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人们通常把每年夏季在北戴河举行的中央工作会议称为“北戴河会议”，北戴河也因此有了另一个具有政治色彩的名字：夏都。　　 北戴河与戴维营、索契被誉为“世界三大夏都”，也不是因为这三个地方的景色排名世界前三，而是因为这些地方是中、美、苏三国首脑的度假地。　　 每年夏天，在北戴河站停的火车一般都有加1、加2之类的车厢，或者干脆来的就是一整列专列。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在许多年后也都习惯了，有领导人来北戴河不是新闻，哪个夏天没有领导人来北戴河了，那才是新闻。　　 整个北戴河避暑区是圈地安保的，西区在圈中又画了一个警卫圈。所以在这里唐华身边就不用警卫员了，除非离开避暑区到附近玩。从别墅二楼远眺还能看见几百米外的山坡有农民在种红薯，但也就只能远看而已，唐华去不到那个山坡，山坡上的农民也走不到这边来。　　 用长春光学仪器厂生产的苏八看过去，唐华还看见种红薯的山坡好像也有警卫战士在巡逻。　　 西区看上去好像大部分人家都带了厨师。挨着的36号别墅住的是李复春，35号住的是李济琛，唐华家的厨师现在就和李复春、李济琛的厨师一起去政务院指定的供应站买菜。然而也有不带厨师的，就吃北戴河的食堂，或者去中海滩附近的起士林西餐厅。　　 在食堂和海边的沙滩售卖部还可以买到冰淇淋和汽水。汽水是不知名的苏打（碳酸）加焦糖的土造可乐，冰淇淋居然有牌子，上面一个大大的火炬——上海光明。　　 来北戴河唐华就真·休假状态了。　　 虽然运了一台小巧玲珑的x54过来，可别墅没网络，没电话，电报局（通信处）在八百米外。对着个单机大眼瞪小眼，那还不如下海游泳。　　 唐华估计至少10年后沿海的工业才会达到把北戴河海水弄脏的程度，现在的北戴河是完全的原生态。夏日平均气温23度，沙滩质细坡缓，海水清澈，风平浪静，遥望岸上是一脉青山，花团锦簇。　　 ……　　 从中午开始，西海滩就少不了游泳或在沙滩游玩的大人小孩。唐华和周璇在海里扑通，唐汉城在沙滩由保姆带着，和同来的别家小伙伴玩儿。唐华扑腾一阵回头看的时候，正看见唐汉城两手一使劲把毛新华推了个四脚朝天。接着唐汉城想走到别处玩，毛新华又恰到好处地伸出脚丫子把唐汉城绊到了沙坑里。　　 “嘿！阿姨，把汉城带远点儿，他三岁新华两岁，这差太多了！”周璇说。　　 “算了，咱这一片两三岁三四岁的小孩不多，他不在这儿玩就没合适的玩伴了。”　　 唐华转头看，是“小曹”两口子。　　 “我还以为你们俩没来呢，”唐华说，“来这快两天了，没看见你进出西区大门。”　　 “我们住中区的公寓，就是国家计委的二号楼。出来游泳的时候才过来，让我爸看看他孙子。”　　 “主席也出来了？”唐华赶紧四处张望，没找着。小曹用手指了指，这才找到了远远的三个黑脑袋。　　 唐华他们四人在岸边三四十米的地方游泳。主席现在大概离岸得有三四百米吧……　　 “你的腿伤现在没事了吧？”　　 “一点问题没有，能跑能跳，背着思齐上楼都没问题。”　　 “他这是吹牛呢，季节变换的时候小腿会肉疼，像是风湿腿。”　　 唐华道：“看来有点小后遗症。疼起来该贴膏药贴膏药，别硬撑着。”　　 小曹：“和那些牺牲在朝鲜的志愿军战士比，我已经算幸运的了。”　　 唐华点点头。　　 四人暂时没话。　　 “暑期过后，我可能要调到国家计委你的工作组里头，”小曹说，“我爸说，国防尖端项目我还看不懂，但今后重工业和机械工业计划局的工作要我多跟着你一起去跑，算是实践也是学习。”　　 唐华：“计委的工作除了四处跑，还有在北京蹲，这俩都是必不可少的。我接下来的工作重心可能还是放在长江流域，暑期过后是九月的第一届全国人大和国庆节，国庆节之后会依次去重庆、武汉、南京、上海。”　　 “这一片地区的工业计划我略微知道一些。经济工作会议邓副主席准备的报告，有一部分数据调研就是我做的。”　　 “说起来，经济工作会议什么时候开呢。”唐华说。　　 小曹：“大概是现在人还没凑齐吧。至少要等总理回到北京。”　　 ……　　 这说得没错。经济工作会议是得等政务院总理回来才行。　　 所谓的北戴河会议一般就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在北戴河避暑的时候，1~6月的经济运行数据刚好在7月中旬整理出来，那就开个会对上半年的经济工作、财政工作、计划落实情况做个总结，再看看下半年有什么要调整的地方。　　 然而现在，日内瓦会议距离最后的协议签署，应该还得有一两天的战斗。　　 “艾登先生，西方的军事干预只会迫使中国作出同样反应，　　 印支战争可能成为另一场朝鲜战争，并可能最终导致新的世界大战。”　　 总理严肃地对英国外交大臣艾登说。　　 艾登脖子后一阵凉意。不久之前在朝鲜半岛派兵两个旅、前后累计损失了一个半旅，这事儿英国人可还记得很清楚。　　 “在日内瓦这两个月，我想我们都觉察到了这样一种倾向，美国政府希望会议失败，”总理说，“这样，今后美国军事介入印支半岛就不存在国际法上的障碍了。这是一种片面的和危险的想法。”　　 艾登见总理把话说得很坚决，也无奈地摇头道：“与您一样，英国也希望谈判能取得成功，让亚洲地区的形势能有所缓和。但英国并不处于当事人的位置，对会议的直接影响也就很有限。”　　 ……　　 日内瓦会议现在主要就是英美和中苏互怼。　　 法国……6月12日，法国拉尼埃内阁垮台了，法国现在正处于政治危机中。　　 再说，法国已经是铁定要退出印支半岛了。　　 日内瓦会议谈到7月份，因为苏、英不是印支半岛的直接当事人，而美国又总是想退出会谈，杜勒斯放鸽子了，现在是副国务卿史密斯在打酱油，此时的会议实际上是中国在发挥主导作用。　　 确切地说，是总理在发挥主导作用。　　 7月17日，总理再次会见艾登以及新上任的法国外长肚皮尔。　　 “中国愿意看到老挝和柬埔寨成为像印度那样的东南亚型的国家，我们愿与之和平共处。经过中国的斡旋与协调，越南民主共和国愿意尊重老挝和柬埔寨的独立、主权和统一。越南同意，在协定签字后，逐步将志愿武装人员从老挝和柬埔寨撤出。”　　 “中国提出，以全民公投代替预置南北统一前提的越南普选。如公投赞成统一，则南北政府在一个过渡期内合并；如公投的结果是各自保持政权，那么南北政府各自继续独立运行。”　　 现在，即使法国外长肚皮尔也不得不承认，总理的外交手腕是一流的，让本来快走入死胡同的谈判有了进一步可以讨论的基础。　　 在这一天，艾森豪威尔下令美国电台和电视台在22日预留时间，以便在会议失败时“向公众解释局势的严重性”。同时，日内瓦会议上总是不露面的杜勒斯加紧策划建立军事同盟，准备在会议失败后扩大战争。　　 现在，越南民主共和国（北越）要求的停战线是北纬16度，南越要求的停战线是北纬18度。　　 7月18日晚，南北越就划界问题达成妥妥协，同意在北纬17度线停战。　　 “停战监督委员会的组成，我国提议，可以由印度、加拿大和波兰三国组成。”　　 总理的新提议允许1个北约国家加入停战监督委员会。总理在逐步地、一点一点地放出在两个月前就与越南方商量好的让步举措。　　 印支日内瓦会议是一次非常独特的多边外交会议，参加会议的八国九方分成东西方两个集团，而在这两个集团内部，各方的利益又有明显差异。　　 各国参加谈判的外交官不仅要维护本国的利益，还要维护集团其他成员的利益和集团共同利益。当然，为了使合作具有空间，还要兼顾对立集团的利益。　　 “我认真地倾听了中国的提案，我个人认为，这个提案所包含的政策是克制的和理智的。”　　 代表美国参加会谈的是副国务卿史密斯。　　 “当然，不能说范文同的建议是克制和理智的，我希望会议回到中国提案的精神上来。此外我再次声明，中国提案中关于老挝和柬埔寨的几点是可以同意的。”　　 史密斯现在不由自主地被总理的节奏带着走。　　 ……　　 7月20日。　　 躲到英国的杜勒斯发现副国务卿史密斯可能被总理意识控制了，大发雷霆，发个电报过来告诉史密斯：你给我消失。　　 杜勒斯要亲自和总理对线。　　 杜勒斯进会议厅之前就想好了，一定拒绝和总理握手。　　 结果总理也没打算和他握手，杜勒斯进来后，总理只是微笑着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杜勒斯：……　　 ……　　 7月22日。　　 历史上《日内瓦会议最后宣言》的签署国，只有法国和北越。因为美国不签字，所以总理必须不能签字，以后美国撕破脸武装侵入南越，中国得有足够的理由出兵。　　 今天，中国、美国、苏联、英国、法国……真巧，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都到齐了。　　 在最后的2天，艾森豪威尔与杜勒斯反复商议，最后做出了让步。　　 美国同意总理确定的宣言核心精神：印支半岛和平化，任何域外国家不在越南驻扎战斗部队和设立军事基地。　　 中国和北越的让步是，军事顾问团不属于战斗部队。　　 美国认为，法国前殖民地三邦应暂分为四邦。其中越南分为越南民主主义共和国和越南王国。　　 中国和北越对此做出了让步，同意暂分四国（邦）。　　 美国让步，南北越应在某个时候举行公投统一。　　 中国和北越的让步是，公投统一的时间不是2年后而是10年后，也就是1964年7月。如两国届时未能举行全民公投或公投不通过，则应各自独立加入联合国。　　 ……　　 7月29日，北戴河。　　 7月27日，主席、总司令、刘副主席一行人突然启程回北京。　　 他们是要到机场迎接总理。在机场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这当天下午唐华就从广播中听到了，据说北京电视台还播放了机场欢迎总理的场面。　　 然后，他们又回到了北戴河。　　 “今年上半年的经济工作，由于农业生产是年度性的活动，所以我们主要总结和讨论上半年的工业生产的情况。”　　 经济工作会议的主持人是国家计委代主席邓子飞。　　 “1954年1月到6月，全国工业生产总值320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25.4%。”　　 “钢铁产量127万吨，比去年同期增长26%；煤炭产量4453万吨，比去年同期增长22%；发电量48亿度，比去年同期增长25%。计算机和电子产品产值是16亿元，比去年同期……增长61%。”　　 “1953年，全国工业生产总值比1952年增加20.1%，已超出了五年计划的年均增长率的估算。当时苏联专家认为，在五年计划执行的各个年度，年度增长率不会完全相同，会有高的年份，会有低的年份，当一年的较快速增长过后，次年会因对经济结构和生产分配做出调整，经济增长速度稍微放缓。”　　 “但现在的情况，在一五计划的第一年达成较快的工业增长率之后，1954年我们上半年仍然保持超速增长。下半年的经济工作如何调整，如何在巩固上半年经济增长速度的基础上，让各行业和各工业门类的增长更为协调，是本次会议的主要讨论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