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成渝铁路
成都,西南军政委员会所在地,由于解放得晚,至今依然处于军管状态中,路上执勤的交通警和治安警全都是由解放军战士担任的,大街上不时地驶过一辆辆满载军人的大卡车,鲜红的标语贴满大街小巷,学生的游行队伍高喊口号走过街头,很像老电影中的画面。 “打倒帝国主义!” “热烈庆祝新加坡解放!” “把殖民者赶出亚洲!” 盐市口右向的街边,刘清明开着一辆菲亚特525型小轿车缓缓跟在人群中,这款经典车诞生于1931年,他所开这辆据说是某个四川军阀的私人珍藏,建国后收归公有,由他的团队到来而配给其使用,虽然是手动档,操作起来比较费劲,不过总得来说还是不错的,前主人保养得很不错。 他们到这里已经三个月了,主要工作地点是对即将开工的成渝铁路进行测绘,这条铁路是国家大动脉的一部分,成渝段前接渝汉路,后连川藏线,做为承上启下的关键环节,将对我党的西南战略产生重要影响。 他的正式职务是国家建委副主任、工程处处长,做为中央下派的专家级干部,对这一工程总负责,也是西南地区“一五”期间的重点工程。 “新加坡我知道,陈嘉庚老先生就是新加坡人,听说听那里有很多华侨。” 沈蔓也正式成为了他的助理,级别科员,经过一年半的磨合,两人之间越来越有默契,刘清明也逐渐习惯了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不得不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嗯,很多,9成9都是华人,他们一代又一代地下南洋,或是卖猪仔,通过辛勤地劳动在当地站住脚,运气好成为富商,运气不好只能勉强糊口,英国人喜欢华夏劳工,因为他们温顺、听话、好管教,只是没有想到,他们爆发起来,有多大的力量。” 沈蔓很惊奇,那些她听都没听过的国家,在这位刘主任的嘴里都是随意点评,年纪也不大呀,怎么可能满世界地乱逛,那得多有钱啊。 “你去过?” “没有,书上看来的。” 沈蔓很无语,每次都是这句话,问他哪本书吧,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让人愈发觉得是敷衍,刘清明没有去理她的小纠结,今天感觉有点不一样,一辆接一辆的军车驶过大街,上面全都是解放军战士,难道边境出事了? 西南军政委员会管辖着西南5个省的政治和军事,云南、西藏都有着漫长的国境线,而且都面对英国殖民者,是国家战略防御的重点,为此,中央把刘邓这对搭档放到了成都,配属给他们的也都是赫赫有名的老部队,以便随时应付可能的边境冲突。 西南地区最大的问题就是交通,李白有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从一千多年前的唐代到民国,出川入蜀的道路都十分难行,省内交通也同样很成问题,成都和重庆两个都市之间竟然要走上一两天,又是搭船又是转车的,行人也就罢了,大军的转运怎么办? 因此,在规划完成首都经济圈、延包资源线等一系列工程之后,刘清明和他的团队马上飞到成都,开始了新华夏第4条铁路的前期规划工作。 三个月来,他们走遍了沿途的山山水水,尽管电脑里储存了当年的勘测资料,刘清明还是决定亲手做一遍,在优化整个线路的同时,也能最大限度地利用好手中的条件,节省整个工程的周期。 三个月的风餐露宿,终于换来了今天的成果,他从驻地驱车赶到西南军政委员会运输处,邓政委和运输处长、铁道专家萨福均已经等在了那里,后者有个非常有名的老爸。 萨镇冰。 老爷子是海军的活化石,从前清一直活到了新华夏,是甲午战争的亲历者,而萨福均是他唯一的儿子。 “刘主任。” “邓政委,萨处长。” 刘清明与他们打过招呼,也不客套,马上打开电脑开始汇报,两人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屏幕,邓政委在海南的摄影团队跟随大军作战时看到过,里面可以存储很多的资料,甚至还能放小电影。 “根据我们的规划,成渝铁路全长504公里,一共设有站点64个,线路从成都站向东引出,过陈家湾站后折向正南进入简阳市,经资阳、资中、内江、隆昌后折向正东,过永川又向南延引,在白沙站返向东北,沿长江北岸前行抵达重庆市。” 刘清明调出一幅彩色3D全景立体施工图,一点一滴地呈现了当地的地质地貌,每到一处都是由他亲自斟测并进行精确的计算后得出的施工方案,结合历史上所遇到的各种困难,一一给出了解决办法。 “沱江大桥长370.83米,高27米,是成渝铁路全线最长的一座钢梁桥,需要建造33个桥墩和一头一尾两个桥台,现在是讯期,我们把施工时间定在三个月后,即9月初开始正式建设,不过可以为此做前期准备工作,采集所需的石料,在沱江两岸各设置一个堆料场,所有的钢梁预制件以零件的方式运到堆料场,再现场焊接、组装成形,到正式施工时,就可以像是搭积木一样地搭上去,由于地形的关系,如果用传统的建设方式,光是搭架子就要花掉这么多时间,工期至少要一到两年,使用连接牵引法,把钢桥临时拼铆在一起,下面垫滚筒,再用引力把它拉到桥墩上去,可以大大减少施工难度,这个办法不光适用于沱江大桥,也可应用到其他的桥梁上去,成渝铁路全线共有大桥7座,中桥77座,小桥353座;涵渠水管1195座,铁路道路交叉桥11座。其中,解放前修建的大中桥753.53米,占全线大中桥总长度的14.8%;小桥涵管586座,占全线小桥涵总量的37.6%。我们决定将中桥18座加长桥身,增加护坡护堰及挡土墙,小桥涵废弃或拆除重建14座,利用这些现成的条件,又能节省一部分的时间,把整个工期缩短至少半年以上。” 在他的解说下,屏幕上的成渝铁路以搭积木的方式迅速向前推进,平地上不必多说,挖路基、安枕木、辅铁轨就是了,最大的困难一是过江的桥梁,二是过山的涵洞,刘清明的专业刚好就是这两样,在他的专业课本里,成渝铁路这条新华夏成立后修建的第一条铁路,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必考题,各种资料不要太齐全。 “我们再说隧道,全线一共要建设43座隧道,最长的一处位于这里,成都至乱石滩段上的柏树坳隧道,全长622米,是典型的风化砂质岩,我们做双线双拱结构,为复线的建设留出空间,按这个方案,拱顶结构为工字型大跨度,我们要做一个混凝土整体浇涛加固结构,按照现行的施工标准,双线隧道内轨长度在500m以上的隧道应设贯通整个隧道的救援通道,救援通道宽1.6m,高2.2m,外侧距线路中线不得小于2.2m;有条件时,应在两单线隧道间设置联络通道,间距不宜小于500m,这样一来,双线并列宽度为35米,可以适应今后发展的要求,当然这样做也会适当地提高了施工难度,增加一些周期,不过经过周密的计算,只要措施得当,都能在预定的时间内解决掉。” 得益于历史经验,所有施工中遇到的问题,在没有任何大型施工机械的情况下都由我们的建设者们自己解决了,他们开动脑筋、群策群力,充分发挥工人的主人翁精神,想出了许多专家也没有想到的办法,因此,在刘清明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完整的施工方案,细致到每一段铁轨的放置。 “难怪是中央下来的大专家,果真不同凡响,我师从德国洪堡大学建筑系,自诩为欧洲最先进的铁路建造方法,看到你的这个方案,方知天外有天,这简直就是手把手地教我们如何做工程,每一米都有预案,地质土壤、泥石流塌方、土质疏松、砂石风化、如何做支撑、如何加强地基、如何建造桥墩、洞顶,就像是眼睛有透视,能看穿大山一般。” 萨福均由衷地感叹道,刘清明谦逊的摇摇头,这位才是成渝铁路的总工程师,他其实不过是掠了前人之美,因此,在这个基础上加以改进,为复线建设留下余地,为电气化改造预留设施和条件,都是应有之义。 而新的桥梁和涵洞建设方案,又能大大地改变历史上需要一个炮眼一个炮眼炸出来那么原始的手工作业办法,可以大大地加快施工进度。 “我们预计的施工周期是16个月,如果人力组织到位,还能采用多头并进,定点汇合的办法,由我的技术员分别到各个工地,按照精确测量得到的方案来实施,争取再节省两到三个月的时间,这已经是极限了。” 历史上这条500公里长的铁路用了两年时间建成通车,最大的困难就是施工机械的不足,几乎全部都是由人工来完成的,先后动员人力达到了10.75万之多,一公里的建设人力高达2000人,两个人一米长,可以想像有多么困难。 两人看到,刘清明给出了最终的建造预算。 “钢材及各种材料用量:钢轨5.6万吨,水泥5万余吨,枕木128万余根,木料5.4万余立方米,炸药2000余吨。 成渝线全部供应材料运送约30万吨,总运量达1.5亿吨公里,相当于修建1公里铁路平均需运送材料600吨,每宗材料平均运距约500公里,这还不包括基层自办材料,如大宗河沙、料石,以及其他以人力撬动的材料。 总投资约为1.6亿新币,每公里成本为31万。”① 在1941年,1.6亿新币是个天文数字,而国家投资并不是印出这么多纸币,就能出现一条成品铁路线,必须要实实在在地提供上面所需的物资,邓政委和萨福均交换了一个眼神,表情都有些复杂,他们能想到造价必然不菲,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钱。 “西南很穷” 刘清明飞快打断他的话:“国家更穷,但物资我们是不缺的,根据我们与苏联的协议,轨道用钢全部由他们负责生产和交付,延包线、归乌线就是如此,我们给出施工量,他们生产后由陆路转海运交付,没有多余的路,我们就用人力一根根地运到成都、运到重庆,运到施工工地上,其余的东西,水泥我们自己烧,枕木我们自己造,炸药由延安化工厂提供,西南要出人力,组织十万以上的人手供我们调配,最好在事先进行一些简单的培训,比如水泥配方比例等等,磨刀不误砍柴工,说不定我还能为你们搞来一些大家伙,在几个关键工程上,加快施工进度,保质保量地完成整个工程。” 邓政委做为建设指挥部总指挥,与总工萨福均相视一眼,痛下决心道。 “行,就按你说的做,人力我来解决,一定不少于十万人,我们为了这条铁路可以付出一切,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正事谈完了,刘清明喝了口水,润润有些干涩的嗓子,想到过来时看到的情景,随口问道。 “我看到很多军车,是不是哪里的边境上出事了?” 他怕是西藏又出了什么事情,现在川藏线还没有修通,后勤是个大问题,邓政委微微一笑。 “反正马上就会宣布,不用瞒你们,是我们要解放缅甸,你看到的就是执行这次作战任务的部队,第15军。” ①数字来自于《成渝铁路建造史》四川出版社1985年第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