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总统府的地下掩体，民国国防部长郭寄峤和美军顾问团团长威廉·柴尔斯躲在地下7层——整个防空掩体的最底层。　　 “柴尔斯将军，中国的炸弹不会竖直从天上钻下来吧？”尽管躲在地下20米深处，郭寄峤仍然心有余悸，根本静不下心来干正事，总是时不时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威廉·柴尔斯挥挥手赶走鼻子前缭绕的烟雾，“不可能。……应该不可能。要穿透7层地下室，炸弹必须重10吨以上，而且需要轰炸机在9000米的高度投掷。我想中国现在还没有这样的重型轰炸机。”　　 地下掩体第7层修得很是狭窄，关键的是抽风机功率不够。郭寄峤一紧张起来就抽烟，下到地下7层一个小时，他已经抽了半包骆驼了。威廉·柴尔斯实在是被这二手烟熏得够呛，但他只不得不和郭寄峤共处一室——因为那个中国炸弹或者导弹的关系，现在国军高层和美军顾问团领导层不敢呆在地面了。　　 4月12日0时05分，常凯申行营被炸。之后数个小时，台中、台南、台北的国军军政高层一直在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连在台北的国防部，也只是疑惑为什么台中行营的无线电报、有线电报静默了那么长时间。　　 凌晨3时，台中的一支部队赶到和美镇，用机密电台和台北国防部联系上，郭寄峤这才知道总统、总长、两个司令出事了。　　 “据行营警卫部队目击证明，零时左右，西边天际线出现带火尾巴之亮点，应为共军飞弹。飞弹迅疾靠近，距离庄园数百米时，发出雷鸣呼啸之声，随后命中总统行营。第一枚飞弹来袭之后10至15秒，第二枚飞弹来袭，行进路线与第一枚如出一辙。一共目击到4枚飞弹来袭，四层庄园建筑完全被毁。警卫部队震惊之下随即进行救援，因现场瓦砾遍地、火光冲天、伤者四逃，警卫部队手中无称手救援器械，因而救援进展极为缓慢，至现在未发现总统及总长遗体……”　　 “零时左右，总统、周至柔总长、陆军胡宗南总司令、空军王叔铭总司令、第一兵团胡琏司令官在行营三层会议厅讨论战事，皆生死不明。”　　 郭寄峤想，这生死不明也就是个法医领域的专业词汇而已，四枚大飞弹扎下去，庄园成了一堆碎砖块，这四人基本上就是当场被炸死了。　　 还没来得及震惊，郭寄峤不得不考虑另一个问题：共军一击解决了常凯申总统，那他们会不会第二波接着解决我这个国防部长？毕竟我也是有指挥整个国军权限的人，总统死了接下来我就是三军最高统帅！　　 郭寄峤立刻就动起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国防部的地下防空掩体，但国防部这楼下面的地下室一共就两层，他嫌不够安全。　　 总统府——原来的台湾总督府有一个极深的地下掩体，藏在那里应该安全得多。　　 在开车去总统府的路上，郭寄峤遇到了美军顾问团的车队，几辆吉普车载着顾问团团长威廉·柴尔斯和七八名军官。两拨人就共同闯进了总统府，直接接管地下掩体。　　 ……　　 “威廉将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郭寄峤问。　　 “等待援军，或者准备撤离。”威廉·柴尔斯简短地回答。　　 这回答虽然简短，但其实把所有可用的选择都穷举了一遍。郭寄峤听完没有获得任何有效信息。　　 “增援会有多少援兵，撤离我们撤到哪里？”　　 “增援……需要时间。坦率地说，由于朝鲜停战协议签署还不到48小时，远东的美军并没有做好向台湾增援的准备，无论是部队、海运船只还是弹药物资，我们现在都没有。即便是驻扎日本的部队也处于分散状态，海运船只或是在釜山或是在夏威夷。弹药和物资都是针对朝鲜半岛的战争而准备的，重新整理需要时间。郭将军，如果你们确实想守住台湾，那么大约需要用你们自己的部队守住半个台湾10天。10天过后，美国的援兵会不会来，还要看那时候台湾岛上的战局。如果那时候你们剩余的兵力加1到2个美军师，还能控制很大一片地区并长期维持战线的稳定，那么我们就会向台湾增援两个师，并且，之后还有更多的美军源源不断地登上台湾岛。”　　 “10天？”　　 听到威廉·柴尔斯的话，郭寄峤心有点凉。　　 “但这只是说地面部队。海空军的增援部队已经出发了。1个小时前，40架f-86战斗机已从冲绳起飞，转场的目的地是台北。”威廉·柴尔斯说，“福吉谷号会在36小时后抵达台湾以东，普林斯顿号4月15日抵达巴林塘海峡。好吧，我知道空军现在很难突破中国军队的导弹。但是，空军可以阻止中国飞机对你们纵深实施轰炸。”　　 ……　　 台湾中部上空，空一师和空二师的联合机群正与国军空军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空战。　　 这场空战的结果很可能关系到登陆第一天战局的走向。　　 国军的陆军在三年解放战争中烂得不成样子，所谓的御林军整编74师，被歼之后华野发现这仍然是“双正收益”战斗：缴获的弹药数大于歼灭战消耗的弹药；从俘　　 虏中补充的解放战士大于战役中的损失。但与陆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国军空军无论在解放战争中还是大陆基本解放后，作战能力都还可以。　　 有人说这是因为空军集成了大工业和尖端技术，装备在空军作战能力中占据的成分更高。还有人说是另一个原因：飞行员开着飞机出去，不想打了也没法举手投降，只能硬着头皮扛到底（驾机起义那得事前就做很多谋划和准备）。这就让士气高昂与否对空军尤其是战斗机飞行员的作战能力影响没那么大。　　 现在的国军空军大概就是这样一个情况，在士气壁垒还没被击穿之前，桃园和台北的机场一波起飞了30多架f-86和10架f-84，和空一师、空二师打得有模有样。　　 张积慧和僚机在浊溪上空紧追一架f-86，自己连续开火两次，第二次终于击中了f-86的左侧机翼，飞机顿时拖着长长的烟迹，机翼不停左右摇摆向北飞去，一边飞一边降低高度。张积慧正要转向紧追这架f-86，打算补炮补到他坠地为止。　　 张积慧感觉到火光一闪，曳光弹组成的光鞭从自己左侧飞过。他下意识的向右拉杆，然后向左，但似乎并没有摆脱攻击，第二串曳光弹出现在自己右侧。　　 张积慧稍微后看，脑袋中立即浮现出当前的态势：两架f-86分别追着自己和僚机，其中追着自己的f-86心情大概比较急躁，在没有咬正位置的时候就用12.7毫米机枪点射开火了。　　 飞行高度1500米，还有可以降高加速摆脱攻击的空间。但浊溪是敌军防线，地面可能会有20毫米厄利空或者40毫米机关炮。　　 张积慧和僚机用无线电交流，两人瞬间完成了战术布置。张积慧的米格-15比斯抬起机头猛然爬高，僚机则稍转了个弯之后再加速爬升。　　 1500米、2000米、2300米、2500米……在张积慧的身后，f-86还在紧紧追赶，时不时机枪点射一下。张积慧一边爬升，同时还得左右晃晃躲过炮弹。后面这个喜欢浪射的国军飞行员虽然在不断地挥霍弹药，但要是米格-15比斯不小心被12.7毫米机枪咬伤几口，接下来带伤的飞机可能就基本没有胜算了。　　 张积慧爬升到4500米，f-86还是跟在他的后下方，但双方距离渐渐拉开，f-86见张积慧基本跑出了自己12.7毫米机枪的有效射程，现在也不开火了，但又舍不得放弃追击。　　 在5000米距离，张积慧再次确认了紧追的f-86的飞行状态，操纵飞机猛然转弯并降高，尝试反咬f-86的后半球。不过f-86也发现了张积慧的动作，也顺着边开始急转弯。绕圈互咬的大战对两名飞行员都是又苦又累的活计，凭借着俯冲下来的速度加成，张积慧的盘旋角速度这时候倒也还行……找到一个还凑合的开火窗口，37毫米和23毫米机炮打了一个连发。23毫米炮弹打偏了，而37毫米炮弹竟然神奇般地擦中一发。　　 对于战斗机来说，中一发37毫米炮基本是没救的。看f-86尾部冒出熊熊烈火，张积慧跟上去，在最佳的射击窗口再打一个齐射，f-86随即凌空解体。　　 张积慧在朝鲜战场击落了1架f-86和2架f-80。如果刚才拖着烟逃窜的f-86最后坠落——张积慧放松下来的脑子开始打小算盘，再加上刚刚这一架，他的战绩就达到5架。　　 ……　　 台北，总统府。　　 “报告郭长官，常公子到总统府了。他在地面上。”郭寄峤的秘书在电话里压低声音说。　　 “报告郭长官，常委员在总统府，说要你们马上上来见他。”　　 郭寄峤的秘书打的第二个电话把郭寄峤和威廉·柴尔斯从地下7层弄了上来。从特种电梯上到地面，郭寄峤看窗外的台北市倒还是一片平静，的确没有共军的飞机飞来飞去甩炸弹。　　 ——但常总统的行营被炸上天的时候，台中的夜空也是一片平静啊。　　 “今日凌晨，总统行营突遭攻击，虽未完全掌握台中状况，但……”常经国脸色憔悴，说话的声音也显得很焦急，“我们要做好总统已经罹难的准备。郭防长、柴尔斯将军，总统行营突遭攻击，又闻台中台南一带有大批共军登陆，我们必须调集机动兵力，趁共军在滩头立足未稳之时，果断以重装部队发动反击，夺回滩头！”　　 “反击滩头、抗登陆事宜正由国防部与美国军事顾问团细细策划，”郭寄峤说，“常公子节哀。国防部已与陆、空军参谋部留驻台北人员取得联系，海军马司令也正在调兵遣将，一切尚在掌握中。”　　 “台北第五、第六军我尚未看到调动南下的迹象，重装反击如何进行？如反击受挫我们如何阻止共军扩大登陆阵地？”常经国不满地说，“现在第一兵团群龙无首，你们接过指挥权了吗？通知我母亲马上返回台湾了吗？不，我要到你们下面的指挥部，亲自督战。”　　 “常经国先生，”威廉·柴尔斯说，“你不是国防部长，也不是高级参谋人员，只是国防部总政治部主任。策划反击战役并不是你的本职工作。”　　 “你说什么？”常经国觉得有点不对。　　 “常公子，让我们专业军事人员来接管党国和军队的最高指挥权吧，你先准备治丧。”　　 “你们有什么权力接管最高指挥权？”　　 “不是接管，最高指挥权现在就在我手里，你要夺权吗？”　　 “什么？”常经国听郭寄峤这番话，觉得这两人打算造反，“按党的章程，需要立即召开非常全会，我是七届一中全会的中央常务委员，也是中央改造委员，救国团主任……最高领袖的事，还轮不到你郭将军插手，我父亲把你安排在国防部长的位置你就了不起了？要不是你带了15万人撤到台湾……”　　 咔哒咔哒。　　 郭寄峤的秘书、美军卫兵拉动手枪的套筒，两把手枪指向了常经国。　　 郭寄峤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摇摇头，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配枪也从枪套到了右手，在腰间稳稳对准常经国。　　 威廉·柴尔斯转头看看总统府大厅外，常经国带来的情报部门人员都已经被控制了。　　 “常经国，我们不喜欢由你来继承王位。”威廉·柴尔斯说。　　 ……　　 “柴尔斯将军，我觉得现在台北的政治形势很平稳，”郭寄峤和威廉·柴尔斯重新坐电梯下地下掩体的最底层，他对威廉·柴尔斯说道，“原本我们打算用政变把常凯申赶下台，现在不需要发动政变了，对面已经帮我们消灭了常凯申，只需要你们把新总统空运过来就行。”　　 “郭将军，新总统很快就会到这里。”威廉·柴尔斯说，“但现在你们的民国确实面临新的情况。……那就是面临灭亡的危机。我想这个危机比更换总统更麻烦。”　　 “我知道，您让我们在正面扛住。”郭寄峤说，“现在的问题，我也说实话吧，我现在对正面扛住中共的进攻没有信心。刚才我一直想知道，我们如果守不住，撤到哪里。”　　 “撤到哪里？”　　 威廉·柴尔斯苦笑，“我也说实话吧，美国之前并没有给你们准备新的落脚之地……我想总统和国务卿先生正在临时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