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嘶吼,将每个人柔嫩的双颊都吹得通红。风停了,天上的云,却像墨一样黑,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叶孤鸣的出现,及时制止了无法挽回的冲突,却也让在场每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马蕙兰。 只见她袅袅娜娜走到叶孤鸣身边,柔声问道:「老爷,不是说今日要去办事吗。您这是还没出门?还是已经回来了?」 叶孤鸣充耳不闻,与她擦肩而过,径直来到鹿宁的马前,沉声道:「少帮主可是前来要人的?」 鹿宁面色如恒,昂然道:「我们正帮着夏大人,找寻马三宝这个贼人!」 叶孤鸣迟疑道:「如今我叶孤鸣的话,不知在少帮主那里,可还愿意相信?」 当日在灵堂之事,让鹿宁对他多了一层戒备之心。马蕙兰之事又让她对叶孤鸣心生鄙夷。 她正要斥退,却转念一想:叶孤鸣虽然糊涂,有时还是非不分、矫枉过正,却也并非一个恶人,不如先听他要说些什么,再另做打算! 心念甫定,鹿宁淡淡一笑:「叶总管是我的长辈!吾辈愿悉听指教!」 叶孤鸣目光坚定地说道:「我近日来待在帮中,每日都四处巡视,并未见过马三宝出现在此!」 鹿宁微一迟疑,又问道:「那叶总管可知,马三宝如今身在何处?」 叶孤鸣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确实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但若是我发现了此人的藏身之处,定会亲自绑了他去见夏大人,绝不会藏私!」 鹿宁听他说得不像有假,便不再追问下去。 鹿宁勒紧缰绳,悠悠道:「叶总管,我希望你能说到做到!还有,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我们便不会再贸然打搅了!告辞!」 「等等!」叶孤鸣喊住她,略一迟疑,又问道:「当日前去暗访的还有谁?」 鹿宁一怔,深明其意,便道:「托托随我一起去的,当日之事,他看得清楚!」 说完,她也不回头,一扬马鞭向外急奔。 叶孤鸣转过身来,环视众人一眼,淡然说道:「她无论何时都是咱们的少帮主,下次与她说话都要客气一些!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如释重负,连忙拱手一揖,纷纷退离这个是非之地。 待人散去,叶孤鸣走到马蕙兰身旁,也不去看她,只冷声说道:「看来,咱们该好好谈谈了!」说罢,便提步走进门去。 马蕙兰面如死灰,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卧房,随手将房门紧紧关上。 ------------------------------------- 正在屋内养伤的叶青峰,听到院外的嘈杂之中,还夹杂着鹿宁清脆悦耳的声音,便立刻披上大氅匆匆走出屋去。 刚一出门,就看到了一位黑漆脸皮、满脸浓髯的男子,正在院中埋头铲雪。 叶青峰疾步走过去,拱手问道:「许叔,方才门外喧闹,可是少帮主回来了?」 许姓男子一抬头,看到一张惨白稚嫩的脸,慌忙低下头:「方才是少帮主回来了!不过,她被总管拦在门外,吵了几句又离开了。」 叶青峰一双漆黑的眸子,瞬间亮了一下,又立刻暗淡下去。 几日不见,他对鹿宁甚是思念。可他尚不能懂,这种抓耳挠腮、茶饭不思的感觉是什么。 他低低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不让少帮主进来?」 许姓男子回想起方才门口的一幕,立时抓耳挠腮,不知从何说起。 想了半天,他只能敷衍道:「还不是因为云长老的事,到现在也没有个结果,所以双方一言不合,就又吵起来了!」 说完,他立刻低下头去铲雪,企图掩盖此刻的慌乱。 叶青峰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又恭敬问道:「许叔,少帮主可有说……她现在居住在何处?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许姓男子直起身子,尴尬地笑了笑:「时间仓促,没来得及问少帮主。不过,她今天是和胡七一起过来的。」 听到鹿宁与胡七在一起,叶青峰不由得心中一酸。 他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才问道:「许叔,我父母呢?」 提到叶氏夫妇,许姓男子全身一僵,随口敷衍道:「他们可能……可能是回屋了吧……」 叶青峰并没看出他的不对劲,只恭敬地拱手道谢,转身往马蕙兰的屋子缓步走去。 待叶青峰离开,许姓男子才缓缓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哎,可怜的孩子!」 门外的人群渐渐散去,叶孤鸣和马慧兰一前一后,回到马蕙兰那间馥郁芬芳、暖意融融的闺房中。 叶孤鸣茫然四顾,看着这里陌生且熟悉的一切,心下五味杂陈:他为了保持习武之人的一口真气,已经很少进到这个屋子里了。 他甚至已经记不清,上次来这里与自己的妻子温存,是何年何月的事! 心神愧疚的同时,却又不由得想到——即便如此,妻子应该也不会寂寞吧! 在每一个她独眠的长夜,当自己在院内精进刀法之时,她也应该正在与其他男子,在这屋里偷欢恩爱吧! 想到此处,叶孤鸣心中悲愤交加、妒火中烧: 虽然是自己冷落了她在先!可她也不该玷污这张,属于他们夫妻二人的床榻!她不该如此羞辱自己、羞辱马帮,更不该羞辱自己的孩子! 先到此处,叶孤鸣愤然转过身来,目光森然的瞪着自己曾深爱的妻子。 他宽厚的嘴角在微微颤动,似有许多话要说,却一句也说不出口。唯有手中那把从未离身的宝刀,却不曾放下半分。 马蕙兰俏立在窗前,呆望着窗外的大雪,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对叶孤鸣凌厉的目光视若无睹。 看不出她此时有任何的畏惧或慌张,已那一抹无澜的平静,似乎在等着这一刻已久。 叶孤鸣深深盯着她许久,才开口问道:「兰妹,方才鹿宁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此刻,他虽然故作镇定,可内心却在滴血: 事到如今,他更加希望,方才胡七和鹿宁只是为了逼问她而造谣。马慧兰那些香艳的故事,都是子虚乌有的! 马蕙兰忽然眼眶一红、珠泪欲滴。 她转过身来,幽怨的看着叶孤鸣,哽咽道:「叶大哥,你我夫妻多年,难道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那胡七本就是个油滑的浪荡公子,他说的话你怎可信?」 屋外,叶青峰已走到门口。他刚要推门而入,忽然听见二人的对话,心下不由得骇然,立时收住了手脚,忍不住站在门口屏息聆听。 看着马慧兰此时的神色言行,叶孤鸣竟心下惶恐: 凭借自己对她的了解,若她此时又哭又闹、大喊冤枉,这事或许就是假的。 可她此时明明神色淡定,却还在演戏,故作楚楚可怜。那就说明,她是在利用自己对她的信任,想要死撑到底。 他无比痛苦地望着妻子,沉声道:「好,胡七是外人,我们不了解他,自然可以不信。可鹿宁呢,她与你无冤无仇,莫非她也在冤枉你吗?」 马蕙兰一怔,继而轻轻啜泣了几声,哀婉地说道:「叶大哥,你还真是个糊涂人!上次你与鹿宁在灵堂中撕破脸,她肯定是一时气不过才会污蔑我!」 马慧兰愈试图遮掩,叶孤鸣的心就愈加沉痛。 他本就不善言辞,自知和马慧兰辩解不过,索性单刀直入:「兰妹,鹿宁不是这样的人,她方才一句话便诈出你的实话。你是走投无路,才要与她动手的。我在一旁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还想狡辩吗?」 马蕙兰蹙起纤纤眉梢,掩着面轻声哽咽道:「叶大哥,你也知道,我与三宝自小无父无母,相依为命一起长大,自然情感深厚。平日里,我们二人是比寻常的姐弟更亲近了些,却绝无她说的那般不堪!这一点,旁人不理解,难道你也不能理解吗?」 说完,她泪珠莹然地望着叶孤鸣,轻咬着下唇,似有满腹委屈,却无处可说。 门外的叶青峰听到此处,已经明白了大概。他双手撑着墙壁,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全身上下都止不住的在颤抖。 看着马慧兰此时的满目酸楚、苍白惨淡的脸,又听她提及自己悲苦的身世,叶孤鸣心下一颤,霎时回忆起二人往昔的一幕幕。 他的心忽然柔软起来,想着此时她若肯坦白,并诚心认错,自己就不会再去责备她。 而且这件事,他以后一定一字不提,还会加倍爱她,弥补过往的一切! 想到此,叶孤鸣一步步走到马慧兰跟前,呆立片刻,才沉声开口:「蕙兰,我虽然不会说话,却也不是个傻子。你我成婚已有十余年,又育有一子,今日我叶孤鸣立刀在此,要问你一句实话!倘若真是那鹿宁胡说八道,我宁可与鬼力赤撕破脸,也要去砍了她。但若你骗我,我便杀了你!」 马蕙兰瞧见他手中大刀陡立,突然收起哭声,涩然一笑:「叶大哥,你要是这样说,我百口莫辩!就当我这么多年的情感,算是错付了……!」 她嘴上说得坦然,实则心中早有打算:事到如今,肖玉楼失踪、云长老已死,马三则是自己人。蔡知府他不敢得罪,即便想查,又该从何查起呢! 叶孤鸣一言不发地听她说完,隔了半晌,才缓缓道:「兰妹,鹿宁说,当时在矿场有许多人,都看到你们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若我能找出一人来询问,便能证明是你撒谎!」 为您提供大神一抹轻焰的《连枝锦》最快更新,为了您下次还能查看到本书的最快更新,请务必保存好书签! 第二百三十九章泪雨霖铃终不怨(二)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