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洮镇葫芦巷的小亭里,宁寅虎等人在这里静静地坐着,没有人说话,仿佛都陷入了沉思当中,这是从小到大他们第一次摆场,摆场是洮镇的一个规矩,只要有仇的大家就可以通过摆场解决,搞死搞残两方都不许报官,自古以来就有民不告,官不究这一说。 最先开口说话的是孟易,“这次的事儿对不起大家了,连累了你们,剩下的事儿你们也不要插手了,明天我就去牛头乡,不把胡文烈这个杂种捅死不算完。”白天没在场的张慧也说话了:“易哥,这个事儿我们肯定是要铁你的,要是就那几个乡下崽子压根不算事儿的,就怕他那个当土匪的哥哥,我们要是被他们办了,或许今后还能了事儿,我们要是把他们办了,今后也只得是后患无穷。” “张慧你什么意思,你是想让我们不管易哥虎哥了吗?”莫长林一脸铁青的说道。张慧也赶紧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当然不能被他们办啊,我只是分析一下局势。”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宋耽开口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和孟易明天就去把胡文烈给办了,我还不信一个土匪能翻起什么浪来了,逼急了老子也可以干土匪。”此时一直静静思考的宁寅虎说话了:“阿耽,你胡说什么了,你出事儿了,叔叔婶婶怎么办,这个事儿还没到那个地步呢!英子把你知道的,和大家说一下。” “今天下午虎哥就要我去好好查一下胡文烈的底,他这个人比较蛮横,惹着的人不少,露在外面的消息也挺多,他手下有一个比较能打的乡下崽子,叫牛壮,就是今天打长林打的最凶的那一个,还有一个叫小伍子,真名没问出来,不过家的位置应该差不多,是一个十足的狗腿子,只晓得说些大话,偏偏这个胡文烈就是喜欢和他玩儿,这两人都是胡文烈的铁兄弟。”姜英仔细的讲着。宁寅虎说道:“后天晚上摆场那是肯定的,先把这一关应付过去再说,我们敢打的就八个人,其他的朋友,叫了他们也未必敢去。”正说着呢贾鑫插嘴道:“摆场简单,明天我从家里支点儿银钱,我从镖局里请几个去帮我们,再从他们那里搞点儿趁手的家伙,咱们的气势肯定不会差的。”宁寅虎听完之后对着贾鑫点了一下头。然后接着说道:“这个牛壮肯定是一条硬腿,我们可以从这个小五子下手,他一定知道胡文烈的很多底细,我们明天晚上就过去拿下他,看能他嘴里套出点儿什么东西吧。贾鑫明天上午为我们准备两匹快马,放在我家的院落里,搭帮你了,明天晚上我们去牛头乡办事儿。” “虎哥,这都是小意思,明天我就让管家帮我物色两匹快马去。”贾鑫喜悦的说道。“然后,明天姜英上午就和张慧两个人趁早去牛头乡踩点儿,避开胡文烈他们,就给我好好调查这个这个小伍子,我就不相信他不了解胡文烈的底细。莫长林明天也不要闲着,酒馆来往的的客人多,别的也不要打听,就问胡文锋的消息,最好知道他经常在哪一带活动。”宁寅虎话音未落,宋耽一下子抬起了头问他:“虎子,你是想?”宁寅虎看着宋耽嘿嘿一笑,点了一下头,然后在大家迫切的追问下,宁寅虎说出了计划,当他们听完计划之后,只觉得要是成功了,胡文烈就完了,胡文锋也完了,顿时一下午的阴霾一扫而光。 在忙碌了一上午之后,姜英和张慧两个人从牛头乡赶回来了,在莫家的酒馆里,姜英将上午摸的底都讲了出来,原来这个小伍子从小母亲就离家出走了,因为他的父亲大伍是个赌鬼,家徒四壁,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小五子不学好,反而也是到处偷鸡摸狗,吃喝玩乐,在牛头乡也算是名人了,大家都了解这一家子是个什么人。莫长林也将自己调查的讲了出来,胡文锋在洮镇附近已经很少出没了,相反在离洮镇几十里地以外的雁荡山,时不时传来他们的消息,雁荡山也是一大片山脉,摸不清具体的在哪里,官兵也不好去追剿。宁寅虎只是希望这个和胡文烈有着特殊关系的小五子知道一些关于胡文锋的内情,他不相信胡文烈和胡文锋之间没有联系,要不然胡文烈不会这么肆意妄为,只要小伍子知道,他也不担心他不说,因为他们会有无数的手段逼着他说,他们没得办法,这件事儿不处理好,后患无穷,他就不能在学堂里好好读书,今后考取功名了,所以他得把这件事儿妥妥贴贴的办好,他也不想自己的发小兄弟因为这个胡文烈而受到伤害。 夜晚到来了,八个少年都聚在了宁家,宁寅虎早早的就和阿奶说好了,晚上去莫长林家住,明天一大早肯定回家吃早饭,阿奶也就放心的去睡觉了。宁寅虎说道:“今天晚上我想和耽子英子还有易哥我们四个人去就够了,我们两个人一匹马,其他的先各自回家,明天一大早面馆见。”陈霖立马不高兴了:“我也想去,英子都能去,我也能去。”刚说完,张慧他们也开始表达要去的想法了,最后在宁寅虎宋耽的一致劝说下,他们几个算是答应了。走的时候,孟易对张慧道:“小慧,东西准备好了吗?”“嗯,早准备好了,我今天一大早就让我爹给我做了,我说我们打猎的时候用。”说完就从后腰拿出了四根长长的钎子,钎子两侧还加了血槽,最后把东西分给宁寅虎他们几个之后就两两骑上马和大家打个招呼,在明亮的月光下,顺着石板路奔向牛头乡。 快到达牛头乡了,他们几个就下马了,在一条漆黑的小路的大树旁,把马拴好,留下孟易看马,孟易本来是想让姜英留下来看马的,奈何姜英上午刚踩完点儿,兄弟几个没人比他很熟悉里面的情况了,宋耽更是不会同意留下了,虽然从小家境殷实,但是从小骨子里就有一股狠劲儿,犟脾气上来了,谁都不敢蹙他的眉头。最后孟易万般无奈下还是答应了,只是说道一个时辰你们要不出来,我就进去接应。宁寅虎宋耽姜英也将黑色布罩蒙住了眼睛以下的脸部,三个人顺着最漆黑的小路往牛头乡的房屋聚集地摸了过去。 在姜英的带领下,三个人来到了小伍子的家附近的一道巷子里,顺着姜英的指示看了过去,宋耽说了一句:“这房子也能住人,破破烂烂,窗户都没糊住。”宁寅虎在姜英的耳旁轻声的说了几句,姜英就蹑手蹑脚的凑近了窗户,往里面偷看,约莫一会儿便折返回来,对宁寅虎他们说道:“今晚上咱们哥儿几个运气好,省了些麻烦,他爹大伍子不在家,估计在哪儿赌钱呢,小伍子坐着床边鼓捣啥东西呢,他家也没得后院,后墙那里有扇破旧的窗户,当心他从那里跑了,我们遇到情况了也可以从那里跑。”讲完情况之后,宁寅虎安排姜英留在原地望风,有什么动静了学猫叫,他们两个好从后窗跑,就带着宋耽两个人系好了面罩,从后腰抽出来钎子,向小伍子的家摸过去。 刚到门边,宁寅虎又细致的观察了一下确定没什么别人了,就和宋耽眼神交流了一下,就用力的敲起了门来,宋耽也往门边一贴,静等开门,屋内传来了说话声“你咋今天晓得回来了,又把钱给输完了吧,有你这样的爹真是倒霉啊。”言罢便走到了门边,动手拉起了门栓,要说这小伍子也是机灵,门刚开了一半儿,便注意到门边有道黑影儿,有点儿不对劲儿,立刻要把门关住,说时迟那时快,宁寅虎一下子用力对着门狠狠地蹬了一脚,门一下子打开了,唿地一道身影冲了进去,黝黑锋利的钎子直直的顶在小伍子胸膛处。“莫乱动,动了我今天扎死你!”宋耽的声音,冷漠的在屋内响了起来。 宁寅虎也一下子冲进了屋内,立马将门锁好,然后将小伍子顶到了墙角,宋耽左手弯曲,用胳膊抵住小伍子的胸膛,右手紧紧的握紧钎子对准小伍子的咽喉,小伍子一下子吓得哑口无言,一脸恐惧,慢慢颤抖的说道:“两位兄弟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二位了,如果是我那个死鬼老爹不开眼得罪你们了的话,你们大可以去找他,放我一马啊!” 宁寅虎慢慢地上前,他忽然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走到小伍子的面前,将脸前的口罩一把扯下,说道:“还记得我吗?”宋耽也是一下子觉得吃惊,计划不是这样的啊。“啊,是你们啊,和你们有仇的是胡哥啊,你们去找他啊,我和你们又没得仇,如果我出事儿的话,胡哥肯定不会放过你们的!”刚刚还是一副恐惧的样子,现在又马上恢复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又记起了泼皮无赖的手段来。 “我既然舍得将面罩摘下来,你就知道我今天会不会仅仅把你揍一顿就走,你给我好生想想。”宁寅虎一字一句得说道,小伍子一下子觉得不妙,他知道那些靠绑架抢劫为生的人一旦露了相都会选择杀人灭口,他害怕了,他还有好多东西没得到呢,他不能死,正在他犹豫的时候,宁寅虎反手就是一拳对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给我想好了,我问你答,好好说话啊!”小伍子嘴唇都开始颤抖起来了。 宁寅虎问道:“胡文锋回来过吗?”小伍子赶紧答道:“我不知道啊,你该去问胡文烈啊,我怎么会知道。”宁寅虎接着问:“胡文锋在雁荡山吗?”小伍子更加紧张了:“我不知道啊,你该去问他啊。”宁寅虎又问道:“胡文锋在连云峰吗?”小伍子汗如雨下,“连云峰是什么地方啊?”宁寅虎和宋耽相视一笑,看来赌对了,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估计今天得给小伍子下点儿重刑,连云峰并不是雁荡山最险最峻的峰,但是宁寅虎让莫长林问过来往去过雁荡山的客人,连云峰背后就是一片无名大山,最方便逃跑,如果是他,他也会选择那里。至于面罩只要是问胡文锋的情况,小伍子就能猜出他们是谁,把面罩摘下来才能让他恐惧,让他知道他们的决心。 “今天我不杀你,不是我不敢,像你这样偷鸡摸狗的人,就是将你杀了,扔进江里都查不出是谁杀的,谁让你净干些扒手的事儿呢,你得罪的人肯定不少,我不杀你是同情你,你不该这样活的,活的太没有尊严了。”言罢走到了小伍子的床头,将他刚刚摆弄的东西拿起来,是一本破旧不堪的论语,都被翻烂了,上面也是布满了黑黑的泥土。将书平整地放在桌上,扭过头对小伍子说:“今后想读书了去洮镇找我,没饭吃了也可以去找我,到时候你不知道我在哪里了,你就和他们讲我找宁寅虎,我是宁寅虎的好朋友,自会有人帮你,你看他就可以。”宋耽也将面罩扯下,对着小伍子看了看,稍稍地点了一下头。 说完宁寅虎就带着宋耽一起走了,离开的时候还将房门轻轻的关上了,小伍子仿佛怔住了一般,然后突然跑向了窗边,顺着破洞看见宁寅虎那慢慢消失的身影,心里竟然升起了一丝温暖,一会儿又变成感动,一会儿又是一阵害怕,他知道他被这个叫宁寅虎的折服了。 黑夜里,两匹马驮着四个少年快速地奔向洮镇,宁寅虎知道这次南桥摆场他们可以马对马,車对車了,不用担心对方的将会下场了,他知道黎明的到来将会是属于他们兄弟几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