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逛青楼的事,生怕被人知道! 连夜启程北上,麻溜地回了京师! 如此简单就吓跑了朱由检,赵倩仍然觉得难以置信! 其实,朱由检住到“春香居”的二十几天里,赵倩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只是隐隐觉得,这人的来头不小! 考虑到王立的卸任,赵倩为了稳妥,安排柳如是、顾横波与一百多名歌舞乐妓,以“巡回演出”为名,早早地离开了南都! 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是王立,也无法见到柳如是! 罢了,不见更好,来日方长! …… 朱由检到过南都,除了王立、魏忠贤和司礼监太监之外,几乎无人知晓。 他前脚刚走,魏忠贤马上就来了天音阁。 “王公公,你胆子可真不小啊! 敢对万岁爷放火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既然……万岁爷提前回京,那……剩下五个多月包场费,是不是……应该退还给我?” 魏忠贤一脸的严肃,不像开玩笑! 于是,王立越发愤怒:“魏公公,你这人真不够意思! 明知是万岁爷包的场,却对我遮遮掩掩! 还搞出个“福建贡生钱嘉善”,你在玩我是不? 还想着退钱?你至于么? 你可别忘了,那是司礼监方公公付的银子,我可没拿过你一个铜板! 再说了,万岁爷离开之时,他都没要求退钱,你瞎起什么哄? 就算要退钱,你也应该找万岁爷去要!” 一席话,把魏忠贤怼得云里雾里! 王立没有猜错,朱由检付不起包场费! 当然,他也是刚刚才知道,那半年的包场费,其实是魏忠贤帮忙付的! 此时的魏忠贤,有苦说不出,一脸的黑线! “王公公啊,你不在南都的这些年,我对你的天音阁多有照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况且,我跟万岁爷的本意,是想让你回来复任,并非恶意欺骗吧? 多的不说,你退我四十万,给我留点棺材本,咱俩就两清了!” “不可能!这笔账,我只认方公公!”王立死不认账,眼看魏忠贤就要生气,赶紧换了副面孔,笑道: “魏公公,你在南方的这些年,捞的钱不少吧?你会在乎那点银子? 要不,这四十万,算是你加入了“川西大开发”,我直接升你为“经理”! 你看,如何?” 听到“川西大开发”几个字,魏忠贤竟然一阵哆嗦! 上下打量着王立,不由自主地远离了一些! “我说王公公啊,你这把玩得太大了! 你去南都走一圈,好好打听打听,被你玩死的皇室宗亲、门阀士子和富户官员,到底有多少! 你骗了人家那么多银子,可得小心点! 我看你啊,迟早被人弄死!” “靠!” 王立顿时就不乐意了,猛拍桌子:“魏公公,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今天,你得把话说清楚,什么叫“骗”? 你倒是说说,我到底骗谁了? 通过“川西大开发”成为千万富豪者,有名有姓的,已有三十多位吧? 内阁辅臣何大人,就是第一个出局的千万富豪,朝野官员全都亲眼所见! 他在南都买下的原“抚宁侯府”,一百多万的银子,眼睛都没眨吧?” “没错,你说得没错!”魏忠贤并不否认,稍稍凑近王立,低声问道:“不过,现在的“抚宁侯府”归何人所有,你可知道? 第一个出局的何大人,他现在的境况如何,你是否打听过?” 魏忠贤的连番发问,王立确实答不上来! 前段时间,从延绥赶到京师,又从京师赶到南都,一路上风尘仆仆,累得不成人形! 又遇上卸任后的人员调整,如果不是“特别要紧”的情报,几乎没人去翻看! 甚至,很多情报还送错了地方,或者还在转送当中,至今也没收到! 若不是魏忠贤说起,王立还真不知道何如宠的境况! 那家伙,实在太贪心! 第一次出局之后,受不了一千零四十万的诱惑,竟然开始了第二次的“川西大开发”! 这一次,他没那么好运了! 人脉资源用尽之后,自掏腰包九百多万,却还在“老总”的位置徘徊不前! 要要出局,基本没有指望了! 被亲朋好友骂得狗血喷头也就罢了,上门讨债者,更是多不胜数! 无奈之下,只好辞职! 低价卖掉“抚宁侯府”,偿还了部分亲朋的人情债,然后消失无踪! 据说,他不敢回安庆府的老家! 就连魏忠贤,也不知他藏身何处! 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跟何如宠一样,先期出局的三十四个富豪,全都开启了第二次的“川西大开发”,全都亏得倾家荡产! 据魏忠贤最保守的估计,全国十有七八的富户豪绅,皆被王立“割了韭菜”! 按照三十四个“出局一人投入两千五百万”来计算,“川西大开发”的“总涉案金额”,已达八亿五千万之多! 这,还不包括成千上万的“未出局”者! 这个数字,着实让魏忠贤胆颤心惊! 如果每个受骗者呈上一封奏书,就算朱由检不去拆阅处理,也足以把王立压死! 因为还没有到年底,“川西大开发”到底骗了多少银子,王立也没法统计! 大致估算,应该不低于十二个亿! 魏忠贤吓得不轻,王立却满不在乎! 因为,很多人已经意识到被骗,却还在变本加厉,自欺欺人——还在期望着拉来更多的人,以保证自己的出局! “川西大开发”的美妙前景,拉人头时的诱人说辞,简直是花样百出,根本就不用王立去劳神费力! 银子,仍在源源不断地流入自己的腰包! 无数的人被割了韭菜,王立仍旧满不在乎! 除了弹劾抹黑,他们还能咋样? 连朱由检都对自己低声下气,他们能搞出什么动作? 吓唬谁呢? 不服气,来咬我啊! “嗯,魏公公提醒得好!”王立端起茶碗,若有所思:“川西大开发,估计还能做个三五年,但增速会逐渐放缓; 看来,是时候改头换面,推出“一零四零阳光工程”了! 对了,还有“白酒连锁经营”、“纯资本运作”、“西洋贸易集资”,还可以继续捞……” “噗……” 魏忠贤猛喷了一口,王立眼疾手快,及时捂住自己的茶碗。 “王公公啊,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跟万岁爷一同骗你了吧! 你要是没了“西厂提督”的身份,你横竖是个死,早晚是个死! 咱俩,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要是死了,我也得跑路了!” “不,还不至于!” 王立凝视着魏忠贤,眼中略有失望之色:“魏公公,你可能真的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或者,顾忌太多,眼高手低! 你说你,在南方的这几年,除了抓几个小小的贪官,除了经营自己的天仙阁和仙音阁,除了做点海外贸易,你还干了些啥? 你明知征收商税会得罪人,也知道自己早就得罪了人,为何不大刀阔斧地去收? 收与不收,结果会有不同? 你真以为,自己的脸比屁股还干净了? 魏公公,不是我说你!你都一把年纪了,“东厂提督”的位子,你还能坐几年?” “王公公,你不必怂恿我!” 魏忠贤淡然一笑,半闭双眼,闻着诱人的茶香,缓缓说道: “你说得对,想弄死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我,是真的老了! 只想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 我手上的银子,够买棺材和墓地,这就够了!” “呵,这就对了嘛!” 王立嘿嘿一笑,赶紧接过话茬:“你已经有棺材本了,还盯着四十来万的包房费? 不是我说你,七老八十的人了,还点小钱也要跟我计较? 再说了,你那帮孝子贤孙,不需要你养活吧? 你的几个侄子侄孙,也不需要你养活吧? 你倒是告诉我,你一个太监,搞那么多银子,到底为了啥?” 魏忠贤被问得一脸懵,正要发怒,王立却挥手阻止,抢先说道: “魏公公,以我的本事儿,比你任何一个孝子贤孙都强吧? 要不,我帮你养老送终? 你,到时候,把手上的银子全都给我? 你放心,方圆三千亩的陵墓,依山傍水,绝对是千挑万选的风水宝地! 金丝楠木的上等棺材,绝对比万岁爷的还要奢华! 当然,陪葬的金童玉女,绫罗绸缎,玉器古玩,绝对比万岁爷的还要上档次! 我还可以保证,至少在百年之内,绝对没人敢掘你的墓!” “你……你……你……你这话……” 魏忠贤急得吹胡子瞪眼,怒指着王立:“你……你也是个太监! 还是个,没有后辈亲属的太监,连我都不如! 你倒是告诉我,你捞那么多的银子,又是为了啥? 你信不信,我明天就给你送终!” 魏忠贤真的是怒火攻心,王立却不生气,嬉皮笑脸:“哎呀,魏公公啊,我这不是还年轻嘛! 万贯家财,超越当年的大太监刘瑾公公,就是我的奋斗目标! 反倒是你,七老八十了,该享受的也享受了,是该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了! 江南的商税,你是没能力去收了! 不如,早早地让给我!” 这话一出,魏忠贤似乎明白了什么,摇了摇头:“你想超越刘瑾,我也想超越刘瑾! 江南几省的反贪与商税征收,万岁爷是交给我在办理,你休想横插一脚!” “我去!魏公公,你这……不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么? 每一年,你向万岁爷上缴的十来万“商税”,到底是不是商税,你瞒不了我! 我还是那句话,南方的税,我来帮你收!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咱俩一同向万岁爷解释,绝对能糊弄过去! 每一年,我以你东厂的名义,向万岁爷上缴三十万的商税! 然后,再分给你三百万两!如何?” “王公公,你……没有说笑?” 魏忠贤略微有些心动,直直瞪着王立:“王公公,咱俩福、浙二省的港口,每年不止这点钱吧? 咱俩的各式作坊,咱俩跟郑芝龙合作的海外贸易,也不止这点钱吧? 不是我说你,犯得着为了几百万,得罪整个江南?” “呵!” 王立又是不屑一笑,反问道:“魏公公,咱俩干的那些事,不止是得罪整个江南! 应该是,得罪了整个大明的官场和豪绅! 如果不把他们全部摁死,你认为,咱俩百年之后,真能得到清静? 我刚才说过,我给你养老送终,绝对比你的孝子贤孙,比你的侄子侄孙更加尽责! 我也说过,我可以保你百年的清静! 但是,百年之后呢? 谁来保你清静? 谁又能保我清静? 你别忘了,万岁爷家的祖陵都无法清静,又何况你我?” 王立的话,让魏忠贤彻底懵了圈! 沉思许久,谨慎地问道:“王公公,你到底想干嘛? 难道,你真想谋反?” “靠!” 王立费了那么多口舌,魏忠贤仍然不上道,气得牙关紧咬: “魏公公,你用你的脑子想一想,这世上,有特么太监谋反做皇帝的? 你倒是说说,你我谋了反,究竟有何用?” “其实嘛……嘿嘿……也不是完全没用……就比如我的本家,魏武帝,他不就是阉宦之后?” “靠!” 王立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指着魏忠贤,厉声大喝:“小时候让你多读点书,多识点字,你特么到处捉螃蟹! 你给我听清楚了:人家魏武帝是姓“曹”,不是姓“魏”! 而且,他的皇位是儿子追封的! 自始至终,他只是丞相,并没有取献帝而代之! 你也是的,七老八十才想着造反,脑子有病是吧?” 劈头盖脸的一番痛骂,魏忠贤并不生气,正色问道:“那……依王公公之意,咱俩百年之后,如何能得到清静?” “我去! 刚才不是说了嘛,我给你送终! 同时,再借着征税的名义,摁死那帮不听话的家伙,一个也不能留! 百年之后,谁敢对咱们不敬? 你,到底听明白没有?” “可是,我越听越糊涂了! 王公公,你到底是想征税,还是想摁死他们?” “这,有区别吗?” “没区别吗?” “有吗?” “有!” “无所谓,你说有就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