」 这话让鹿宁想起,她与翊王成 亲时的情景。 那是她最难忘的、最幸福的时刻! 可惜,那个时候她太不懂事,只一味的和翊王怄气,错过了二人本该最美好的时光! 如今想来,真是又惋惜又懊悔! 「你在想什么?」燕西华又握了握她的手,关切的询问着。 「没什么。」鹿宁的表情淡淡,只敷衍着说道:「你这是在说笑吗?师傅关在监牢中,我被关在这里,我如何能让他知道?还是,你很喜欢我苦苦哀求你?」 说着,她目光幽深的看着燕西华,微微蹙起了眉头。 「你多心了!」燕西华抬手轻抚着她的面庞,柔声道:「我今日便带你去见他,你可以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他,高兴吗?」 「真的?」鹿宁还是有些不信,神色中颇为犹豫。 燕西华拉着她的手,一起站起身来。 瞧着她容色欠安,便从窗外的枝头上,摘了一朵海棠花别在她鬓边。 「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我今日,终是见到了曹植眼中的洛神!」燕西华脉脉凝着她,眼中神色柔和而惊艳。 鹿宁却不以为意,只淡淡道:「不是要带我去天牢吗?天晚了,就看不成了!」 「好,咱们走!」燕西华脱下自己的风袍,为她披在肩上,然后拉着她的手缓步走出门去。 看着渐渐逼近天牢的大门,鹿宁心中渐渐激动起来,不由得偷偷摸向小腹: 今日能看到慕容军师真是太好了!有他在,便能确认自己是否怀孕了! 如果是真的,那她未来的日子,也许还有些盼头儿了! 二人刚走到门口,燕西华却停住了脚步。 鹿宁诧异的看向他,燕西华微笑道:「你和军师肯定有许多体己话说,我在这里喝茶等你。」 或许是因为二人即将大婚,燕西华心情颇好,或许是燕西华想给鹿宁一点甜头儿,今日竟难得的大度。 这可真是正中鹿宁的下怀,她也难得的露出笑容,向他行了个礼,便迫不及待的往里面走去。 「军师,你瞧是鹿宁来了!」沐芊芊抓着铁栏,边向她招手边高呼着。 慕容军师也走过来,微笑着向她挥了挥手。 「芊芊、师傅!」看到二人生龙活虎的样子,鹿宁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她还是强忍泪意,几步奔到二人面前,急道:「你们可还安好?他们有没有为难你们?」 慕容军师脸上的绷带少了一些,上面也没有血迹了,显然是被人换过。 他张了张嘴,沙哑的说道:「还好,老朽不是还活着吗?」 「你呢,芊芊,你可还好?」鹿宁握住芊芊的手,关切的问着。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方才还兴奋不已的沐芊芊,倏地红了眼眶,抱怨道:「不好、不好!我天下第一侠女,何时被人这样欺负过啊?整日被关在这里,还带着这么重的镣铐,我都快要闷死了!」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们!」看到二人神情萧索的模样,鹿宁痛心不已,除了不停的道歉,也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 慕容军师受伤最重,却也最豁达,他无所谓的笑了笑,说道:「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咱们都是家人,家人自然要呆在一块儿!而且,和我们相比,你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 鹿宁心中酸涩,却强颜欢笑道:「师傅不必为我担心。我活得很好,燕西华他……念着对我的旧情,一时半会儿不会对我下手。而且……」 她咬了咬唇,故作轻松的说道:「而且我们就要成婚了,就在一个月之后。」 慕容延钊和沐芊芊相视大惊,震惊过后,急忙问道:「那你有什么打算?莫非真要嫁给那个人不成?」 鹿宁淡淡一笑,轻叹道:「如今咱们寄人篱下,又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再说了,当初既然是我要来的,就不能半路逃走!反而会给翊王惹来麻烦。」 慕容延钊神色凝重,无奈的叹了口气:「真是难为你了!你和托托从小一起长大,谁不是手足,情谊却更胜手足!燕西华害死了托托,你如今却要委身于他!」 鹿宁强笑的脸忽然间坍塌,目光凄婉的看着他,低低的说道:「师傅知我!若不是为了翊王,我是不会来,更不会委身与燕西华。本来,我是宁死不屈的!可如今,有一件事我必须要确认一下,才能决定该怎么做。」 说着,她弯起袖筒,将手伸进铁栏中,低声说道:「请师傅帮我看看。」 慕容延钊一怔,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连忙搭在她手腕上诊脉。 片刻之后,他捻须沉吟一下,又重新诊了一次,方哈哈笑道:「看来,鬼力赤要做外公了!」 鹿宁大喜过望,连忙捂着小腹确认道:「真的吗?我真的是怀了孩子?」 慕容延钊笑着点头道:「老朽的医术,绝对错不了!你已身怀有孕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沐芊芊惊讶的说道:「都三个月了,你难道一点儿都没发现?」 鹿宁轻抚着小腹,柔声叹道:「我这是头一胎,哪里懂得那些。而且,这段日子不是打仗,就是宫廷斗争,我整日都精神紧张,怎会想那么多!」 惊喜过后,慕容延钊开始忧心起来,不由得问道:「你现在既已有了王爷的孩子,还决定要嫁给燕西华吗?」 鹿宁脸上容光顿现,温和的说道:「原本我已有了绝念,可现在我有了孩子,就必须拼尽全力护他周全。所以,我决定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