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十四章:你这憨货,怎凭空污人清白?
屋舍内,诸葛亮乖巧的跪坐在郭谊的面前,等待其回到主位上,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场面略微有些尴尬,因为彼此都不知道说什么。 郭谊在送诸葛玄回来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即将教导的,是以后的汉丞相录尚书事假节领司隶校尉益州牧赐金鈇钺曲盖羽葆武乡忠武侯,诸葛亮。 这是武庙中的人,那么问题来了。 我有什么可以教他的呢?! 郭谊不禁自问,若是没能教导合适的才学,把他教歪了会怎么样呢? 想到这,郭谊内心变得略微沉重,终于开口道:“我也是第一次,当人老师,所以你尽可能,跟上我的作息,我们一同看书学习。” “如果休息时,便好生休息,我一日观书较多,但你可以无需尽学,挑选自己有用的书去学习,然后不懂的问我。” 诸葛亮此刻面色一愣。 他能感受到郭谊说话较为认真,但是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郑重,以往看家中长辈教导别的年轻学子,也是随意嘱托。 其余的任由他自己学,一般一月,或者数月才会一起讲课一次,一次几乎就讲一个昼间的时间,不会超过太多。 其余所有也都是尽皆依老师之便,而不会问弟子。 现在郭谊这等身份,却为诸葛亮规划这么多,一时间他有些不习惯,只能惶恐躬身,恭敬等待郭谊将话说完。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我道不可擅传,业不能强授,所以唯有解惑是每日可做,你须得日省数次,与我多商议。” “再者,夜间若是放课,伱就去和典韦习武,这位是你典叔叔,你只管这么称呼便是。” “哎!” 典韦被叫到,当即站出来对诸葛亮抱拳。 此刻,诸葛亮见到这门板一样宽厚,如山般气势的猛士,一时间,刚刚才生的喉结不禁上下滚动,心里一阵发寒。 他忽然感觉头皮麻了一下。 不对劲。 这位老师,的确和以往家中长者不同,也与那些名士教学完全不一样,因为他好像…… 没有休息的时日。 “还要,习武?” 诸葛亮圆润白净的面容上浮现讪笑,抬起头来看向郭谊。 郭谊则是微笑着,丝毫没有退让。 “不错,六艺之中,难道射不是武艺吗?既然都要学射术,不如连同武艺一起练,否则日后你怎有强健体魄来处理大量的公务?” “需知,经国之才非是学识足够即可,要能施展出来才算数,日后体魄孱弱,难道你要点灯续命不成?” 诸葛亮微微缩了缩脖子。 不敢回话。 他发现,自家老师好像口才很厉害,每一件事,总有他的理由,而且巴拉巴拉说起来没完没了,就好像有道僧在耳边念经一样。 “我……那我习武……” 诸葛亮略微恐惧,不时偷看典韦。 “除却这些,可有礼仪?” 他拱手问道,已经快要接受自己的命运了。 郭谊摇头道:“这个倒没有,主要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既是开门弟子,也是关门弟子,就负责每日开关门。” “早晨辰时来开门见我,晚上走时负责将房门关好,其余时候听候我吩咐,许多细化之学,我若觉得有用,就会教给你,你当虚心以学。” “嗯……”郭谊想了想,又道:“我去妙馆的时候,你不可跟随。” “何为妙馆?” “你长大再带你去,那是带你转大人的地方。”郭谊脸上很是认真,但典韦还是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也要带他去学吗? 你们在里面学什么?学如何评价舞姬? “好……” 诸葛亮一一应承下来。 接下来这一日,郭谊给他说了各种劝学之语,并且分析了今下的状况,各地诸侯犬牙交错的态势。 甚至,给诸葛亮普及了什么叫做弟子规。 而诸葛亮此刻也真的深深感受到,郭谊果然没有当过老师,第一次准备十分冗杂且丰富,太多的课程让他叫苦不迭。 甚至他想着,现在去把叔父追回来是否还来得及。 但却又肯定会被讥笑,你自己选的路,为何不能走完?哪怕是哭着承受片刻也好。 所以在夜里,诸葛亮的眼里总是常含泪水。 …… 如此,数日之后,郭谊也不再见客,在宅中和官吏将功劳簿处理完毕后,上交鲍信。 而诸葛亮也尽皆学习公务,在郭谊身旁大致学习流程,同时学许多用语,批语和功簿的写法。 他的天资也十分高,郭谊都很羡慕。 因为诸葛亮几乎是过目不忘,只要他看过,马上就能记住怎么写,如何用语,短短三日,他已经可以独自誊抄粗略送来的功劳簿,且知晓各级战功、军功的尺度。 明白多少功绩,要提军阶,建树多少可辨功绩高低。 但诸葛亮还是懵逼的,白天公务如此之多,郭谊热衷于此也就罢了,晚上回去休息时,他除却练武之外,还要看书。 知道深夜才会睡去。 第二日辰时又会按时醒来等他开门。 所以今日。 诸葛亮连眼圈都是黑的,他多希望老师可以去应酬一下,与友人饮酒作乐,这样他也好在家中休息。 但郭谊,极其勤奋,勤奋到令人发指,他看过的书已经很多了,甚至那些荀氏、陈氏的家学典策,都已倒背如流,诸葛亮随时问,都能够随时作答。 即便是如此,他依旧还会继续读书,然后习武。 诸葛亮才明白,其人能够立下无数脍炙人口的功绩,可能真的不是运气而已,都说天道酬勤,若是自己小时候能有这般勤奋,家中家学书籍可能也已经早就读完,并且全部融会贯通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曹操回来,诸葛亮才得到了改善,就好像是救星到来一样。 曹操到郯城后,郭谊自然要去汇报功绩,详解战报,这种场合诸葛亮不能去,所以他抓紧时间在家里睡觉。 先昏迷一日夜,等老师回来再说。 趁此时机,老师与典叔都不在,还有谁能管得了我! “事已至此,先睡饱再说!” 诸葛亮心一横,逆反和委屈一瞬间涌上来,倒头就把自己砸在了床榻上。 年轻人的睡眠果真极好,躺床榻上没有翻几下,立马就睡着了。 …… 郯城衙署内。 曹操在主位上查看此地地情,以及各地官吏情报,了解各部兵马安置状况,鲍信、郭谊、于禁、高顺都在此。 此战之后,徐州收入掌中,可交由鲍信来代理,刚来时,曹操就已将他定为刺史,而后将郭谊调离回去。 他依旧还是兖州别驾,但会记下功绩,等日后有机会再封赏。 估计便是加汉籍官籍,同时封赏爵位了。 “哈哈哈哈!!” 曹操在听闻郭谊擒住吕布的过程时,一时没忍住竟然放声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指着郭谊道:“我早知你这事,迟早要有所建树,当初第一次上战场,就追杀袁术数百里,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主公,过誉了,”郭谊拱手,脸上有点发红,但还是很谦虚,“最近一直在习武,所以有点长进。” “我来之前,志才听闻你功绩,已是大为感慨,与我说起了诸跟随者,众人年岁皆是相差不多,唯有孟誉最少,日后可以托付身后事。” “这话,已是对你大为赞誉了。” 旁边有将军当即笑了,“主公怎能言此等话,我等还要再纵马百年呢。” “哈哈!”曹操也是活跃的笑着转头看了看,毫不在意这等话有丧气之意,“我等行军打仗,匡扶汉室,已是半只脚在疆场,半只脚在黄土矣,既说倒也无妨。” “所谓鬼神莫测的飞将吕布诸位且不惧,何惧一言以妨之?” 曹操今日显然很是高兴,堂上说些什么也不会生气,只笑着抬手向郭谊,问道:“孟誉,想要什么赏赐,可提前告知。” “即便是,过分些我也不会拒绝。” “当真?” 郭谊最近还真有些别的想法,若是可以得成的话,对只有的奖励大有裨益。 他在此次被吕布袭击之后,心中已有戒备,若下次还有将军偷袭,或者有伏兵向他,则或许再没这等运气了。 因为身边人都已知晓他意外擒得吕布的事迹,若是再想要设计埋伏,肯定会有所防备。 那就要从自身做起。 乱世道路千万条,保命第一条,唯有走在保命的路上,底牌足够多,方能走得稳固些。 顺便,在田间隐没一些,这样也可以暂缓我立功太多的隐患,给其他人一些机会。 不然日后真就要遭众人嫉妒,给他人一些施展才学的空间,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我真的聪慧,大度宽容也。 “当然是真的,”曹操大手一挥,胡须飘扬,面色满是宠信之意。 郭谊拱手道:“那自来年起,在下料主公定当修生养息一年,以积蓄军资。” “兖、徐两地,都是以屯田为主,准备扩充一年军粮而养民,军士多为操练,最多是定豫州各地乱事而已。” “如此,我想去乡间,真正与百姓一同治理民生,最近我看了一些书籍,对于水利、农耕等用具都有不少心得,且有一发可让境内养殖增加,来年定可多得肉糜。” “请主公准许,在下去鄄城山间置所,与百姓同耕、与工匠同住、顺带可以村落为主,展养殖之才学。” 曹操:“……” 还才学。 你最近是在学习怎么养猪吗? 他脸上笑容稍稍凝固了些,顿时就不高兴了。 你这人,当真是死脑筋,问你要赏赐,你便是要这些,一门心思做事情,显得我等宛若待死老农、无所事事一般。 不对,孟誉是聪明人,怎会如此当众胡闹?他以往献策都是坚决善辩,颇有口若悬河之感,今日说起这个却感觉思量极多,还很急切期待。 他打铁还能打出个马蹄铁、铁马镫来呢。 试问,如此功臣,怎会急切去田间耕地、河中治水、村落养猪呢? 定有蹊跷。 “呵呵……”曹操起身来冲郭谊淡笑,走到他面前来仔细看着他,沉声问道:“孟誉,你可是认真的?” “问你要赏赐,真的就只想要这些?君愿立刻便将所学,置知田地乎?当真急切施展才学到这等地步?” “还请主公恩准,在下不要多少功绩,只求无愧于心,有恩于百姓,”郭谊脸色略微发苦,又补了一句,“哎,此举也是为军资筹措,百姓生计所故,当然大有可为!” 难道要我明明白白的说出来,我最近太出风头了,给别人一点机会,别让外人觉得你帐下只有我一个谋臣吗? 这话说了遭雷劈的! 本来这一年多过去,曹操得郭谊,便像是如鱼得水也,两人的关系熟稔了太多,又有屡次功绩在身,郭谊说话早就随意自然了。 忽而听见这话,感觉又变成当初初来时那般执拗,就非要去! 曹操这边还在疑惑,但那一帮将军里,曹洪却撇了撇嘴,心里不是滋味。 这郭谊不就是得罪了我,想躲一躲嘛。 你这何至于此,这般阴阳怪气,这议事堂上只怕唯有我能听明白他是何意了。 不就是……不就是人质那事,不愿提及,特意调离远远的刚好想明哲保身吗? 却扯什么民生当借口!! 但那事,非是我贪生怕死,换做是谁不得骂你几句?!你让人动手杀贼,害得可是曹氏的将军! 我脾性定是最好的,这要是元让被劫为人质,你敢不顾他安危动手,他定是暴跳如雷!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他心里嘟嘟囔囔,但嘴上却没敢说得分毫,只能暗暗咬牙。 曹操听郭谊态度坚决,也不再多劝,道:“你做个典农都尉便是,权且负责东郡的民生事宜,水利、耕田都交由你管。” “一年之后再论功考量,如此可好?” “多谢主公!”郭谊当即拱手感谢,然后退到了左侧去,一言不发,好似心事重重在思考别的事。 等堂议散后。 曹操独独留下了鲍信,追问这件事。 鲍信本来不愿说,几次都摆手笑称“便如此簿耳”,等曹操拿着功劳簿翻开来查阅时,又非要追问时。 鲍信也不得不僵住,笑而不语的盯着曹操看。 “唉呀允诚,你只管说便是,今日孟誉这样,我一眼就看出他心中有事。” “说什么念及民生水利……我自不信他还有工夫去再管民生,难道,是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吗?” 鲍信双手抱拳,哀叹道:“孟德,你有所不知啊,这一道功绩,其实略有改动。” “哦?说来听听。” 鲍信将当时曹洪被胁迫为质,但郭谊义正言辞明言国法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听到最后曹操已经大致明白事情经过了,眯着眼不断沉思。 “而且,依照军令……”鲍信为难的看向曹操,“子廉折损数千军士,战将数名,我怎忍心他再来鏖战吕布,才下令让他守郯城,可收陈氏之财。” “没想到,他却误会了我与孟誉、文则妄图独吞擒吕布之功绩。” “唉……原来如此……”曹操听闻了事情原委,一时间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他在堂上来回踱步片刻,而后忽然转身,目光坚定的对鲍信说道:“允诚这便去帮我下令,此法严度,为我军中立威,使得断绝内隐,可为万世法!将此法传遍三军。” “日后军中为质者,无论官职大小,皆当并击!!” …… 堂外校场,典韦随行郭谊走了很长一段路,两人都已经到大门口了。 一路上不怎么说话的典韦才瓮声瓮气的开口叫道:“先生。” “叫我都尉。”郭谊平静中略带威严的回过头来。 “先生是因为最近收了太多钱财,才想去乡里置田买地吧?” 郭谊脚步一停,目瞪口呆的看着典韦。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郭谊嘴巴颤动了几下,开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憨货,怎生凭空污人清白?” 说完,加快了脚步走了。 (本章完)