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鲜，东豆川。　　 东豆川在朝鲜半岛的历史上，一直都是重要的军事要塞。从朝鲜/韩国有历史记载开始，每次朝鲜半岛改朝换代政权交替，或是受到“北方强敌”入侵，东豆川都是北方政权进入汉城地区的最重要的关卡。　　 地形上看，从北方侵入汉城，最直接的路线就是一这条狭长的山间平地，这条狭长的平地到了北纬37.5度线，中间矗立一座军镇——东豆川，大军无论怎么拐弯都无法绕过它。　　 一旦把东豆川打下来，南下染指汉江平原的难度就小了很多。　　 在冷兵器时代，东豆川凭借东豆川市的坚固要塞城防成为汉城的北方防御中坚。在热兵器时代——或者说20世纪50年代，东豆川凭借它东面、西面和东北的高山，成为志愿军卡在北纬37.5度线上的支撑点。尤其是东面和东北的光岩山、逍遥山，最高海拔达536米，山峦绵延，纵深十足，控制了这里的山地，向西可以用火力控制东豆川市、向东也可以控制报川市，这两座小城在20世纪不再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存在，它们的军事意义交给了群山。　　 第五次战役的第二阶段，粟峪和叶ting在构思志愿军的防御支点及防御线时，一致认为东豆川可以成为志愿军在汉江平原北部边缘的支撑点。　　 1951年5月5日，志愿军攻占汉城的那一天，9兵团的工兵部队就着手在东豆川的山麓和东豆川市构筑防御工事。5月12日，美步24师全体投降后，第3兵团又分出了2个在围歼战中损失较大的师，一个在报川，一个在东豆川，休整的同时也在挖洞挖战壕。　　 5月13日到5月18日汉江北平原东部阻击战，在歼灭英27旅以及给美军足够的杀伤后，人民军1军团和20军、坦克一师后撤，美军4个师和英军1个旅跟在志愿军的身后涌入了汉江平原。　　 5月20日，美骑一师进入汉城，第8集团军和联合国军的大批战地记者跟随报道，在全世界面前强调“联合国军第三次夺回了汉城”。在享受了一番夺回汉城的荣耀后，美军和英军小心翼翼地摆开阵型，试探着向议政府进攻，接着向杨州市进攻。　　 在杨州市附近的小矮山，美步3师和美步2师在5月22日夜间遭到了26军76师的反击，这时候的美军已经完全吸取了教训，在汉城以北这块面积不大的地方，三个美军师人挨人，后面还有美骑一师做预备队，志愿军的反击造成了美军400多人的伤亡和9门榴弹炮被毁，吓了美军一大跳，但这种夜袭现在是没法造成美军全线崩溃了。　　 5月24日，美军占领杨州市。从美军控制区再往北走10公里就是东豆川，但向北走5公里就是山区——东豆川东边的山脉，半岛中部太白山脉的分支，一直延伸到杨州市北不远的地方。　　 范佛里特下令美军在西线停止前进。　　 也在同一天，东线志愿军第19兵团的64军、65军从杨口郡侧后杀出来，对美步7师和两个南朝鲜师发动全线反击。由于东线诱敌包围的计划已不可能实施，第五次战役又将收官，这时候能多赚一个子就是一个。　　 志愿军隐藏在杨口郡后面，这个情报美军早就知道了。所以，当64军、65军6个师杀出来的时候，美步7师倒是不慌不忙，结束进攻，按照李奇微教他们的磁性战术缓缓后撤，不给志愿军包围分割自己的机会。执行力较低的南朝鲜军在撤退过程中还是露出了破绽，南朝鲜第3师被山地强行军的191、192师追上截断退路，然后65军插上构成了包围圈，满员15000人的南朝鲜第3师最后剩下不到4000人。　　 美步7师从杨口郡外撤回麒蹄郡之后，东线战场也沉寂了下来。　　 第五次战役，从开头打得火星四四射，到最后几天慢慢熄火，24日基本结束战斗。　　 在东豆川市区，3兵团12军31师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以营为单位集结休息。　　 “大师傅，今天吃什么？”　　 93团1营营长用毛巾随便抹了两下沾满灰尘的脸，问炊事班。　　 “卤肉一人一勺，辣白菜一人一勺，米饭管够。”　　 全营几百人提着饭盒排队取饭，很快军营里到处飘着饭菜的香味。几百人或蹲或坐或站，都顾不上说话，刚才说说笑笑整个军营一片喧哗，现在个个使劲扒拉饭盒里面的肉和饭。　　 对现在饭菜，感触最多的还是原9兵团的部队。20军的战士们在上星期在东豆川吃到热饭和肉菜时，许多老战士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1950年11月入朝参战，9兵团就碰上了陆战一师和零下四十度的老天爷。天寒地冻、后勤运输不畅，压缩饼干和炒面成了战士们压箱底的奢侈品，进入朝鲜两个星期之后，甚至炒面也不能放开肚子吃了，即便添加了奇形怪状味道也很一般的美国干粮，9兵团在追击陆战一师的时候肚子也是经常饿着的。　　 撤回国休整几个月再战，第五次战役中第9兵团的粮食补给就改善很大。突破临津江之后，9兵团头顶上基本没有美国飞机，炊事班就地劈柴烧火都没事了，但　　 部队要连续战斗，因此还是没法埋锅煮饭，但一般还是有时间烧点开水，让战士们把压缩饼干和炒面泡开。吃一碗热乎的稀糊糊比干嚼要舒服多了。5月24日后，战线稳固下来，志愿军战士终于在前线也享受到了和后方一样的吃喝待遇。　　 60师178团今天晚餐有加菜：两人一罐午餐肉罐头。　　 “哎呀，这美国人的罐头其实还是挺好吃的呀！”　　 9兵团穿插攻击的东豆川和报川都是美军的后勤基地，两地一共堆放了近万吨的后勤物资，食物当然也不会少。当战士们撬开午餐肉罐头，把肉一坨坨挖出来送到嘴里时，一个老班长惊喜地说道。　　 “有什么不对吗？美国罐头就是好吃啊。”　　 老班长看看新兵，“我第一次入朝的时候吃过这种罐头，那时候觉得难吃死了。”　　 “是一样的午餐肉罐头吗？”　　 “当然是一样的罐头，就是冻上了。我捡到一个罐头，把它捂在怀里捂了一个小时都没化开，饿得不行了，硬撬开了它，用刺刀把那里面的冰坨子挖出来，送到嘴里，就跟吃土一样。……原来罐头在没冻成冰坨子的时候很好吃……”　　 ……　　 第8集团军司令部仍然设在水原。尽管收复了汉城，范佛里特仍不打算将他的司令部搬到汉城去。　　 “这样的敌我态势很糟糕。”范佛里特这几天都盯着地图看，一边看一边对身边的参谋说话，看完地图又重复了一句，“很糟糕。”　　 范佛里特看的是西线地图。现在，美军和志愿军是山下和山上的关系。美军将防线推进到了扬州，然后就不敢太往前，因为群山里随时会冒出一大堆火箭弹朝美军的营地砸过来。美军的营地必须离开山脉三四公里，白天美军会组织坦克和装甲车的小分队从营地前出武装示威，但也保持在离山脚600米的距离——这是实战中40火的最大有效射程。　　 在前一阶段的战斗中，让美军头疼无比的志愿军坦克、自行反坦克炮，现在消失得无影无踪。低空侦察不能进行、高空目视和拍照都不太容易分辨出经过防空伪装的坦克，但范佛里特知道，志愿军的坦克部队没遭到重创，肯定还剩下不少。　　 在范佛里特看来，西线现在的态势是一个极不稳定的态势，如果志愿军从后方派来大批增援，他们完全可以在一夜之间用装甲兵在美军防线上撕开一道大口子，让美军一夜之间陷入被动。这就是为什么范佛里特无法把第8集团军司令部搬进汉城的主要原因。要是哪天志愿军的两个坦克师突然出现在东豆川，范佛里特一觉醒来，t-34的炮口可能就对着自己的帐篷了。　　 解决这种非稳态局面唯一的办法，是继续集中力量向前强攻，将这片群山中的志愿军完全肃清，占领东豆川和报川，这样美军才能在汉江平原睡个安稳觉。　　 但范佛里特无法继续进攻了。来自参联会和李奇微的训令是一方面，另一方面，美军在朝鲜半岛上的炮弹不多了……　　 在希腊内战中体会到了重炮在山地战中的作用，范佛里特到朝鲜之后又变本加厉。加平战斗中18个炮兵营每天打两三万发炮弹，回到汉江平远干脆凑起了22个炮兵营，每天打3万多发炮弹。　　 打着打着，整个朝鲜半岛的重炮炮弹存货就不足了，开始从日本本土和冲绳运炮弹。　　 打到5月22日，日本和冲绳的炮弹也快没了……　　 现在范佛里特手里只有2个基数的炮弹，这可不敢随便乱用，按他的打法，一天的战斗就能把这些炮弹打光。　　 从夏威夷和东南亚往朝鲜运炮弹的运输舰还在路上，至少一星期后才到。　　 想来想去，范佛里特还是对参谋部交待了一个任务：“在暂停进攻时期，一线部队的部署需要再进行调整。第一，美步25师的指挥部要从杨州市的城堡搬出来，转移到议政府北侧或者干脆就在议政府，我知道美步3师的指挥部在那里，就合并在一起吧。第二，美步2师指挥部南移到镇接邑。最前方的我军营地和支撑点，也全部后撤1到2公里，让我们的步兵置于更安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