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光8月回到北京，联络各个油田、石油部、国家计委调拨物资，又搞到了两套钻井机械，但是人手不够。　　 去黄河口是边勘测油田边打井，打井的过程中还要查明地质状况，钻井队伍里除了钻井的操作工人，还要有分析人员和地质研究人员。　　 目前老李正在从地质部、石油工业总局、矿业局抽调技术人员组建队伍。　　 虽然前两口井没有钻到含油构造，但黄河入海口这里大构造上是一个凹陷区，理论没问题，而且符合之前超级计算机的数值模拟，因此他肯定是要继续钻探。　　 另一方面，地质部的华北普查大队之前调查过华北地质状况，编写了《华北平原石油普查地质报告》，认为华北盆地为中、新生代沉积盆地，存在凹陷和隆起构造，因此华北平原的奥陶系、石炭系、侏罗系及第三系可能为生油岩系。　　 第二和第三钻探勘测队预计9月中旬组建完毕。　　 不过李四光九月中旬走不了。不但老李走不了，唐华9月10月也得呆在北京。　　 此刻全国各地都不断有人抵达首都。比如7、8月份在北戴河休养的全国劳动模范、战斗英雄和先进分子，9月份有100多人去往北京。　　 荣益仁荣老板时隔三年之后，又从上海过来了，下榻北京饭店。　　 就在今天，新疆司令员汪恩茂带着赛福鼎、买买提·尼牙孜哈日等少数民族代表团刚刚抵达北京。在台湾治理了一年多初见成效的汪震司令员与台湾代表团则是在9月2日到的。　　 ……　　 1954年9月15日。下午3时。　　 “各位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今天在我国首都北京举行。”　　 主席宣布会议开幕。　　 全国人民期待已久的、筹备了5年的人民代表大会，今天召开。　　 从这一刻开始，国家的最高权力机关从政协转为人大，原政协继续保留，也定期召开，但从最高权力机构转变为民主党派、无党派人士的参政议政机构。　　 虽然不是最高权力机构了，但为体现政协在1949~1954年这个历史时期在国家运行中的地位和作用，每年年初的“两会”还是先召开政协会议，过几天再召开人大会议，成了约定的政治规律。　　 唐华今后主要打交道的机构也是人大。首先他现在是上海的全国人大代表；其次作为重工业部部长，在召开大会时要向全国人大汇报自己手中的工作。　　 “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一次会议负有重大的任务。……这次会议的任务是：制定宪法；制定几个重要的法律；通过政府工作报告；选举新的国家领导工作人员。”　　 “这次会议是标志着我国人民从一九四九年建国以来的新胜利和新发展的里程碑，这次会议所制定的宪法将大大地促进我国的社会主义事业。”　　 “我们的总任务是：团结全国人民，争取一切国际朋友的支援，为了建设一个伟大的社会主义国家而奋斗，为了保卫国际和平和发展人类进步事业而奋斗。”　　 “老老实实，勤勤恳恳，互勉互助，力戒任何的虚夸和骄傲，准备在几个五年计划之内，将我们现在这样一个经济上文化上落后的国家，建设成为一个工业化的具有高度现代文化程度的伟大的国家。”　　 “我们正在前进。我们正在做我们的前人从来没有做过的极其光荣伟大的事业。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主席的最后几句话是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讲完的。二十分钟的开幕式，最后五分钟基本上就是主席说一句，台下轰隆隆的掌声，主席停顿下来，等掌声过后继续讲。当说到“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时，掌声停不下来，主席只好放下讲稿用手往下压，表示大家先停一会儿。　　 ……　　 1954年人民大会堂依然没有。这是建国10周年才出现的，北京十大建筑。……就是在一五计划执行完毕之后，觉得手头宽裕了一点，57~59年给北京添了10个大一点的楼。　　 政协会议的旧会场当然得改造。原先的全国政协代表没那么多，全国人大代表有一千二百多人。会场重新装修后，电子投票计票系统也更新扩容，北京计算机所1954年招的应届毕业生早几个月前就在这里忙碌了。　　 全国人大代表和全国政协代表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人大代表有更多的普通劳动者和基层干部，不再只是民主党派和知名人士的精英会议。所以主席是这样评价第一届人大的：“第一次真正的人民大会”。　　 “小胡，胡兆森？”唐华看见了一个他在112b厂时有印象、记得名字的技工。　　 “唐部长，你好你好。”　　 “嗯……王崇伦？你是从鞍钢来的吧？”　　 “是的是的，我和胡兆森还当过一段时间工友呢，51年小胡才调到沈阳的。”　　 胡兆森周围几个辽宁来的人大代表，有总参通信部王峥这样的干部，　　 但更多的是胡兆森这种就差把“工人”俩字写在脑门上的代表。不信让这几个人伸出双手，一定满手茧子，说不定还带着皲裂。　　 还有些代表，唐华得等下午散会的时候带着周璇一起上去拍照合影。　　 “看见那个代表没有？”　　 唐华低声对周璇说，“从山西来的。你去年不是演过一部《妇女代表》吗，这位可是真正的妇女代表。解放后，她响应妇联号召，动员村里的青年妇女走出家门，参加集体生产劳动。一开始男人下田一天记10分工，妇女下田一天记5分工，她就和村里的男人展开了劳动竞赛，一年下来，比男人干的农活还多。从此以后男女下田记的工分都一样了。”　　 周璇惊奇地“哦”了一声，“我知道，男女同工同酬。原来是从她开始的啊。”　　 唐华：“还有一个注意事项……待会儿见面了别张口就‘申大姐’，她是1929年的，比你还小好几岁呢。”　　 这个提醒是真的有必要。申纪兰代表是9月初收完庄稼才上的北京，黢黑的脸“晒伤妆”还没褪掉呢。和周璇合影，说申代表是1929年的周璇是1920年的，不认识她俩的绝对不信。　　 ……　　 第一届人大第一次全体会议第一项议程：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宪法的起草是1953年12月杭州会议上就开始了。虽然有政协共同纲领打底，但每一处条文新增和变化都是字斟句酌。比如国家主席“统帅全国武装部队”还是“统帅全国武装力量”，在语言方面拿不准，就先找刘帅、聂帅商议，再把法律小组拉过来讨论，最后语文组的叶圣陶和吕叔湘也参与审议，大家达成共识，才将第四十二条的“武装部队”改成“武装力量”。　　 宪法草案下发给每位代表，审议三天之后投票表决。　　 电子投票计票系统的学习培训又足足花了一小时时间。这还是北京计算机所派出了四个指导小组，分区教人大代表如何按投票器。　　 “哎呀哎呀，我看见我名字在屏幕上出现了了，可就是闪了一下，能再按一下试试吗？”　　 “可以，好，现在您可以再按一次了。按下按钮之后，就是您要发言表达意见，工作人员会从那边把话筒递过来。”　　 和1951年的电子投票计票系统相比，今年的计票系统功能增强了。带一块硬盘，装了汉字系统，实际上是一个专用的文字处理和显示机。　　 此外，电子投票计票系统是订制的，不是现在普装的zk6425——录入6425个汉字的字库集，而是有7500个汉字。　　 两万七千个汉字的全字库正在一个字模一个字模地制作，还没到完成的时候。字模制作完成了也要等硬盘足够大的时候才发布。电子投票计票系统的字库是针对此次参会代表中出现的生僻字姓名而临时添加的。　　 “中国人民经过一百多年的英勇奋斗，终于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在1949年取得了反对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的人民革命的伟大胜利，因而结束了长时期被压迫、被奴役的历史，建立了人民民主专政的中华人民共和国……”　　 一千一百多个到场的人大代表按下面前的投票器，记名投票，屏幕上一千多个色块变换颜色。　　 三天的审阅审议之后，1954年版宪法表决，通过。　　 ……　　 宪法通过之后，是表决通过人大组织法、国务院组织法、法院组织法、检察院组织法、地方各级人大和人民委员组织法。　　 总理做政府工作报告，由代表审议通过。　　 第四项议程，选举。　　 以往的无记名投票，都得在会场前方设投票箱，在座的一千多个代表排好队依次走上台去把自己的票投进票箱，然后开箱唱票，然后确定票数。　　 现在可好，念完候选人名字之后，各位代表想好了就直接摁。效率成倍提高，不过新闻记者就少了好多拍代表性镜头的机会，只好转身对着墙上的大屏幕拍。　　 而且大屏幕截屏的照片还会被用在第二天的人民日报解放日报上面。　　 主席、副主席、人大委员长选举。　　 人大副委员长选举。　　 这一届的人大一共有14个副委员长。　　 宋国母排第一位，当然只能是他。然后是林波渠林老、李济琛、张澜……张学良。　　 哎，不知不觉，他都从台湾回到北京一年多了。　　 张学良高票通过当选时，会场响起经久不息的掌声。　　 “吉尊降白·阿旺洛桑益喜·丹增嘉措……”　　 又念出一个候选人，唐华鼓掌的手停了下来。　　 “咦，唐部长，”隔一排的正后面，荣益仁代表好奇地问，“藏传佛教两大活佛之一嘛，抬他一个副委员长很合理啦。刚才赛福鼎·艾则孜投票的时候你不也热烈鼓掌嘛。”　　 “我……我就是有点，不太喜欢这个人。”　　 投票环节。唐华的手在赞成和反对之间移动了好几次，最后按了个赞成。　　 按不按这一票，他总是会高票通过。　　 唐华投个赞成，是看在主席的面上……　　 1951年喇嘛xiv同意《十七条》，西藏和平解放的进程画上句号。1952年，主席隔空递话：“我们不能强迫人家信什么，也不能强迫人家不信什么，宗教问题归根到底是一个认识问题，当前只能采取说服教育的方法，不能采取压服的办法。”　　 9月份西藏代表团来北京，9月11日主席特地接见了喇嘛xiv和班禅x，双方交谈非常融洽。主席勉励他们要坚定地站在反帝爱国的立场上、要搞好团结，为祖国、为西藏人民多做有益的事。　　 而且主席还强调西藏不要只挂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像，还要挂喇嘛和班禅的像。　　 喇嘛xiv向主席献了哈达和一个刻有铭文的金法轮，称颂主席是文殊菩萨转世。后来他回到西藏还亲自写了一首《主席颂》。　　 ……　　 人大会议一天一天地开，因为议程都很重要，唐华也没有翘会的可能。　　 但是开会也就仅限于开会。唐华是有一些事要做，要怼人和抬杠，但不是在会场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