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斯科大学的师生、苏联科学院的研究员开着十几辆轿车，几乎是载歌载舞地把朗道送到莫斯科郊外的“星城”宇航员训练中心。　　 鉴于能否上太空还要接受体检，如果体检不过关还得另选人，于是大家临时商量，把本来是欢（押）送朗道去受训的实验物理学家、苏联科学院院士尼古拉 巴索夫也留下了。　　 送走朗道，唐华看看时间，这次在苏联的日程还有不到一天。　　 载人登月计划的工厂、研究所工作协调已经完成，这本来是该钱学森来的，但长征-15首发要抵达文昌，老钱已经在文昌的检测和组装中心提前守候了。　　 唐华没有回市区，而是从“星城”所在的郊区直接去了另一片郊区——唐华在莫斯科的别墅在这儿。　　 从北京直飞莫斯科就有这点不好，别墅根本没时间拾掇。以前乘火车往返，出发前给苏联科学院拍个电报，等火车开到莫斯科至少是7~8天以后，打扫除尘清洁修剪花草都来得及。　　 而现在——距离唐华从北京上飞机才96个小时，院子还行，刚割平整的草坪一股青草汁液的清香，屋子里的大扫除进行得还不够彻底，也就是刚把客厅的沙发套套上。　　 所以前三天唐华都在市区里面住酒店。　　 “这栋小型别墅，是您当选院士的时候配发的吧，都17年了，该换了。”　　 苏联通用机器制造部部长谢尔盖 阿法纳西耶夫在院子里扫视了一眼，说道。　　 唐华：“是18年了，1949年我就拿到了这栋房子的钥匙。不过18年前我是院士，现在也是，因此住这栋别墅也还算合理。”　　 “可是您已经得了两枚金星！一枚金星可以扩展多少居住面积来着？”　　 “得了得了，我即使来莫斯科出差也大多是一个人，甚至为了方便我还会住市内的酒店。……斯拉夫斯基部长是不是快到了？”　　 阿法纳西耶夫从公文包掏出手机，拨打斯拉夫斯基秘书的电话。“他的秘书说，汽车已经过了红森林，还有10分钟抵达。”　　 ……　　 斯拉夫斯基是中型机器制造部部长，他在轿车后备箱塞满了酒，他一来气氛就活跃了。　　 中型机器制造部其实是核工业部，通用机器制造部是弹道导弹、航天运载火箭的工业部。这俩到别墅后，航空工业、船舶工业、……国防工业的几个主要部门的一把手或二把手都到了，最后到的是米高扬。　　 “对印尼的战争只使用了常规武器，但它与中国的战略核武器建设是不矛盾、不冲突的。苏联其实也应该是这样。”　　 小沙龙开始，大家喝酒归喝酒，聊起天来可不像苏工主席团开会，没多少废话很快进入正题。　　 赫鲁晓夫被辞职，苏联军事工业在1965年和1966年迎来了生产高峰，年产核弹都超过了2000枚，现在美苏核弹头比例大约是3万对1万2，美国维持10：4的较大优势。但如果只计算洲际导弹、陆基远程导弹和潜射弹道导弹的数量，美苏的弹头数比例是10：6左右，美国的优势其实没这么大。　　 但是印尼战争又让苏联的军工企业和军工部门开始疑惑，难道这个世界又可以不要核武器就打赢战争了吗？　　 “中国和苏联的核政策有一条是相似的，那就是不首先使用核武器，不对无核国家或地区使用、威胁使用核武器。不对无核国家或地区会不会对苏联或中国发动挑衅？会不会损害中国或苏联的利益？会。这就是为什么中国在核武库之外，还要建设一支能高效率作战的高技术常规力量的原因。”　　 航空工业部部长捷门耶夫：“核武器用于遏制美国，与美国形成相互的威慑，而常规武器用于无核国家或地区，对他们实施威慑或者采取军事行动，就像印度尼西亚那样？”　　 唐华：“遏制美国的不止核武器，确切地说，是分别应对全面战争与高技术局部战争两种可能的战争形式。比如核武器，以及驻扎在欧洲地区的装甲集群，都是为全面战争而准备的，在局部战争中，无论是核武器还是坦克洪流，其实都不好使。”　　 捷门耶夫：“看起来，空军有很多飞机也是这样，核轰炸机、为拦截轰炸机而定制的截击机，都不太适合局部战争。”　　 唐华：“所以坦率地说，苏军应当意识到，应该建立这样的一支武装力量，而不是从现有的武器库里挑拣出几样在出国作战时‘也能用’的武器装备。”　　 ……　　 唐华这么说，在坐的几个国防工业部门的头头顿时兴奋起来。　　 这意味着国防工业在继续建设核力量的同时，还会接到很多研制和生产常规武器的任务。　　 这需要转换思路，然后用详实的事实和严密的推理写一份报告。　　 高度信息化和自动化的指挥中心，已经在建了。与之匹配的是苏军大量舰艇、飞机、基层部队甚至单车要升级通信和指挥系统。　　 低轨通信卫星体系、北斗卫星导航系统是中苏共用的，本来就有不需另行建设。　　 间谍卫星，苏联方面想买两枚他们自己独享的高分二号间谍卫星。　　 在海军方面，为了反弹道导弹核潜艇而设计的反潜航母不适合局部战争，但大甲板固定翼舰载机的航母可以。　　 而且反过来，大甲板的“正常”航母拿去反潜，效果也非常好。　　 空军要提高精确制导武器在弹药储备中的比例，而且对导弹和制导炸弹进行全面升级，换用近几年出现的新型号。　　 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与冷战对峙线的重装集群不同，要建立一支轻型化的快速反应的地面部队。与这支部队相匹配，苏军要建立一支重型运输机组成的战略空运力量，以及一支远洋两栖舰队。　　 远洋两栖舰队中国已经把路趟出来了，重型运输机……中国现在还是只能生产20吨载重的运-6（安-12），得看苏联这边有什么技术储备。　　 “一种重型运输机，可以运载一辆主战坦克的？”捷门耶夫思考了一下，“伊留申设计局在设计一种载重40吨的四发喷气式运输机。”　　 来了来了，伊尔-76来了。　　 不但伊尔-76要买，什韦措夫设计局的d-30发动机也要。　　 “运载主战坦克只是一个技术标杆，”唐华说，“正如我刚才所说，应对境外的小规模局部战争，最常用的是轻型化的车辆，40吨载重的运输机，运送2到3辆轮式步兵战车可能更有用。不过这个技术标杆还是有必要达到的。”　　 捷门耶夫：“运载主战坦克除了总载重量必须达到某个数字外，还要加强货舱的地板，这也要付出重量的代价。”　　 唐华：“还是有必要在运输机设计时满足这一条标准，毕竟很多重型工程车辆的重量也和主战坦克相似。”　　 ……　　 这一晚上的酒会沙龙，各工业部门的头头内心想的是如何让军工企业在中央更有分量更有发言权，不过真正讨论的时候，说的倒大部分是具体技术问题。　　 但是所有的技术问题都围绕着一个中心：印尼这样的战争，打起来都需要什么。　　 “米高扬主席同志，”唐华说，“我不太清楚苏军对境外作战现在有什么预案，但如果说哪个地方最有可能发生与苏联利益相关的冲突，那可能就是中东、以色列周边了。”　　 米高扬：“纳赛尔坚持他的不结盟国家立场，与苏联并没有形成同盟关系。”　　 “如果再发生1956年那样的战争，苏联也应如1956年那样继续保持干涉，最好是能有更大力度的介入。”唐华说。　　 ……　　 第二天，唐华上飞机直接回国。　　 这一趟苏联之行，把1966年的中苏贸易额重新做到了平衡——去年出口得多了些，进口没有增加，手里攥着不少记账卢布，当然要花出去。　　 这可不比美元，美元外汇暂时花不出去，抓在手里是可以投资获利赚点钱的，卢布？苏联可没开股市和期货市场。况且这还是外贸专用的记账卢布。　　 进口的主要还是工业母机和用于基建的工业设备。　　 另外还有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情，从1965年开始，中国又开始批量地从苏联进口钢材……　　 1965年中国钢产量4510万吨，1966年5250万吨，但各地建设用钢需求实在太大了。　　 1966年进口的170万吨苏联钢铁，大部分从海运输入到南方省份，有大约四分之一输入到新疆——钢材从哈萨克斯坦经北疆铁路运输到乌鲁木齐，运费比从兰州西安运过去还便宜。说起来还是新疆的出境铁路把西部的中苏贸易带起来了。　　 ……　　 北京。　　 “第一枚长征-15，其实我们是把一部分出厂前的检测工序挪到了文昌，所以在文昌我们的工作量就更加大了。现在所有工作人员压力很大，因为周期似然压缩了但产品质检不能打折扣。”　　 钱学森现在黑黢黢的，海南的太阳果然威力十足。　　 唐华：“我想问，你现在设计的长征-15b，进展这么快？”　　 “运载火箭研究院完成了图纸设计，但是要赶登月进度，所以图纸暂时不会下厂，我们就用长征-15冲刺式登月吧。但是，后两次载人登月，我建议还是用长征-15b。”　　 现在的长征-15第一级是nk-15，第二级nk-15v，第三级的奔月火箭才用氢氧发动机。　　 长征-15b有比较充裕的时间设计，就把第二级也换成了氢氧发动机，火箭全长增加4米，近地轨道运载能力从109吨增加到130~135吨，奔月火箭、登月舱的质量也都可以相应增长。　　 增加的重量指标可以用来干嘛呢？……可以一次性携带几十公斤月球土壤返回地球。　　 唐华：“我现在就想着71、72年整个载人登月计划告一段落，那时候我就发财了。到那时候项目结束，现在航天系统三班倒的状态恢复正常，工人抽调到其他工业行业去，个个都是顶尖的技术骨干。”　　 钱学森：“啊？告一段落？登月之后不接着登火星吗？”　　 唐华：“……”　　 ……　　 本位面钱学森还是写出了《星际航行概论》，由于唐华在他写稿的时候一直blabla地聊天开脑洞，这个版本的《星际航行概论》内容更多，增添的主要是“中等技术阶段”下面的星际航行方式设想。　　 唐华十分确信，如果现在没有冷战、没有核竞赛，钱学森会一直拽着中国登月、登火星、登土卫六、登小行星，最后直奔半人马座阿尔法星。　　 现在在798艺术中心广场举行的流行音乐会，主题就叫“奔向半人马”，舞台背景是一幅巨大的载人飞船离开太阳系奔向远方的科幻画。　　 猫王在医院住满三个月后已经放出来了，不过他要再在中国呆三个月。前段时间猫王去沈阳、鞍山、长春、哈尔滨、八一市巡演了一趟，5月3日回的北京。　　 猫王的巡演路线是唐华挑选的。东北地区是国内工业化程度最高的地区之一，而且是新兴的工业区，文化比较多元化，不像上海、苏南——这些地区文化惯性强，对中国传统音乐艺术比较习惯。　　 东北巡演的受欢迎程度证明，还确实是这样。第一场唐华还联系沈阳的几个工厂出工人当“托”，后来发现其实不用。　　 798的“奔向半人马”流行音乐会，参加表演的可就不止猫王一个人了。　　 在现场的欢呼声中，约翰 列侬、保罗 麦卡特尼、乔治 哈里森三人背着吉他和贝斯一路小跑走上舞台，林戈 斯塔尔空手，他的架子鼓已经提前搬上去了。　　 “in penny lane there is a barber showing photographs......”披头士先唱招牌歌曲《黑猪》。　　 “哎呀，终于来了几个穿衣服正常一点的老外了！”“就是，真不容易！”“这几个年轻人长得也挺俊的！”　　 这是台下的大爷大妈们的评论。　　 “那个猫王啊，歌唱得也还行，就是衣服太难看了。”“衣服难看倒是其次，关键他嘴里唱着歌，腿不老实啊。”“对，看上去就是那种‘我的腿不听使唤了但没关系，我能控制住场面’的意思。”　　 如果大爷大妈们回去看电视，就会发现电视台在拍猫王唱歌的时候只拍上半身……　　 唐华坐在中前排。现场不是大型体育场，总共就三五百人，所以他也听到了大爷大妈们的妙评，笑得前仰后合。约翰 列侬唱完一段，见唐华一副笑傻的样子，用吉他指了指唐华，嘴的口型是“别笑，待会你也上来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