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　　 “反对中美粮食贸易！”“抗议中美粮食贸易！”　　 “自由的粮食不能卖给专制国家！”“出售粮食就是援共！”　　 约摸两百人的游行队伍在华盛顿的中心区，沿着白宫附近的街道走了一个u形路线。人人都举着小旗子或者大标语，几个领头的小队长腰上还挂着扩音器，手里的喇叭一句一句地喊口号，带起游行队伍的节奏。　　 虽然宋子文想尽量让游行队伍全为华人，但最终还是没能找到足够的在美华人参加游行，甚至全亚裔面孔的阵容也没凑齐，两百人的游行队伍还掺了大约七八十个白佬。　　 至于宋子文、宋美龄和宋霭龄孔祥熙，当然不在游行队伍里头了，七月大热天，走那么远的路，三人都一把老骨头了，怎么可能走得动。　　 宋霭龄是幕后大佬在后面坐镇。宋子文联系了电视台采访。宋美龄前往白宫正门椭圆形广场旁边的美利坚宪法大厅旁边的科科伦艺术馆的附属酒吧，在这里包场开一个记者招待会。　　 “美利坚的人们，你们将在善恶间抉择。”　　 宋美龄流利的英语演讲的确算是她的个人艺能，“常凯申遗孀”的名头顶了七年，现在很多最近几年进入白宫的政要都对这位女士毫无印象了，但这一番无论发音还是思维逻辑都美国味十足的演讲，还是比较符合记者们的价值观。　　 “谢谢你们能到场听我的演讲。希望我下次再在这里，面对诸位说些什么的时候，敝国已从异族侵略者的铁蹄下，重新获得自由了。”　　 “我不仅是一个前来美利坚避难的中国元首的遗孀，而且我曾在这里度过多年的少女生活，我在这里接受了我的全部教育，也获得了自己的信仰、人生观与价值观。”　　 “我们没有失败，中华民国没有失败。我们数百万同胞正在致力于长期斗争。只要我们一息尚存，只要我们对上帝存有信心，我们就要继续奋斗，无一日、无一时不用来为争取自由而奋斗！”　　 “我们要以不屈不挠的精神和生命赋予的毅力斗争。我们要高擎着熊熊的自由火炬与敌人展开游击战。中国被压迫的人民，只要号角一响，必将起而闻风响应！”　　 “我们要以毒攻毒。中国当前的斗争，乃是善恶展开庞大冲突之所，在此恳请合众国政府，使用一切的手段，对邪恶的中共展开无情的打击。中共有原子弹，你们便用原子弹，中共有氢弹，你们便用氢弹！”　　 ……　　 “请问宋女士，您的观点是支持华盛顿在未来的战争中对中国使用核武器吗？”　　 演讲结束后，一名记者举手提了个问题，但宋美龄说完之后没有答记者问环节，径直下台进入下一项流程了。　　 nbc电视台演播室。　　 “宋子文先生，五年前您出版过一本《中国必将崩溃》，预言中共因为种种内外问题，必定不能持续它的统治，会在10年后分崩离析。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5年，您对当年的预见有何看法？”主持人先问了宋子文一个问题。　　 宋子文：“没错，事情在朝我预想的方向发展，中国的崩溃之日正越来越近了。”　　 主持人：“宋先生，额……白宫的一名官员上周就在这里对我说过，就现在而言，对中国发动战争的危险度已经与对苏发动战争不差上下，一旦对中国动武，美国在西太平洋乃至中东的盟国和军事基地都可能会被核武器袭击。”　　 宋子文：“我的预言是不会有问题的，中国的崩溃不是来自外部，它的崩溃一定是来自内部，没有一个中国政权能够在甩开美国的前提下搞好中国的统治，中共甩开了美国，它就会面临着工商凋零、饥荒遍地的局面，不久之后，我们就可以见到中国处处揭竿而起。”　　 主持人：“也就是说，当中国发生内部动乱的时候，美国才可介入到其中？”　　 宋子文：“对，届时美国出兵，从外部对内乱予以支持，便可以更换中国的政权。”　　 主持人：“那么中国现在有没有发生内乱的迹象呢？”　　 宋子文：“当然有。现在中国提出向美国购买粮食，就显示出中国现在内部的饥荒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只要我们把粮食贸易的合同取消了，就可以给他们最沉重的打击！”　　 主持人：“……宋先生……据我所知，中国购买小麦和玉米，是因为他们手中持有的美元一直在增加，但由于出口管制法案的限制，无法在美国买到他们想要的其他设备。”　　 宋子文：“那美国应该放开设备出口，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中国出口粮食。粮食才是中国的命脉，而工业设备肯定不是。只要卡住粮食这一领域，五年之后中国就会崩溃。”　　 ……　　 白宫。　　 美国国务卿克里斯蒂安·赫脱在与cia对情报。　　 “今天中华民国的流亡组织居然出现在了新闻报道中，真是难得一见。”赫脱说。　　 艾伦·杜勒斯：“他们从1954年起，每年都接受我们的特别资助，而且资助额从最初的30多万美元一　　 年增加到了90万美元一年，他们理应做这些该做的事情。”　　 赫脱：“照这么说，他们还真是一群敬业的流亡组织成员。”　　 杜勒斯：“不，这群该死的吝啬鬼不配用‘敬业’这个词来形容。宋氏家族几个兄弟姐妹的总资产有八千万美元，足可以支持他们的流亡组织运作100年，可他们还是向美国伸手要钱，而且他们的组织活动经费只用cia的资助，自己的个人财产一美分都不动。”　　 赫脱：“……不过我还是要指出，他们诉求的方向错误了。粮食贸易已经确定，不可更改。”　　 中美“化肥设备贸易特别协定”签署后，三套大型合成氨生产线让美国的机械设备制造商很是满意。作为这个协定的补充贸易条款，粮食最先是美国主动塞到一揽子协议里的而不是中国塞的，美国最近两三年粮食产量有点太高了。　　 在化肥设备的贸易特别协定之外，中国和美国正在商谈医药设备的贸易特别协定。这也是可以打上“和平”“民生”的标签，在国会那里走流程通过的协定。　　 这个协定的捆绑条款也有，要直接从美国进口一定量的药品和医疗器械，另外还要搭配粮食出口份额。　　 中国在谈判时提出的药品产能需求都是以8亿人口为基准计算出来的需求量，好几个数字差点把美国的贸易代表都吓一跳。比如中国要新型注射针头，估计产量的时候就要以“全国所有乡卫生所都配备”为基本假设。　　 杜勒斯：“不过，话说回来，似乎中国高层对农业的发展有一些不满，有一些间接的消息说，中国的农业部、粮食部和农村工作部的官员受到了中国主席的批评。”　　 赫脱：“或许是吧。去年中国的粮食产量增长率很低，近乎是零增长，而工业产值增长很快。但这对美国其实是个好消息。”　　 ……　　 cia总部。　　 “中华民国流亡政府”的情报负责人孔令仪走进了cia的总部大楼，见到了负责与他联络的不知道什么部门的托马斯中校。孔令仪坐在长条会议桌的边缘，大气不敢出一口。　　 “‘张松计划’已经终止，1956年到1959年你们毫无建树，既白白消耗了活动经费，又耗费你们组织成员的生命，此外还可能让红色中国反过来窥探我们的内部规律。”托马斯拉着脸说道。　　 张松计划就是由cia出钱、民国流亡组织负责训练间谍，再从香港或其他的边境口岸潜入中国的计划。这些间谍主要目的是收集情报，次要目的是颠覆、煽动等等。　　 1956年开始训练间谍，1956年底，第一批两个间谍从香港进入广州，两天后被逮捕。　　 此后民国的间谍训练营陆续训练间谍从广州渗透进入大陆，但三年无一例成功，进入大陆后，最远的一位在走到韶关的时候被摁倒，差点儿就离开广东了。　　 被抓的间谍在些交待材料的时候，有一位文艺范儿的间谍在交待材料的纸上写了很多题外话。他说，自己在美国，日本，冲绳，香港都呆过，经受了全套的训练，可从香港进入广州，顿时就感到不妙，因为自己以及同时潜入的伙伴和当地人完全格格不入，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就像不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人种一样。　　 间谍最后感慨，这才10年，中国人和海外的这些余孽，在精气神方面就根本不一样了。　　 孔令仪听说张松计划中止，立刻就慌了。这证明民国的流亡组织在cia乃至白宫那里的地位下跌，而且，流亡组织今后每年的拨款可能要减少30万美元。　　 “我们……如果没有我们向中国派遣情报人员，你们如何才能获得中国国内的情报呢？”孔令仪说。　　 “你们是派遣了情报人员，但并没有给我们什么有效的情报。”　　 孔令仪：“如果我们的情报人员也无法打入中国内地，那么由美国情报机关，或者日本、南越的情报机关，就更不可能渗透进入中国了。”　　 托马斯：“那可不一定。我们打算试试。”　　 反正民国这帮人肯定是干不成了，试试日本、韩国、南越的情报体系，说不定撞运气就有一两个间谍能在中国内部长期呆下去呢。　　 ……　　 宋家和孔家在美国搞游行抗议活动，中国大使馆对这些事就是轻描淡写，只在一个非重要场合用漠不关心的语气嘲讽了他们一次。　　 如果现在的驻美大使还是顾维钧，那双方可能会火药味十足地开撕，一边的人骂“你这个跳反的”，另一边骂“你们这些治国无能的家伙”。　　 但顾维钧今年5月卸任，6月踏上了归国的轮船，七月份都已经在天津上岸了。　　 “做外交做了四十八年，我都七十二岁了，没几年活头了，现在卸任，就想立刻回到中国。”顾维钧临走前与‘老朋友’诺兰道别，说了这一番话。　　 四十八年前顾维钧24岁，博士刚毕业，在北洋政府担任唐绍仪和袁世凯的秘书，没多久就遇上了职业生涯的第一件大事：　　 ……经手办理《二十一条》。　　 真是满满的黑历史。　　 1948年中华民国从美国搞到了10亿美元贷款，有的人以为这是宋美龄的英语演讲声泪俱下换来的，其实不是，这事儿主要靠顾维钧活动。不过，这10亿美元就把顾维钧保送进了43名民国战犯大名单……　　 无所谓了，在天津迎接顾维钧的还有43名战犯中的二号李宗仁呢。　　 1953年后顾维钧的外交生涯，就带有点魔幻色彩了。一上任就负责处理新中国在台湾海峡消灭了一整支美蒋混编舰队的纠纷，1955年开始往美国卖计算机，1957年卖火箭和卫星模型。　　 卸任前的三次复读机式的声明，除了“原子弹”“增强型原子弹”“氢弹”三个名词不一样其他都大同小异。　　 但要说顾维钧职业生涯中，他最想回忆起的一刻，那绝对不是巴黎和会或者抗战时期的逻辑严密、情真意切的演讲，而是这三篇复读机。　　 ……　　 伊尔库茨克。　　 中苏贝加尔会议结束，唐华、钱学森与科罗廖夫、库兹涅佐夫道别。　　 中苏互相交换了现有的航天和火箭技术，中国帮8k7系列火箭建立可靠性体系和控制体系，苏联拿出了nk15/11d51发动机两国共享。　　 此外，科罗廖夫还过问了长征-3号和长征-3捆绑型火箭的研制过程、火箭构型，虽然长征-3的图纸已经锁定了，但对于长征-3k2和长征-3k4，科罗廖夫提出了不少意见。　　 “科罗廖夫同志，”唐华最后和科罗廖夫握手的时候说，“这几年一定要注意身体，您的健康其实是苏联航天工程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