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济岛，联合国军战俘营。　　 作为仅次于济州岛的南朝鲜第二大岛，巨济岛面积400多平方公里，岛上除了关押志愿军战俘的独立战俘营，还建有7个朝鲜人民军战俘营。7个战俘营总面积加起来差不多和凤城附近的战俘镇一样大。　　 上次被克拉克从准将降级成上校的弗兰西斯?杜德，奇迹般地留任巨济岛，继续担任战俘营总监。和半年前相比，巨济岛的战俘营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派往巨济岛的军医和医生增多了，医疗资源大多集中在关押志愿军战俘的这个营，这两千多志愿军被俘人员——不，在华川谈判会场上，联合国军谈判代表报的数字是3050人，克拉克要求是再也不能病故或者因其他原因死亡了。在医疗人员和杜德上校的共同盯防下，从1952年9月到1953年3月，志愿军被俘人员从2316人变为2299人，只有17人病故。　　 除了大批医生待命，杜德上校也停止让志愿军战俘从事苦役劳动，反正就这两千人，不差这点人手。隔壁7个朝鲜人民军战俘营里关押的战俘人数是——八万一千人。　　 其中过半数是朝鲜战争初期，打到釜山之后无力再战全军崩溃而被俘的，还有三分之一是初期被打散的人民军部队分头上山当游击队，在过去两年多时间粮弹接济不上兵败被俘的。　　 联合国军收押的朝鲜人民军战俘最高峰时有11万人，其中有些战俘在南朝鲜军手中时就被鉴定为劳动党党员枪毙，有的到了巨济岛又被南朝鲜军从战俘营突然带走，还有的就是在巨济岛病亡，这个数字杜德上校是有小本本记录的：过去两年战俘营的朝鲜人民军战俘病死、伤死超过一万人。　　 不过，就这剩下的81000名战俘，数量仍然大大超过朝鲜人民军手中的南朝鲜军战俘。朝鲜人民军手中有34000名南朝鲜战俘。　　 ……　　 “朝鲜同志的俘虏政策真是……一言难尽。”　　 李刻农向总理做汇报。作为参与停战谈判一年多的华川老后援团成员，他了解的朝鲜人民军内部情况很详实。　　 “从我们入朝参战到1953年初，光志愿军抓获再移交给朝鲜人民军的南朝鲜俘虏差不多就有三万五千人。朝鲜人民军在历次战役俘虏的南朝鲜军也绝对不在少数。但他们现在只能报出三万四千个有名有姓的南朝鲜人名单。加上他们在战场上俘获、他们自己管理的2100多名美军，就这么多了。”　　 总理听李刻农的汇报，听完也只能抿嘴摇摇头。　　 “华川谈判现场，美国人和南朝鲜人应该会提出一些能让他们额外找补的要求。”　　 “南朝鲜方觉得自己交换战俘是吃亏。提出南朝鲜和朝鲜双方互相俘虏的人员以自愿遣返的方式决定去向。”　　 总理：……　　 朝鲜战争打到现在，双方青壮年人口损失极为严重，南北两边在规划战后如何重建和发展时，发现自己境内的青壮年男性数量已经降低到警戒线以下——无论城市还是农村，走进村子或街区，看到的大抵是一些老弱病残和青年女性，青年男性如珍稀动物一般罕见。　　 南北都困窘到这个境地，那么手头的这三四万/八万多战俘，就成了双方都想暗中争抢的重要资产。这几万青壮年人口的归属甚至可能影响到战后本国能否顺利重建。　　 朝鲜一向将朝鲜战争视为民族统一和解放战争，在1950年，俘虏的南朝鲜官兵先过一遍诉苦会、政治动员，然后会有不少士兵成为解放战士，自愿加入朝鲜人民军，这倒也说得过去，没浪费人力。可除了动员加入朝鲜人民军的，朝鲜北部山沟沟里一层撂一层的“反动军官、特务、朝奸”是怎么回事。枪毙一时爽，谈判火葬场了吧。　　 “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在美国，”总理说，“南北的俘虏问题现在又不只是南北方的问题，美国也有两千多战俘要一并解决，而美国现在既关心他们的被俘人员，也是有诚意签署停战协定的。双方被俘人员自愿遣返明显违背国际公约，朝鲜也决不可能答应。如果美国想把谈判往前推进一步，那么他们应该与南朝鲜做好协商，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既让南朝鲜一方满意，也让朝鲜能够接受。”　　 李刻农：“好在我们还有香港秘密接触的渠道，那就让陈奉宿同志与美方交涉的时候顺便提个建议吧。”　　 ……　　 又一艘12000吨的希腊货轮在广州靠岸，最近一周已经是第三艘了。不但吨位相似，装的货物也完全相同，满仓的小麦。　　 中美双方在密探的时候，无论是陈先生还是莫里斯先生都有点拉不下来脸皮，莫里斯先生不敢开口说支付的是战俘赎金，陈先生也避免使用“赎金”这一说法，但双方大boss交代的事情总是要谈妥的。由于美国真的准备好了4万吨小麦，中方开出自己要的一大串物资清单，总有两三项美方也没法在近期提供，在商议的时候就将这些物资用另外的物资代替，而其中还有些差价，就用这4万吨小麦填补了。　　 四万美军战俘在中国住了两年，再把肉食折算成粮食的　　 话，这四万吨小麦还真的就是饭费。　　 在上海，两艘七千吨的货轮开进黄浦江，船肚子里的机械设备一台一台地吊到码头上。这货轮挂的是丹麦旗，船员五颜六色来自不同的国家，交接员是个马来西亚人，拿着清单也不问太多的问题，只负责和港口人员确认货物齐全完好无损。　　 青岛的码头靠上来一艘也挂着丹麦旗的货轮，一样是神秘兮兮地卸货。　　 天津港半年前修复的码头，货轮上的设备卸下时，唐华和化工局局长张苏就在港区，两人呆的小楼离正在卸货的码头不到四百米。　　 “真想不到，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大堆好玩意，”张苏说，“全是西方最近两年的精细化工设备，化学工业局可能至少得半年才能消化完毕。”　　 “还好，我去年催你们把北京化工学院建起来了。”唐华笑着说，　　 “去年开学，三年以后才往外出学生。可能北化要暂时先充当一下速成工程师培训讲习所的职能了。挑选有文化基础的技工，用半年到一年的集中培训方式，让他们通晓新设备的使用方法，让这些设备早点投入使用。”　　 唐华去年还琢磨着四万美国俘虏一人一万，这就能换个四亿美元。但现在双方在香港密谈最后落定的协议，美国支付的“赔偿金”不是四个亿，而是6亿6千万美元……　　 这还不算我方原先在海外的3亿多美元外汇和三吨多的黄金解冻。　　 美国的赔偿金支付方式不是转账，而是双方约定一一个时间窗口，暂时开启了进口渠道，这几个亿全变成机械设备、药品、工业母机、稀缺金属合金等等往中国运。　　 这份清单唐华春节时在上海就拟定了，主要的引进重点是从苏联买不到的或苏联的同类产品与西方差距有点大的设备。　　 在天津，唐华看着卸货的是高纯无机盐、化学纤维、高分子有机化工设备等等。　　 如果化学工业局不掉链子，这一批设备可以解决超高品质的光刻胶/掩膜、橡胶轮胎、高能固体推进剂、塑料，还可以搭建出一条化纤生产线，只不过现在缺石油。　　 在大连，唐华虽然没有到现场，但知道那里卸货的是一批硬质合金钢的加工设备，另还包括几套石化钻探工具。　　 而作为交换条件的一部分，在美留学人员的活动最终也解禁了。　　 ……　　 美国，洛杉矶。　　 “钱先生，你自由了，关于禁止你离开洛杉矶的旅行禁令已经作废。另外，禁止中国留学人员离开美国的禁令也作废了。”　　 在自己并不宽敞的居所，钱学森放下手中的钢笔，长长叹了一口气，然后简单地说了句：“谢谢。”　　 钱学森在加州理工学院的好友法兰克·马波前来告诉他这一喜讯。见钱学森兴致仍然不是很高，就再问了一句：“钱，虽然现在你被禁止从事美国国防尖端技术的研发工作，但加州理工有意聘请你担任教授，也不限制你从事普通技术和科学的研究，你觉得怎么样？”　　 1950年，钱学森被美国司法部临时拘留在特米诺岛监狱里15天，加州理工出面给钱学森取保候审这才得以脱身，但禁止离开洛杉矶县。在取保候审期间，唐华让华润的联络员找到钱学森，让他钻个空子离开美国就走，钱学森说不行，我一定要打赢这场官司。钱学森聘请纽约市知名辩护律师格兰特·古柏，与美国移民局打了两年多的官司，最后打赢了，法院证明钱学森没有窃取美国的国防机密。但司法部对他的旅行禁令却没有马上解除，直到1953年3月，所有的禁令全都消失了。　　 听法兰克·马波这么说，钱学森回道：“我十分感谢您和加州理工在这三年对我的帮助。但我现在刚刚重获自由，我想先去加州理工拜访冯·卡门老师，再去东海岸，旅行并拜会普林斯顿的爱因斯坦先生，然后去一趟欧洲。”　　 法兰克·马波：“看起来似乎你启动了返回中国的程序。”　　 钱学森既没有否认也没有开口肯定，只是笑了笑：“联邦调查局也做过一个书面报告，说我所知的机密信息五年后就会变得过时而没有用处。现在已经三年过去啦。如果从我被麦卡锡叫去做忠诚调查时算起，则是差不多四年。我回中国，嗯，就在家种种苹果树。”　　 ……　　 香港。　　 “约翰先生，您上次提到的电视机，我给您搞来了一台，就在那里。最新的型号，红外遥控版。”　　 陈先生指着小会厅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个大箱子，箱子外面写着“huawei”的字样。　　 看见电视机到手，约翰先生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对你们的工作效率表示衷心的感谢。”　　 “贵方在汇丰银行被冻结的户头在两天前解冻，我也看见你们把资金转移走了，那么工作就完成了。”得到了小小的贿赂，约翰先生心情很舒畅，“但我以个人名义提醒一句，瑞士银行也不是完全保险的，如果你们需要一个长期稳定的账户作为国际贸易户头，那么用第三国注册公司做掩护是最好的办法。我说到哪了，对了　　 ，罗尔斯·罗伊斯。”　　 陈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　　 约翰先生收起笑容，“这次我同样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罗尔斯·罗伊斯-毒蛇的技术资料，嗯，还有奥林匹斯的技术资料，我们准备好了。天哪，英国政府为此向罗尔斯·罗伊斯支付了一千万英镑，这还不算好几笔封口费……”　　 “英国政府体现出如此的诚意，我方也表示衷心的赞赏和敬佩。其实这笔钱花得是值得的。因为发动机仍有一部分零件我们今后还是需要从英国进口，只要你们继续默许我们利用香港作为中转站进行进出口贸易，那么随着你们提供这两型发动机的技术资料，贵国航空工业和其他工业系统都会获得源源不断的订单。这难道不是一个双赢的结果吗？”　　 ……　　 唐华在第二天上午就看到了香港密谈的最新成果。　　 两款发动机的技术资料，加工设备没找英国，是从美国进口的。美国过会儿也要从英国购买奥林匹斯-1的授权，自己生产j67，所以美国的机器造这些发动机也是可以的。　　 罗尔斯·罗伊斯-毒蛇是一款一吨多的小型涡喷，奥林匹斯-1则是推力5吨大型涡喷，由劳斯莱斯-布里斯托尔研制。　　 奥林匹斯-1的长处是单台推力5吨，而且可继续改进，实际上“协和”超音速客机的发动机也算是奥林匹斯家族的发展型。　　 罗尔斯·罗伊斯-毒蛇的长处是推重比4.9，在这个时代可谓出类拔萃。　　 “段局长吗？我是唐华。”　　 在搞清楚这次引进的设备是否全部敲定后，唐华给沈阳的航空工业局打电话。　　 “航空工业局的南方发动机制造厂，我想现在可以开始动手了。喷气式发动机的两个生产研制基地，北方是沈发，南方……我们在一个月之内定下来到底叫武发还是重发还是成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