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风将纣罗带到一处偏僻的客栈,将就歇息一晚,看着纣罗瞪大的双眼,过风以为纣罗在担心邱鸩言,便开口宽慰—— “圣女不必担心,宗主他...自有计策善了。” “……?”纣罗一脸的错愕(°ー°〃),心说你看我这么震惊的表情像是在担心邱鸩言吗?只在那私宅小歇了那么一会儿,就被邱馗找上了门来,此刻邱馗一定派了人手在大肆搜捕咱俩,可你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带我来住客栈??住就住吧,你好歹把穴道给我解开啊,万一这会儿邱馗又找上门来... 过风将纣罗安置在屏风后的床上,自己则在屏风外守着:“奉宗主之命,过风会彻夜守在圣女身边,圣女可安心歇息。” 邱鸩言不顾性命对她的维护,还有他那敛下笑脸后吐出的心声,此刻全都在纣罗脑海中挥之不去。 “多谢圣女这几日以来与宗主为伴,我自小便跟在宗主身边,却从未见过宗主有如此放松的时候。” 韶光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让纣罗有些错愕,韶光接下来的一顿絮叨,也让纣罗明白,为什么邱鸩言会如此惯纵邱款款这个妹妹。 邱鸩言生在九疑天宗这么一个,以剑术于闻名天下的世家,邱夫人与邱宗主感情终年不睦,天宗里每隔个三五两日便会响起二人的争吵声。 据说当年二人一个嚷着非他不嫁,一个嚷着非她不娶,却又不知为何在大婚之后,双双冷面相向,邱宗主不爱邱夫人,而邱夫人似乎也心藏他人。 邱宗主将对邱夫人的恶恼都发泄在了年幼的邱鸩言身上,而邱夫人也从未善待过这一独子,身在名门世家,身上却日日都在添着新伤旧伤,日复一日。 后来邱宗主因疾暴毙,身为邱家独子的邱鸩言,本该理所应当的继承邱父的宗主之位,却被邱夫人以犬子年幼,难当重任之名义将宗主之位夺了去,为何说是夺?因为年幼的邱鸩言,曾亲眼目睹了母亲杀害父亲的全程。 邱馗虽不情愿将天宗易位他人之手,却也因为邱夫人的娘家背景雄厚,而未出言阻挠,可私底下却将这股怨气都撒在了邱夫人所生的孩子身上,至此,身上本就没有一块好肉的邱鸩言,又多了一份鞭伤。 邱夫人野心猛涨,竟要求邱鸩言做到天下第一,每日虐训不断,只要与剑士历练,便只许赢不许败。 若是邱鸩言赢了,剑士便会以天宗不养闲人之名授以极刑,可若是剑士赢了,那天宗之下的凌牢里,八十一样刑具,便会有一半要用在邱鸩言身上,名曰家法。 身在如此穷恶之境的邱鸩言,却时刻在被邱夫人拿他与百家的子孙相比,哪怕听到了别家孩子有一丁点出彩而受众人夸赞,邱鸩言也是免不了一顿家法的。 其中南境境王之子风头最盛,而邱鸩言受过的最多家法,便是因为他,不管什么,邱夫人都要拿邱鸩言和他相比,比得过要罚,比不过更要罚,这让邱鸩言对此人无形中生出了一股恐惧,凡提到此人,邱鸩言都会不自觉心起冷颤,哪怕他还从未见过这个让他受了无数次家法的出色之子。 后过风有幸成为与邱鸩言历练的剑士,第一次,过风输了,受了十道刑具,第二次历练,过风害怕受刑,便拼尽全力赢了邱鸩言一招,后在邱鸩言受刑时心生愧疚,悄然前往给邱鸩言送药,因此,二人才得以熟络。 自出生一直到那个时候,邱鸩言身边依然空无一人,只有过风这个私底下,见不光的朋友,而邱鸩言和天宗里的每一个家人,都毫无感情可言。 后来邱夫人生下了邱款款,可这距离邱宗主过世已经过了三年,一时间邱款款的身世成了天宗里的饭后闲谈,邱夫人对邱款款很是溺爱,便将所有知情人封了口,以至于事到如今,邱款款不是天宗血脉一事只有邱馗和邱鸩言知道。 邱款款从小就喜欢跟在这个哥哥身后跑来跑去,所有邱鸩言要受的刑法,都会因为邱款款的一句话而减轻许多,后来更是因为不堪哥哥终日受虐,竟将母亲杀害,妄想以此来了结邱鸩言的苦难,可她似乎忘了,还有邱馗这一道鞭刑。 只是邱馗虽不满邱夫人的作为,却默然将她所谓的“历练”传续了下去,邱夫人所谓的历练,便是让邱鸩言与野兽相斗,且是在强行灌下了束骨软筋散之后。 如此多次后,邱鸩言每每遭受了谩骂,便会自觉喝下束骨软筋散去虎狼之圈“领罚”,从幼时一开始见到刑具时便会浑身发颤,到现在即使身负重伤也能一声不吭。 邱鸩言生在名门世家,却从未得到过正视与关怀,整个九疑天宗,只有邱款款和过风是真心待他,以至于邱鸩言豁了命,也誓要保护这二人。 过风叙说着,不禁也陷入了回忆之中,他句句皆是属实,只唯独隐瞒下了阿矜一事。 邱鸩言的这些经历,让躺在床上的纣罗彻底失了魂,此时她脑中一片空白,只有邱鸩言那一张张笑脸,而让她失魂的是邱鸩言每一张笑脸背后的苦难,那来自家人的苦难。 这与她探听到的邱鸩言,俨有天地之差,她所知的是,九疑天宗的邱宗主谦谦文和,剑术无双,又出生在九疑天宗这样的盛世名泽,实乃天之骄子!却不想这华丽光鲜的背后竟是... 在她被邱鸩言拼死维护之后,又知道了这些过往,很难不对邱鸩言生出同情及...好感,试想他这样一个满身伤痕的人,居然肯为她这个萍水相逢的人付出到如此程度,如此这般,很难做不到一点好感都不给予,哪怕是抱着施舍的心态,也必然会恩赐些好感。 而邱鸩言正是打着这样的算盘,才故意自揭伤疤,惹她同情,这样的伤疤太多了,已经让邱鸩言感到麻木无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